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善解人衣
之前被战衣傀一次次抽飞的过程中,白路远就突然灵光一闪,脑洞大开。说他心血来潮也好,异想天开也罢。 紧要关头,冒着被一巴掌拍成rou泥的风险,他也非得尝试一下不可! 战衣傀虽为死物,却也能够感受到不同程度的威胁。显然,白路远的出现,对方只当是多出来一个毫无威胁的送死之徒而已。 一个连阡陌修都不是,战衣都没得一件的普通人,还能翻天? 战衣傀双袖仍勒紧着云采馨的脖子不放,腰间的袍带却动了,袍带扬起,上面分明系着一只小而锋利的匕首,向着白路远的眼睛直刺而来。 这战衣傀的战力与灵活度真是丝毫不输同等境界的人类。人类只有双手双脚,它却能够长袖善舞,连袍带用起来都如同第三只手,挥洒自如。 匕首直逼白路远,越来越近,三尺、两尺、一尺,刀锋马上就要刺进白路远的眼中,鲜血溅飞。 云采馨虽然自己脖子受制,垂死挣扎,却更焦急于那飞扬而来的匕首就要刺瞎自己未婚夫的眼珠、洞穿他的脑浆。 她惊恐地惨呼着,却由于喉咙被死死勒紧,发出的声音,全成了含义不明的呜咽。 她甚至想要冲上去,以脖子迎上那寒光闪闪的匕首,这样一来,或许既能替未婚夫挡下一刀,还能趁机割开脖子上缠绕的衣袖…… 只可惜,战衣傀一再发力的紧勒,已经令她消耗了太多体力,想动,却动不了…… 于是,所有的人都只能呆滞而茫然地注视着眼前惨烈的一幕,却无人有能力和速度能够施以援手。 他们头脑中轰响着,或许注定以后的很多年都无法忘怀这情境: 从他们角度看去,他们的少主此刻就仿佛深情地从后边搂抱着相貌平平的“少夫人”,而“少夫人”也终于放弃了无望的挣扎,认命而又满足地依偎在少主怀中。 两个人就像是莫名地下定了决心,要一起搂抱着赴死…… 明明是血腥而悲伤的场景,却奇异地生出几分温馨。 四厘米、三厘米…… 刀光与瞳孔上的清辉已交集,浑然一片。 他依然不懈地念念有词。心底,却在生命即将告罄的最后时刻,闪现另外一道窈窕而绝美的倩影。 搂着丑媳妇一同赴死,却遗憾地叹息着,无缘再见“蓝依依”最后一面。 三厘米、两厘米…… 匕首的锋芒就要刺入他眼中之际,战衣傀的袍带却极细微地抖了一下。 就是这一下轻抖,带动着匕首跑歪,偏离了原本的轨道,斜斜地,擦着白路远的颧骨划过。 颧骨处一痛,血流了出来。有点热,还有点辣辣的,受伤的滋味。 但,至少还活着。 随着匕首的跑偏,袍带也在跑偏。继而,整个战衣傀都在倾斜。 一开始,族人们眼看着这惊险一幕,还只当是战衣傀的动作失误。然而,很快,他们就发现,战衣傀倾斜得越来越厉害,呈现出向地面扑倒的趋势。 倾斜的同时,一道道裂痕诡异而惊悚地出现在了战衣傀的表面。裂痕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宽,说来漫长,其实不过是眨眼工夫,整件战衣便分解成了好几大块。 战衣傀如同一只散了架的风筝,全然不见之前一夫当关的凶悍,最终,空瘪瘪地落到地上,完全是一件被抛弃的破衣。 更准确说,成了几片碎布…… “这……”族人们呆若木鸡地看着他们死而复生的少主、少夫人。 “你做了什么?”勒在云采馨脖子上的袖子同样一松。云采馨甚至顾不得感谢,摸着脖子,不可思议地问。 “成了,想不到真成了,这样也行!”白路远本人的震撼丝毫不亚于其他人,根本没在意旁人看怪物般的眼光。 变废为宝。锻衣不成毁衣有余,这令人不齿的古怪禀赋,关键时刻却真的救下了自己和丑丫头一命。一切,真是如梦如幻! “你受伤了,痛不痛?”云采馨这才看到白路远脸上割开一条口子,鲜血直流,原本俊朗帅气的面孔多出几分可怖。 一想到,刚刚白路远不顾一切拼死救她的样子…… 这伤口,在她眼里却变得比花儿还美。 她甚至不自觉地伸出手指要去擦拭他流血的伤口。 “没事的。还有另一具战衣傀,大家牵制住它,我来解决!”白路远面对丑丫头柔柔地伸上前来的玉手,心里还是有些不适,忙岔开了话题。 “行!”更多人仗剑加入围殴战衣傀的队伍。 白路远再次双手合一,摆出一个玄妙的手势,眼神紧盯战衣傀,指尖也指向它,口中再度着魔般地喃喃念了起来。 “汇天地明气,得万物灵力,成我绮罗衣……” 他紧张地念叨着,云采馨则手持巨笔,站在他前方为他“护法”。 “看,它快不行了!”有人惊喜地出声。 像第一具战衣傀一样,这具原本任由众人刀剑加身都丝毫无损的战衣傀,衣身开始凭空出现一道道的裂痕,裂痕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宽。 同样只是眨眼工夫,整件战衣便分解成了好几大块。 战衣傀倾斜着,颓然滑落在地,成为几块破碎的布片。 “少主真是神人,太牛了!”一直被恐怖情绪压制太久的白蒙岭族人们自动爆发出一阵喝彩。 “少主天才!” “少主神人!” 虽然谁都不明白白路远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但这一点也不影响他们满心欢喜地高呼。 高呼声震天响,渐渐整个桑场都可耳闻。就连血战中正饱受重创的长老们都不解地扭头来看。 “我怎么觉得还没过瘾?”白路远把目光转向另外那五具战衣傀。 那五具战衣傀被草衣人稳稳地压制着,但无论战衣傀还是草衣人,都如同不死之身,谁都很难毁掉对方。 “走!”众人同云采馨一道,护着白路远,又向剩余五具战衣傀接近。 必须得宝贝一般地护着!能够解体战衣,这种变态本领,闻所未闻,只怕整个桑国都从未出现过这种怪人! 就凭着这本领,还不得所向披靡? 一群人浩浩荡荡,寻到一具战衣傀,白路远便如法炮制。 没一会儿,五具铜墙铁壁般的战衣傀,全部被白路远解体! “你还真是……善解人衣啊!”云采馨语气怪诞,突然冒出来很雷人的一句。 “对,少主善解人衣!”众人顿觉少夫人的形容相当贴切。所有修武者视为生命的宝贵战衣,每锻成一件都要耗费极大财力人力,在白路远面前,却如同纸糊一般,说解体就解体。 这不叫“善解人衣”,叫什么? “少主善解人衣!” “少主善解人衣!” 众人再一次喊起了口号。只是,这次的口号,实在令得白路远哭笑不得,百口莫辩。 看来,“善解人衣”这个恶名,是要陪伴他很长很长时间,甚至一生了…… 天地良心,长这么大,他除了曾经牵过蓝衣衣的纤纤玉手,可是想都没想过要解开谁的香衣罗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