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釜底抽薪

    在为去帝号、降低国家等级，纳贡称臣这些名号问题，后周和南唐之间的讨价还价持续了两个多月。从二月中旬到五月初，从春天到夏天，两个月多月的时间里，气温升高了许多，泡在水中无比凉爽正合适。饱含水汽的东南风也姗姗而来，一场大雨，山中溪流水量充沛。

    对于这样的结果，柴荣笑了，林旭也笑了。尽管只是个名号问题，但却非常严肃，正好是李璟和南唐臣子最在乎的地方，之前也就是看上这一点，才出此“下”策的。对此林旭不禁哑然失笑，国家的地位是靠实力决定了，若干年后南唐降格江南国不是一次两次，当真是岁月蹉跎，世事难料。

    两个月的时间，清流关前只是些应景的小打小闹，声势搞的不小，但是成效实在微小。所有的动作只是谈判桌上施加压力的需要，何况林旭也不会拿属下的生命做无谓牺牲。

    初时皇甫晖还担心林旭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无论何时防守的都很紧密。但时间长了，自然而然有些松懈了，这是长时间等待带来了另一个好处，是林旭之前并未想到的意外收获。

    五月初三拂晓，一场持续两个多时辰的暴雨从天而降，洗去了连续多日的炎热，让清流关上下的士兵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午后一队精心挑选并且专门训练过的一队周军踏着泥泞的林间小道，悄然走出山高林密的清流山。

    这批军队大约在三千人左右，是林旭针对此次任务，特别挑选，针对特别训练的。特别是水性、漂流、林间野外行军、生存等必不可少的科目。也是因此让他萌发了组建一支特种部队的想法，正是今天的这一想法，才有了多年后的雁翎铁骑纵横天下，谁与争锋的盛况。

    下午时分，三千将士全部进入清流山深处，悄无声息地吃着干粮，准备着晚上的决一死战。此战很很危险，很有难度，某种程度上不亚于当初的河中北门。但将士们都愿意跟着林将军，哪怕是为国捐躯也要拼死一搏。

    “林将军，已经准备好了。”前来禀报的副将正是潘美，这一次林旭特意将这位勇猛的骁将调到前线。能得到林将军的器重，而且还是参见清流关攻坚战，这等若是受到了皇帝柴荣的器重，立功受到封赏已经是必然的了。对此潘美当真是受宠若惊，对林旭这个比自己小十几岁的年轻兄弟更是礼敬有佳，感恩戴德。也正是因此，在多年后林旭可以得到那些力量不遗余力的支持。

    “嗯，我们只要打下滁州城，让曹彬率兵及时赶到，阻击皇甫晖的军队，让南唐在淮南的势力彻底完蛋。”潘美来了，与之一起搭档的曹彬还会远吗？文有赵普、武有潘美、曹彬，林旭可谓左膀右臂，如虎添翼。

    “已经安排过了，没问题！”潘美办事，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夜，淡淡的月牙儿挂在天边，雨后初晴星空却并不璀璨。淡淡的一丝山风吹过，让人保持着情形的头脑。山涧里水流涌动，大雨之后山坡上大量雨水的汇入，夜晚微小的潮汐落差影响下，山涧的溪流水流正充沛。眼见已经到了约定时间，林旭下令道：“行动！”

    三千士兵身背特别设计打造，长度适中的兵器，身背浮木跃入山涧，顺水流而下。此次随军的将士首要一个因素就是熟悉水性，再加上林旭专门的训练，配合浮木，倒不至溺水等等。但山涧起伏较大，乱石众多，尽管林旭之前已经派人暗中清理过，还是有部分将士因此而长眠其中。这实在有些无可奈何，不过相比正面进攻，伤亡已经非常微小。

    尽管已经到了五月，但置身山溪之中，仍旧有些冰冷。丝丝凉意让林旭保持着清醒的头脑，不断观察着两岸情景，磕磕绊绊许久，水流稍加平缓，终于到了滁州城外的平原地带，缓缓往滁河而去。

    此时入夜不久，正是万家灯火初上时，看着星星点点的滁州城，所有的将士都露出了一丝激动的神色。在一处僻静的地方悄然登岸，众人都托着湿漉漉的衣服，面带喜色，暗中隐藏。

    一个多时辰之后，夜逐渐深沉，灯火也逐渐熄灭，滁州城的百姓大多已经睡熟。林旭打个手势，三千将士悄然往滁州城进发。皇甫晖并不知晓山涧的存在，所以理所当然地认为清流关是重中之重，所有的南唐人都这么认为，只要守住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清流关，北周无计可施。

    在金陵朝廷的殷切期望下，在林旭装腔作势的攻击下，皇甫晖迫于现实和舆论的双重压力，做出了一个“合理”的决定。大部分的兵力被调往清流关，滁州因为地处后方，较为安全，防守极为薄弱。基于这种情况，当林旭从秘径而来，一招釜底抽薪足矣让皇甫晖万劫不复。

    不仅如此，滁州守军也有如此定式思维，所以让皇甫晖的万劫不复之路走的越发的快捷。滁州北门处，三千兵马悄然靠近，临近城门时却是大摇大摆。

    守军立即发现了他们，不禁大为诧异，问道：“什么人？”

    “奶奶的，你大爷刚从清流关回来，快开门让大爷们进城休息。”潘美大喊回答，让林旭不禁莞尔。南唐一方守卫清流关的都是精锐，平日就高人一等，如此表现恰如其分。

    清流关回来的？守军顿时有点懵了，问道：“怎么回来了？”

    “妈的，少他妈废话，不知道早上下过大雨是吧？你们他妈躲在城里倒好，知道山上多艰难吗？营帐进水被冲毁，让大爷们住哪里？”

    “辛苦了，只是怎么这时候回来？”守军谨慎地问道。

    潘美扯着嗓子喊道：“他奶奶的，北周白天打的那叫一个凶猛，爷爷们哪有时间歇着。等到晚上还没地方住。好在皇甫将军好相与，准许我们回城修整。妈的。别废话了，快些开门，山高露重的，衣服全他妈打湿了，凉丝丝的真他妈难受。”

    “会不会有诈？”城头上有人谨慎地说道。

    夜深人静声音传的极远，潘美听到后大骂道：“大爷们清流关守的铜墙铁壁一般，周军长翅膀了？能飞过来不成，妈的！”

    守军听着倒是合情合理，又怕惹毛了这些大爷，又问了部队所属军营和将帅名称等问题，既然要装自然准备充分了，潘美假装耐着性子一一回答。平日这种情况很少，双方约定好开门后验证兵符信物。

    南唐士兵都笃信一点，周军不经过清流关，不可能来到滁州城。正是基于这样一种定式思维，滁州守军轻率地打开了城门。

    听见城门缓缓开启的声音，林旭露出一丝胜利的冷笑，清流关已经不是一座易守难攻的雄关，而是一直任人宰割的绵羊。睡熟的皇甫晖怎么也没想到，林旭送给他的竟是一招釜底抽薪，当他醒来时已经注定了万劫不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