第九十五章 谋害
道泉这却是要按着自然道的体制来设立这道学了。 听了他这番设想,蔡京只做矜持,并无言论。但霍沙却是皱眉追问到:“得那文凭又有何用?莫不是就授予道官之职?” 这是在考虑毕业生就业问题了。 “以贫道之意,得了相应文凭的,不过是发给度牒。至于天下各处道官差遣,则每年根据差额,于这其中另外招考选拔。另外,须明令天下宫观,无论属于哪宗产业,非有文凭者不可充教职,做法事。” “这岂不是抬高了得度牒的难度?”霍沙皱眉说到,显然并不满意这样的做法。在他看来,巴不得省去了这试经,由着各宗自行选徒授箓方是道门大兴的样子。 道泉解释到:“而今朝廷十年方才试经一次,每次不过发给寥寥数百度牒。而购买度牒进得道门的却十倍于此。因此道门滥竽充数者多,真有道学的少。若是道学每年皆可入学,毕业亦不受限制,则得度牒的难度并不会增加,反倒是多了许多真道士。” 霍沙听了犹自纠结着,虽是赞同提高道士的职业素养,但又觉得如此太过严苛怕是于道门不利。更是有违设立道学,吸引天下学子读写道经的本意。 道泉当然也知道,这个时代里还是官位最为吸引人。于是又补充到:“道学还可另设道学硕士、博士之位,由那有心深研道经之士应试入学。但凡合式入学即给道官官位。” 两人在那商议,一边的蔡京却是在揣摩这道泉到底要干些什么? 身为当朝宰相,蔡京却不会真的无聊到跟两个道士一起讨论道学成立的事情。纵然这两人都得了官家崇信,但也顶多与那宫中的大貂档相仿佛。 今日设宴,其实是因为蔡京收集了众多信息后,有些拿捏不定。按从海大富和王厚那边传来的情况看,这道泉所为颇有效仿那太平道或五斗米道,设方治渠帅编民而治的样子。 若是其他道人如此做为,或是训诫,或是缉拿,总是杜绝了后患方好。偏偏这道泉,法术灵验的实在有些骇人。 蔡京能从科举上一路过来,才学自然无差,史书野传中各种神异之事也是读得多了。要说离奇,这道泉倒还不算如何出奇。那当着汉武帝面前,抛根绳子就凌空竖起,然后派个孩童爬将上去偸下桃子来的故事远比这道泉的法术更为炫目。但按着王厚信间所说,这言出法随,施之必验,说起来却只有传说中的仙人方可办到。 莫非真的是地仙之流?亦或不过知晓些小法术和障眼法的道人心有异志?蔡京微微眯眼,考量着道泉要建这道学到底有何深意。 —————— 随后几日,道泉依然逗留京中。他如今已是正式得了朝廷赐号,算是官方认可的宗教领袖,自然是少不得各种人来拜访。 幸好所居的上清储祥宫乃是官立,地位崇高,那一般人等都被观中执事帮道泉拦了。但依然有人请托了霍沙相邀,道泉却不过,也只得跟着去与朝中权贵应酬一番。 随着宫中传出道泉所献筑基丹药效如神,堪比仙丹的消息之后,更是引爆了各家权贵的热情。 作为这汴梁城中的最大的房中秘药供应商和道泉在权贵圈内的经纪人,霍沙立即承受了巨大的压力。 每日里,不停的有人上门请托。十成里有八CD是说自己决意修道,已是炼气十一层大圆满,就缺筑基丹了。无论如何,一定要霍沙设法从道泉那里分润几颗。 霍沙本不介意当个经销商,既能卖个情面,还能赚些渠道费用。但奈何这东西本是基地出品,根本无法在这个时空的化学工艺水平下生产出来。也就是说,纯粹是一项只能以消耗基地和翟南的时空强度作为代价进行生产的产品。想让道泉以此去换取世俗钱财,显然是不可能的。即便是那大宋官家,道泉也不过是当个诱饵,此后也是限量供应的。 “道友这次可是坑害了我。。。。”霍沙被人逼得几天不敢回道录院,只得在藏在上清储祥宫内与道泉为伴。摇头叹气,每隔上一段便要抱怨一句。 “实在是此丹炼制颇难,贫道也是无奈得紧。”霍沙每抱怨一次,道泉便是随口胡扯应付。 “光道友这主药,便须得猎杀正在交合的老虎,取得虎鞭还须是硬如金石,若是稍软了就是不成。又要加上新采的千年人参结出的完整果子,破了皮,失了水的也是不成。还要配上惊蛰这一日的无根水,冬至这一天收集的梅花花瓣上的雪水,存到来年上元节,一起用银霜炭熬煮七七四十九日。”霍沙皱着眉,满脸不信直是念叨:“道友何必以此欺我?” “这方子乃是师门传授,无论道友信或不信,贫道却是信的。非如此无以炼丹。”道泉本就不过是个推托,自然也不做辩解。反正是想要筑基丹,却是休想。 “这方子姑且不论,我却不信道友手中便是没有一些存货。”霍沙眼见这道泉一副不怕开水烫的模样,心下焦躁:“别人我尽可以推托了,即便是那几位大王来要,我也只说是让他们去求官家。但这蔡相的大公子,却是个泼皮性子,软硬不吃,实在是没处搪塞。道友千万匀我几颗应付,否则怕是那厮做将甚的事情出来没法收拾。” 道泉无论那霍沙如何软磨硬泡,只是不给。既是不敢轻易开此口子,又是哄抬行情,以便日后有需时,换取更大利益。 如今来京的最大目的已是达成,本来翟南已是可以返回龙空山。但因为这霍沙前番透露出要请官家就任道教教主之位的意思,翟南便索性多留上几日,寻机将此事彻底搅黄了才好。 他道泉在这里谋算霍沙,准备背后来上一枪。那边也有人在思量如何坑害了这道泉妖人,换得亲爱的jiejie回到自己身旁。 乾佑县里柳府的下人们,最近发现不仅老太爷柳全而今推托了许多应和交往,终日里研习那道泉送来的拳法。便是那天天闯祸的小公子,如今亦是着迷于各类道法。 却说这小名唤作乳熊的柳家公子,自打jiejie上了龙空山修道,便是天天思念。谁知起初本是每旬只在龙空山上待上五日,渐渐得却是返家时日愈少。常常整月都在山中,只是每逢节庆喜事,方才回来住上一宿,隔日便又离家。 最让乳熊不能接受的是,颇有流言说道泉有意选自家jiejie做那道侣。第一次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乳熊当即狂怒的将那传话的小厮打断了腿,随即整日里喝骂诅咒那道泉妖道。 偏偏他爷爷对此却是甚为纵容,前些时日里,甚至已是遣人送了书信给京兆程家,试探那退婚之事。 可怜乳熊自小依恋这jiejie,原先柳玎与程家订亲,便曾起意谋划着纵火烧死那未来姐夫一家。现下更是不能接受这曾欺辱殴打于他的道泉妖人强占了自家温柔美丽的jiejie。 眼看着家中长辈的态度,正是少年懵懂开始通晓世情的乳熊,便琢磨出一个道理:这世间还是谁有力量谁说得算。 于是,乳熊收敛了爱玩胡闹的性子,尽心收罗各种法术修炼之法,立志成为比道泉更妖的妖道。无论是道门,还是佛家,即便是巫蛊之术只要被他寻着了,也是视若珍宝,苦心研究。 唯独让这乳熊公子作难的,便是寻不着人传授他灵验法术。只靠他收罗的各种神谈异志,看个玄怪热闹那是极好的,里面的法术使将出来,足以将道泉连带着龙空山轰成渣渣百遍有余。但涉及如何施法之处,通篇仅是语焉不详。急的乳熊只得照着里面提到的,收罗各种施法材料,一桩桩去试。 他又不曾缺钱,流水般的花将出去,打发着他那几个听差的家仆整日里去寻摸各种黄纸、朱砂、桃符等诸般器物。为了他取血,整个乾佑县已是没了黑狗。更是着人包了县里官妓的月事布料,在家中专清出一间屋子堆放。 数月下来,耗费颇为不少,书籍亦是存放成堆。乳熊虽然梦话里都夹杂着铅汞黄精之类,却连一个法术都没施展出来。 也曾寻来几个游方道士、托钵的僧人、通灵的神汉,钱财给了不少,法式学了一堆。最后都说是法术已成,那道泉不出几日便是如何惨死,随即便再也寻不着人了。而那道泉却愈发混得风声水起。 这一日,乳熊整日闷闷不乐。却是为了柳玎昨日回家,谈及那道泉妖道得了官家赐下紫衣法号,眼中全是仰慕喜悦。却没发现他这嫡亲的弟弟,心中如遭刀绞强装笑颜。 今日送走了jiejie,乳熊愈发勤奋,一气画了百十张符,尽数用针扎在那写了道泉名字的小木偶上。但心中那份无力和哀伤却是无处消遣。 正在郁闷,突然一个贴身伺候的小厮,跑将进来,兴奋的说到:“公子,小的打听到了一位奇人。必是真有法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