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看着那人倒下，张震暗暗呼了一口气，伸手在右半边脸上抹了一把。右边肩头的伤口还在不停的冒着血，温热的血液不止喷到了自己脸上，还流进衣服里，顺着胳膊和胸口流下来，像几条虫子在身上爬，又痒又难受。 后背的伤口也传来火辣辣的痛感，张震不禁有些唏嘘，三天不练门外汉，功夫这东西是真不能撂下的，安闲日子过得久了，现在不止身手动作不到位，就连精神都松懈了，反应迟钝的很。 先前在小巷里，仅对付十七个人就受了伤，当时情势不太紧迫，自己也没在意。眼下看周围密密麻麻的全是人，此时受了伤，就有些凶险了，且不说伤口本身会牵扯相应的动作，失血带来的大脑迟钝和肌rou乏力更是要命。 好在自己一入场就出手狠辣果断，那些帮众再是凶悍，也是惜命的，自己接连杀了许多人，他们的攻势就不如开始猛烈，恶狠狠的架势或许还在，多少有了点色厉内荏的意思。 张震将右肩膀微微活动了一下，还好，伤口不太碍事。 刚有些庆幸，左边突然听到一个锐利的破空声，张震急凝神看去，见县衙大门外的台阶上，站着一个精赤着上身的大汉，大汉身材雄壮，两方胸肌如岩石突起，在旁边同伴火把的照耀下，全身泛着古铜色。大汉手里握着一张弓，朝自己指着，另一只手已经松了弦。 在当前光线昏暗声音嘈杂的情况下，张震辨不清弓箭的轨迹，只好迅速往旁边一闪，顺势将开山刀捅进了前面一个人的腹部。紧接着张震就感觉后背的衣服被扯了一下，冰凉的箭杆穿透衣服，贴着后背，飞了出去。 那大汉变得恼火，又抽出一支箭搭在弦上朝张震瞄过来。张震将开山刀从面前的人腹中抽出，那人立即惨叫着蹲了下去，看着他露出来的后背，张震脚尖一踮，在他后背上踩了一下，随即第二脚踩上了另一个人的肩头，整个人就如雄鹰一般高高飞起，直朝台阶上的光膀子大汉扑去，人在空中，刀已举起。 那大汉箭矢来不及射，索性弃了弓，竟抓起旁边一个同伴顶在前面。等张震飞身一刀落下，大汉扔了同伴的尸体，直接用肩膀朝张震撞过来。 张震先前一刀入rou太深，再拔出来就有些慢了，生生吃了他一撞，被顶到大门上。身形一顿的功夫，张震余光往旁边一瞟，有自己先前吸收压力，大门处的攻势就消减了很多，门里的衙役民壮们也终于腾出手来，用桌子面将大门上的破洞给堵住了，还砸上了铁铆钉，只剩了巴掌大的一条缝。 陈步文半张脸从破缝里看出来，对张震急声喊道：“张大哥！赶紧回来！” 张震朝他点了点头。 只片刻的分神，光膀子大汉已经从同伴手里夺了一把开山刀，两手合握自上而下朝张震头顶劈过来。张震身子一矮，同时手指拨转，倒握了手里的刀，让刀贴着小臂刀锋向外，整个人从大汉腋下钻过去，开山刀就已经在大汉的大腿根部划了一道口子。 大汉身子一歪，很快转过身来，伸手在大腿的伤口上摸了一把，一手的血。 他非但没有畏怯和痛苦的样子，脸色反而更狰狞起来，伸舌头在手上舔了一下，竟隐隐有几分嗜血的残忍笑意。 真是个不怕死的人，刹那间张震倒对他生出一丝敬意。 大汉又挥刀朝张震砍来，看起来势大力沉的样子，不过在张震眼里，大汉的挥砍全凭蛮力，根本没有章法，随意架住他一刀之后，很快抢攻了两刀。那大汉开始疲于格挡，张震第三刀时，大汉的动作就跟不上了，被张震将整个拿刀的胳膊从前臂处齐齐砍断，一截胳膊连着手里的刀飞了出去。 大汉不敢置信的看着自己的断臂，有微微的惊愕，趁此机会，张震直接将刀捅进了他的胸口。 大汉看了看张震手里的刀，又看了看张震，脸上浮现出一种很复杂的表情，有被压抑的剧痛，有恨意，有狰狞…… 他忽然伸出另一条胳膊，抓住张震握着刀把的手，然后使劲朝自己一拽，丝毫不在意开山刀将自己的胸口捅了个对穿，只将自己的脸凑到张震面前，充血的眼睛瞪着张震，眼中竟有轻蔑之意，同时喉咙里发出一阵“赫赫”的笑声。 张震将开山刀从他胸膛里抽出来，直接砍掉了他的头颅，大汉无头的身躯晃了一晃，轰然倒地。 “哦——” 大门附近的黑虎帮帮众都神情骇然，发出一片惊呼。 陈步文隔着大门上仅剩的破缝看到外面的战况，也是神情激荡的样子，他随即清醒过来，又朝张震喊道：“快！快回来！” 张震刚斩杀了黑虎帮里一个颇有名头的狠人，黑虎帮的攻势顿时一滞，他们再看张震的眼神就真真有了几分敬畏的意思。 此刻倒是个脱身的大好时机，不过怎么回去又成了问题。 大门后面顶了十多个木棍和长凳，想打开根本不可能，仅剩的破缝又太小，钻不过去。即便是再大些，能挤过去，眼下的情形也是万万不能往里挤的，怕是脑袋刚伸进去，身子就已经被人砍成rou酱了。 自己现在站在大门前面，想翻墙，头顶有房檐遮挡。若是杀开一条血路，重新回到院墙下面去，翻墙的过程总要把后背留给敌人，届时人在空中，无法改变身形，又看不见后面射来的箭，根本无从躲避，同样是凶多吉少。 但眼下已经没别的路可选，留下来自己最多能再杀上二三十个人，到时候自己即便不受伤，力气也要跟不上了。 不管了！挨几箭就挨几箭吧，拼了！ 张震将手里的开山刀虚晃了一下，靠自己比较近的几个黑虎帮帮众顿时向后退了退，张震用眼角的余光规划了一下路线，可以从台阶边缘处起步，然后在大门外的木头围栏上借一下力，不在院墙上停留，直接翻过去，机会应该比较大。 一念既定，张震疾跑一步，踩着台阶外沿拔地而起，继而在围栏空格处的横木上用力一点，整个人就朝墙头飞跃而去。 可能是自己突然有所动作，黑虎帮的人没反应过来，倒没听见背后有箭矢破空的声音，张震心里一宽，眼见就要上了墙头，墙头上忽然跳下一个人来！ 昏暗之中张震看不清那人的长相，可身上的衣服张震却认得，竟是吴小染。 电光火石之间，张震来不及多做思量，脚在墙上一蹬，伸手抱住她下坠的身子，随她一块落地，又重新回到黑虎帮的包围之中。 等落到地面上，张震一手揽着她的腰，将她扶稳，另一只手立即向外架起了开山刀，逼住靠过来的黑虎帮帮众。 吴小染手里也拿了一把腰刀，院墙很高，下坠的势头太猛，饶是有张震托扶着，落地的时候她还是痛哼了一声，很快就强撑着背靠张震站直，也将手里的腰刀举了起来。 “张震，你没事吧？”吴小染刚举起手里的道，就第一时间开口问道，语气里有几分惊喜的意思。 张震这会儿都说不清楚自己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了，还没来得及回答，前面已经有人朝自己砍过来。张震架开那人的刀，一脚将他踹出去，忍不住有些责备的道：“你怎么来了？” 吴小染有些着急的道：“我不能让你一个人留在外面。” 张震无奈的失笑一声，抬眼看看周围凶神恶煞的人群，满嘴苦涩：“我能回去的……” 吴小染不说话了。 吴小染一个冲动的举动，顿时让情形变得更被动了，原本是张震自己想办法回到院子里去，现在带着吴小染，再想翻墙回去是不可能了。 张震眼睛在周围飞快的巡视，目光定格在街道另一侧一间杂货铺的大门上。 原本那家人看见长街上这等阵势，早已经吓得关门了，可是那家小门小户，张震有信心强行将门踹开。 于是对身后的吴小染喝了一声道：“跟紧我！” 继而将手里的开山刀挥舞的飞快，根本不去想着防守，拼着挨刀也要将前面的人砍倒，步步往前，一直冲到街对面，抬脚就朝木门踹去。 “咔擦”一声响，门栓被踹断，木门向里打开。 张震朝身后拉了一把，将吴小染拉进门里，然后使劲关上了门，顺手将手里的开山刀别在了门上，暂时当了个门栓用。 身后的小门虽然已经合上，可是却被砸得轰轰乱响，仿佛门框都快被砸倒了一样。张震立刻拉着吴小染往这间杂货铺后面跑去。 张震冲到里面，后面还有一扇门，张震用力扭了两下，发现锁了，然后干脆拿起一个榔头用力砸开。 一脚踹开这大门，后面居然是一个的院子，里面还有几户人家！虽然夜晚了灯光都熄灭了，想必家家乎乎都已经入睡，不过张震砸开门的声音还是惊动了不少人，张震看见几个房间的灯已经亮了，飞快跳进了院子里。 院子里没有门连墙都没有，四面都是房子。张震隐约听见杂货铺的大门轰的一声，好像是被砸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