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域魔窟 第一章 下林镇
刚刚修通的路上行人如织,一个个推车挑担,阿威并没有出现在道口,这让我们多少有些意外,却碰见了洪家镇唯一一家酒馆的钱掌柜,这些日子天天在那吃,店里又只有他和一个伙计,所以非常熟络,见我们背着包,钱掌柜远远的就向我们打招呼。 他一个人空着手一路小跑的赶上我们,矮胖的身材穿一身浅灰色长袍,跑起来颤颤悠悠的如同水桶一般,甚是好玩,到了近前,玉盘般的脸上两颊通红,豆大的汗珠滚落下来,一边用手巾擦汗,一边气喘吁吁的说:“你们二位这是要走了?” 我俩在镇上家喻户晓,妇孺皆知,阿威把逮住我俩当成一件功劳,添油加醋的四处吹嘘,还说九叔如何哀求他,最后他不得以才网开一面,让我俩戴罪立功。 二爷说:“嗯,你们镇子太小,容不下我们哥俩” 钱掌柜是生意人,精明的很,满脸堆笑的说:“那是,我们那个小镇哪是容您二位的地方,听说赵小五的案子破了,二位果然神勇。” 这话听的我心里极不舒服,赶紧岔开话题问:“怎么不见阿威?” 钱掌柜说:“阿威一早就被九叔叫去,说是商量张家善后的事。” :“哦,那钱掌柜,您这是干嘛去?” :“嗨,别提了,咱边走边说,是这样,我有个外甥在六十里外的下林镇得月楼当伙计,这不是前些时日家里给说了门亲事,刚刚完婚,赶巧了,娶亲那几天,正好这路断了,我没去成,今天路好了,我这当舅舅的,怎么也得去看看不是。” 二爷说:“那这是好事啊,咋就你自己去,大嫂子呢?” 钱掌柜一听这话,脸上一阵苦笑:“别提了兄弟,我家那婆娘一听我要上一个大洋的礼当场翻天了,从昨晚上一直闹到今早上,最后说什么也不去,没办法,你说我这当舅舅的,亲外甥结婚,上一个大洋的礼,不过分吧?哎,做人难啊。” 二爷嘿嘿一乐说:“你们两口子真般配,哎?既然你外甥也在饭庄做伙计,你咋不让他到你店里干呢?” :“哎,这你就不懂了,做买卖最怕就是用亲戚,那是说也说不得,骂也骂不得,工钱少了人家不乐意,工钱多了,我挣这点都给他了,合着我成他伙计了。” 听他说完,二爷哈哈一笑说:“你甭说,还真是这么个理。” 钱掌柜问:“你们二位这是到哪去?” :“措康。” :“呦,这可不近,您二位就打算这么走着去?” 钱掌柜这句颇有些势力的话惹的二爷很不高兴,:“开什么玩笑,咱爷们是那穷酸的人吗?到了前面大点的镇子,买骡子买马。” :“有钱就行,有钱就行,不过前面最大的镇子就是下林镇,那的牲口市是方圆六十里最大的,而且去措康,下林是必经之路,正好咱们同行还互相有个说话的人,”钱掌柜自知刚刚说错了话,岔开了话题。 就这样,三人一路上说说笑笑,直奔下林镇。六十里的路程说远不远,说近也走了多半天,从洪家镇出来时已近中午,到了下林镇已是天黑之时。 这下林果然是大镇,灯红酒绿、人声喧哗,既有色彩绚丽,造型独特的藏族饭庄,也有飘着幌子,挂红灯笼的普通酒馆,街面之上有带氆氇帽,穿花靴的藏民,也有长袍大褂的汉人,熙熙攘攘,热闹非凡。 我们与钱掌柜就此别过,顺着他指点的方向来到下林镇最大的八仙旅馆。 听钱老板说这八仙旅馆原名叫八仙客栈,刚刚装修完,二层西式的洋楼灯火通明,门口两盏电灯泡,在左右两边一片灯笼的映衬中格外显眼,迈步进到大堂,一侧是西式的柜台,另一侧摆着供客人休息的沙发和茶几。 两人要了两间楼上的房间,进屋放下东西,简单洗漱一番,下楼来到街上,准备吃晚饭。 二爷吵吵着要吃顿好的,说这几天在九叔那油水都控干了,天天对着棺材,连胃口都没有,要不是我每天看着他狼吞虎咽的样子,差点就信了。 不过确实,自打到了洪家镇,没安安稳稳的吃过一顿正经饭,他这么一说,我也饿了,两人一拍即合,找了一家人最多的饭庄走了进去,伙计带到座位后,二爷点了一桌子的牛羊rou,要了一壶酒,等到饭菜上桌,两人低头不语,海塞起来。 这饭庄名叫悦来庄,楼上楼下是人满为患,划拳行令声,呼朋引伴声此起彼伏好不热闹,我俩一直吃到满手流油,腰圆肚硬才不得不直起身子,慢慢喝起酒来。 两人边聊着闲话,边喝酒,突然我有种被人监视的感觉,放下酒碗,四处打量一番,却并未发现异常,二爷问我:“咋啦?” 我摇摇头,心想可能是最近发生了这么多事,休息不够,精神紧张的缘故,两人继续喝起酒来,酒足饭饱,结账出来,二爷非要拉我逛逛街。 我一想反正时间尚早,既然来了,不四处看看也确实可惜,两人便一前一后沿着大道向前溜达,刚走没几步,旁边酒馆出来一人,一身的酒气,晃晃悠悠的冲我们走来,到了近前,脚下一个趔趄,直接摔到我身上,我手疾眼快赶忙扶住他,这人看了看我,也没说话,打了个酒嗝就走了。 转了一圈发现这下林镇跟德化有些许相像,若不是时不时有藏族人擦肩而过,真有种恍然在德化的错觉。 二爷不停的吃着路边的特色小吃,两人就这样漫无目的的闲逛一圈后,回到了八仙旅馆,我刚进房间正要关门,二爷从隔壁大步蹿了过来,比了个“嘘”的手势,快速闪进屋里。 他一进屋没有开灯,而是直奔窗户,站在窗帘后面,偷偷往楼下窥探,我好奇的也走过去,顺着他的目光往下看,只见街上已经没什么行人了,看了半天没发现什么异常,二爷叹了口气,这才开了灯。 我问他什么情况,他说:“你就没感觉吃饭时有人盯着咱们?” 我点点头说:“所以你才拉着我四处转,想甩掉那个人?” :“甩他干啥呀,我是想逮住他,看看是什么人,得了,没事了,睡吧,哎,可别睡死啊,醒着点。” 我点点头,等他走了,我回到窗前往下看,突然发现一个蓬头垢面的男人站在街上,手里不断抛弄着什么东西,虽然看不清是什么,但形状看起来十分眼熟,好像是个方形的牌子。 我下意识的摸了下自己脖子,突然心头一惊,打开房门,跑到隔壁,推开二爷的门说:“不好了,我脖子上的牌子被人偷了,小偷就在楼下,我先去追。”说完不等他回话,就往楼下冲。 二爷正在脱鞋,听我说完大喊一声:“等等”!我已经到了一楼。 那人站在旅馆外四五百米的地方,见我出来,转身就跑,跟在他后面,一股浓重的酒味从前面飘过来,我这才想起,他就是在街上撞我的醉汉。 这人对地形非常熟悉,七拐八拐的跑进了一条狭小的胡同,我站在胡同口,望着里面一片漆黑,怕有埋伏,犹豫着要不要进去,想来想去,把心一横,拔出枪,刚要迈步往里走,突然二爷远远的冲我喊:“别进去!” 他到了近前,扶着墙一边喘着粗气,一边冲我摆手,等他喘允了说:“你傻呀,这地方咱俩人生地不熟的,为了个破牌子小心中了埋伏,得了,回去吧,明我找金楼打个金牌子送你,走吧。” 我没法对他明说那牌子的来历,只好摇摇头,跟在他后面回了旅馆,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想着,这人竟然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神不知鬼不觉的摘走我的牌子,看来不是一般的小毛贼,有这么高的手段,为什么不去偷些金银钱财,却偏偏来偷一块我都不知道有什么用的牌子? 而且偷了之后还在旅馆外监视我们,他究竟是什么人?思来想去,我觉的唯一可能就是,他是李万山的人,看年纪和我相仿,恐怕是徒孙辈的,李万山的人为什么总是阴魂不散的跟着我们?难道是因为这块牌子?如果真是这样,现在牌子他们已经拿到手了,我是不是就会清净些了。 越想头越疼,索性打开灯,把九叔给我的信拿出来看,只看了几眼,不由的一身冷汗。 信上说,李万山一直以来都在苦苦追寻一户姓雷的人家,年轻时曾走遍大江南北,却始终遍寻不到,后来隐居在终南山,开始收徒传道,但他收徒有个条件,必须是无家无室,无牵无挂之人,也就是说只收孤儿,后来当这批徒弟道法成熟时,便遣散下山,遍布天下代替他继续寻找雷家人。 而这雷家人仿佛人间蒸发了般,始终没有现过身,至于两家的恩怨,江湖上虽有各种传闻,但李万山从未亲口讲过,他的徒弟也是讳莫如深。 后来听说李万山徒弟中有一个叫李如海的,终于找到了雷家,双方爆发了巨大的冲突,尸横遍野,血流成河,最后李如海将雷家满门灭绝,可巧,当时有一个丫鬟带着一个刚满月的小男孩,躲过此劫,逃出生天,后来偷偷把孩子送了出去,结果李万山的徒弟为了斩草除根,四处遍寻这个孩子的下落,而丫鬟为了保护这个秘密,跳崖自杀了。 从此这个男孩的下落成了不解之谜,众人只知道,这孩子背后有一块样子极为特殊的胎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