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进秋城 第十二章 神秘的故人
马车终究是马车,而且还是一驾,拉着我们三人刚跑出城就听身后传来疾驰的马蹄声,不用看就知道是小武哥骑着他的“汗血宝马”追上来了。 这马恐怕年岁也不小了,到这已是气喘吁吁,顺脖子流汗,直打鼻响,三人只好翻身下车,元梅从车上拿下一个布包背在身后,朝马屁股又是一鞭子,空荡荡的马车直冲进黑暗中,三人趁机钻进了大道旁的树林,蹲在草丛里往外看。 果然,小武哥紧随其后,扬鞭催马,从我们面前疾驰而过,追赶马车去了。 有了上次的经验,知道他后面一定还跟着人,所以谁也没有动,果然,半支烟的功夫,一队人马从远处跑来,小武哥也一脸丧气的翻身回来,两拨人集合到一处,小武哥生气的骂道:“他,他,他妈的,煮,煮,煮熟的,鸭,鸭啊子,飞了。” 小六子一反常态的没有说话,而是往后退了退,这时一个年轻人上前抢先说道:“团长,明天中央的人就来了,这咋办?” 小武哥不听还好,一听这话,扬起巴掌狠狠的甩在了说话人的脸上,骂道:“他,他,他妈的,还,还,还不是,你,你们这,这群,饭,饭桶。” 这时小六子才从人群后面,假装气喘吁吁的走出来,皮笑rou不笑的问:“团长,那咱们今晚还安排哨卡吗?” :“安,安,安排..” :“大家听好,还按照原来的计划,各自回到岗位,轮班放哨。” :“安排个屁!” :“啊,小武哥说了,今天不安排哨卡了,大家早点回去休息吧。” 听完这句话,一群人一哄而散,小六子果然是阿谀奉承的好手,居然没有丝毫的尴尬之色,小武哥翻身上马,他在前面牵着,人群渐渐消失在了大道之上。 等到看不见人影了,我们从草丛里钻了出来,朝着隆昌的方向前进,我心里总感觉有事情不太对,可又想不出什么,索性百无聊赖的问二爷:“你这脸啥情况?” :“他娘的,别提了,还不是小武哥那王八犊子打的,不过幸好曾卫国说要活的,就这两巴掌,还把那马屁精吓了个半死,又是号脉,又是掐人中,生怕把二爷我弄死,他们交不了差。” :“那合着我们还得感谢曾团长喽” :“那是,等我回头见着他,一定谢他八辈祖…” 正说着突然元梅站住脚说道:“不对!” 我和二爷说的正起劲,她突然这么一嗓子,吓人一跳,痴呆呆的看着她,不知有何不对,元梅一甩头,三个人再次钻进树林中,居然还是中午睡觉的那个土丘,大家蹲在地上,元梅小声说道:“你们猜明天到的人会是谁?” :“这不废话嘛,肯定是曾卫国和那小日本子呗。” :“可是按照我的推算,他们怎么也得比我们晚十天左右,怎么会突然加快了速度?” 这句话把大家都问住了,包括元梅自己,这地方不是北平或重庆,有机场,据说坐那玩意,从北平到重庆,用不了半天,虽然我一直都不信。 如果是坐车,突然把进度提前也是有可能的,但这一道全是石头铺成的山路,很多地方连路都称不上,最多只能算是兽径,别说是汽车,即便人走,都是险象环生,一不留神就有可能滚落山下,摔个粉身碎骨。 如此一来就只有靠马匹和脚板了,那就断然不可能突然提前好几天到达这里,我们走近道,不睡觉,不吃饭,才能领先他们十天,他们大队人马,要吃饭,睡觉,应付沿途的各个大小山寨,无论怎么想也绝不可能和我们同一时间到达,那这问题就蹊跷了。 三个人低头想了半天,二爷一拨拉脑袋说:“管他娘是谁呢,咱们先走了就对了,反正东西在那摆着,咱们啊,先到先得。” 元梅摇摇头说:“不对,如果只差一天,我们先拿了反而是块烫手的山芋,与其那样,宁可不去,反正曾卫国没有了我们,是绝不敢进隆昌的。” 我明白了元梅的意思,要么全身而退,要么干脆不进去,总而言之,东西绝不能落在曾卫国的手上,我问她:“你的意思是?” :“不走了,既然今晚没有暗哨,我们明天一早再进秋城,一定要弄清这所谓的中央,到底是何方神圣,若是骗子还好,若真是曾卫国他们,咱们只能再做打算。” 听完这话,我和二爷不由的一愣,却又没有反驳的理由,说实话,我们这次把小武哥一伙戏耍的够呛,这梁子算是彻底解下了,倘若再被发现,虽不说是插翅难飞吧,肯定也免不了一场恶战,仅想到这一点就头疼不已。 可是元梅说的确实有道理,我叹了口气说:“还按照中午的顺序,你俩先睡,每班两个时辰,等天稍一放亮,我们就直奔秋城。” 二爷这会不干了,发话说:“让干啥都行,能先给口吃的不?” 元梅从身后卸下那个布包,打开之后,里面一个个全是油纸包,剥开油纸,竟然是酱牛rou和一只三黄鸡,还有一葫芦米酒和几个糯米饭团,二爷看见这些,如同见了亲人一般,眼泪都下来了,左手扯下鸡腿,右手捏了块牛rou,左右开工的大快朵颐起来,那吃相犹如饕餮现世一般,看的我都直咽口水,也上去撕了鸡脖子,边喝着酒边慢慢品着。 这米酒后劲极大,入口绵甜,可一会就头晕目眩,飘飘然了,想到晚上还要值第一班岗,没敢多喝,小啄了几口,吃完鸡脖子,看着二爷酒足饭饱,躺在地上打起了呼噜,元梅收拾着残局,我一个人抱着剑靠在大树旁,值第一班岗。 树林中虫鸣声叫成一片,偶尔清风吹过,树影摇曳,叶片哗哗作响,着实是个睡觉的好地方,一夜就这样安安静静的过去了,清晨天还没亮,我就被元梅叫醒,三个人把行装埋在了土丘下面,只带了些应急之物,借着初升的晨光,直奔秋城。 到了秋城,天已大亮,不过时辰尚早,街上没什么人,三人直奔保安团而来,保安团对面不远处有一家兼做早茶的酒楼,此时已经开门迎客了,三人进去,直接奔二楼挑了一间带窗的包厢,从窗户看出去正是保安团的大门,给了掌柜子一个大洋,告诉说今天这包厢我们包了,不能放其他人进来,掌柜子高兴的连连点头,马上命人送了些茶水点心,三个人坐着慢慢吃起来,眼光却始终盯着下面来来往往的行人。 一壶茶喝光,才陆陆续续有人到保安团报道,虽然叫不上名字,却也都是些熟面孔,这些人进去领了命,开始上下忙活起来,擦拭,扫地,搬进抬出,看来是为了迎接那所谓的高官在做准备,还有人跑进跑出,手里不是拎着水果,就是点心茶叶包,着实热闹,小武哥亲自督战,站在门口,指手画脚,可脸上却看不出丝毫的欣喜之情。 也难怪,这到嘴的鸭子飞了,是最为难受的事情,况且还是从他的保安团跑的,说出去实在是丢人,金光闪闪的送财童子变成了要人命的夜叉鬼,怎不叫人气愤? 况且这中央大员马上就到,该如何交代?这要是怪罪下来,他这保安团长被罢是在所难免的,弄不好还得给他按个私放贼寇,办事不利的罪名,将其拉去法办,毕竟像这种地方保安团的小头目,中央大员有一万种弄死他的办法,不用问也知道此刻他的心里是十五只水桶打水,七上八下,惴惴不安。 等都收拾利索了,小武哥派出了几路人马,看样子是去各道口迎接,方便及时报信,一直等到午饭时间,不见一个人回来,保安团又派人拎着水桶,饭桶去送饭送水,一直到了下午,二爷靠在凳子上都睡了好几觉了,还不见有人来。 眼看天快要黑了,只见一个人牵了匹马,马上坐着个人,两人都是平常的打扮,也都戴着一顶硕大的斗笠,遮住了脸,两人来到保安团门口,牵马的上前拍门,不一会门开了一条缝,牵马的递进去一个类似于证件的东西,里面迟钝了大约一支烟的时间,突然,门分左右,小武哥带着人毕恭毕敬的站在门口,仰头看着马上的这位。 元梅轻轻喊了声:“来了”,我赶忙眯起眼睛仔细打量骑马的人,由于斗笠遮住了脸,仅凭身形根本看不出是谁,元梅一指牵马的说:“那才是正主。” 我这才顺着她的手指,注意到牵马的人,确实,这一眼看去,体型,身高都十分眼熟,可想不起是谁,元梅又说:“那是个女人”。 我猛的一机灵,脑子里电光火石一闪,不由的脱口而出:“曾柔柔!” 二爷也是一机灵问道:“她来干嘛?” 元梅嘘了一声,指指下面示意继续看。 如此一来,马上那位如果我没猜错,应该就是放我出来的那个颇有些气质的年轻人,这是什么意思?曾柔柔降职了?可没理由一下子差那么多,毕竟降职容易升职难,而且她怎么会比曾卫国快这么多?她这么早来又有什么目的? 一连串的疑问在我脑子里不停的盘旋,直到看着他们进了保安团大门,我依旧一团浆糊的想不明白,元梅问了句什么,我没听清,最后她狠狠拍了我一下,我才转过头,痴呆呆的看着她,她又问了一遍:“还有别的道能进去吗?” 我想了想,摇摇头,她点点头,吩咐小二上晚饭,三个人各怀心事,低头不语的边吃边想,出乎意料的是,只用了一盏茶的时间,曾柔柔他们就出来了,小武哥满脸堆笑的在后面点头哈腰,一边命人先去通知已经订好的客栈准备妥当,一边命人把马牵来,那个年轻人翻身上马,这次是小六子牵着,曾柔柔站在旁边,又说了些客套话,三个人转身走了。 一直到他们转过街角,小武哥才哼着小曲,转身回屋,元梅点了点头说了声走,起身就往楼下去。 我和二爷知道她在想什么,没有多问,跟在她后面下了楼,她向掌柜子打听好了秋城最大的客栈白云客栈的位置,三个人出大街走小巷,拐弯抹角来到了客栈楼下,距离客栈还有几十步远,我一把拉住了还要往前走的她,拽进了一边的小巷中,她不明所以的看着我,我指了指客栈门口,此时的客栈外人来人往,十分热闹,她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个所以然,二爷说:“你瞅瞅那几个。” 说完用手一指,只见有几个男人不停的在人群中晃悠,眼睛不停的扫射着过往的每一个人,若不是仔细看,真以为是闲逛的人,看来曾柔柔还是带了几个人来的,而且看身量,走路的姿势和眼里的杀气,恐怕都是一打十的高手。 元梅叹了口气,无奈的转身要走,二爷突然:“嗯”?了一声,我们顺着他的目光一看,却见小武哥独自一人溜溜达达的走到白云客栈楼下,他身上背着一只崭新的匣子炮,枪托上还拴着根红绸子,他原来那只早被二爷埋在土丘下了,一见他身上有枪,几个假装闲逛的士兵马上围了过来,正要伸手阻拦,只听楼上有人吆喝了一声,几个士兵往上一看,随即点了点头,再次散开,各忙各的去了,小武哥看了那几个人一眼,嘿嘿一笑,哼着小曲迈步跑进了客栈。 看到这一幕,元梅也是一声冷笑,自言自语的说了句,想什么来什么,抱着膀子靠在一边的墙上,竟然不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