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种卿多虑了
诶? 这情况不对啊! 种辑因孔融的反问愣住,过去无论董卓在时,还是李傕郭汜,不论在何样的场景,只要他说出这样的话,必然会引来一片附和之声。。:。可现在除了处在深宫不谙世事的皇帝,这些朝廷中流砥柱怎么都不感兴趣,刚从北海到朝廷的孔融居然还出言反对? “我曾行刺董卓,这难道不是功绩?” 种辑想了有一会,菜说出他曾行刺董卓这样的功绩……因为这年头想要想出自己有什么功绩实在太难了,朝廷根本做不出什么有意义的事情。 “哦?原来您还行刺过董仲颖,这真是了不得的功绩啊!”孔融面容一变,起身对种辑十分恭敬地拱手,让种辑脸上带着笑容摆手,“大司农不必如此,那只是举手之劳。” 钟繇默不作声地看着种辑,心下里大为不屑。将自己没有做过的事情揽到身上作为功劳,这是君子做的事情吗?别说董卓不是他种辑杀的,他就连动都没动,行刺的事情便泄漏出去,仅仅在牢狱中住了些日子,真难道也算行刺吗?行事严谨尚不如旁人看不起的吕布。 虽然吕布居功至伟的模样跑到南阳向袁术邀功的行径也让人看不起,可到底董卓是人家刺杀的,关你什么事? 不过这孔融也是够傻的,乡里闻名的孔北海,怎么也这般不晓事理? 正当钟繇这么想着,便见孔融仍旧是那副恭敬的模样,对种辑说道:“阁下真是被朝廷官职耽误了,既然您有专诸的志向,不如去兖州将曹孟德刺杀,再去徐州刺死袁本初……这天下就平定了呀!” 孔融是谁?连祢衡都愿意和他做朋友,嘴上的功力岂是一般? 种辑的笑意凝固在脸上,傻子都反应过来孔融不是在夸他,瞪眼问道:“孔北海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身无寸功徒俱校尉之职的蠢奴之辈,种氏一族为汉室尽死长平观,怎么你尸位素餐苟且偷生还敢在宫中大放厥词,你有什么才干就敢问燕仲卿何德何能,你又有何德何能啊!” “孔文举,你!”种辑不禁大怒,可碍于皇帝还在上头坐着,指着孔融怒道:“你无礼!说我没有才干,我带越骑校尉部护卫陛下东迁时你又在哪里?徒为孔子后人,你做了什么功绩?” “哈,我没有什么功绩。”孔融说出这话时极为坦然,看着种辑满面嘲笑与讥讽,道:“可我至少知道朝廷百官公卿吃的是燕仲卿的,用的是燕仲卿的,连你种辑现在住的屋舍都是燕仲卿帮你盖的。大司马为朝廷欠下公卿俸禄忧愤至极,现在正在府里统算自己‘私’财要充入国库分于公卿以安朝臣之心慰陛下之尊,总好过某人在背后被功名利禄‘蒙’住了眼,总想着效仿刺董之时一朝得功!” 他是大司农,燕北筹算家财的事情大司农是知道的,故而也因为这件事对燕北多有尊敬。别的不说,从前的董承被人说成的对皇帝忠心耿耿之辈,可还不是借东迁之机抢夺伏皇后的钱财,最后更是卷走皇帝钱财南奔司州,百官公卿到邺城再穷,里头还是有不少人带着自家的些许细软,日子过的或许比不得邺城权贵,却也比在宫中的皇帝要好些。 没见谁拿财物接济朝廷的。 可这种事,人家燕北一声不吭的就准备做了,你还在背后说人坏话‘混’淆视听? “他,陛下看吧!他燕仲卿要以‘私’财入国库,他把国库当成什么了!” 种辑脑子已经‘乱’了,这事情和他想想不一样,本来在这么个场合,没有燕北的人,而羽林武士就在宫外,这种时候若说燕北的坏话,应当是备受推崇才对。怎奈何孔融在站在对面,便让他的心全‘乱’了……一不小心,会死的。 害怕使其方寸大‘乱’。 不过其实,照过去的情形看,种辑这样的思路逻辑才是没有问题的,皇帝与国库,也不是臣僚想往里放什么就能放的,散尽家财,也要看皇帝准许不准许。只不过联系如今的朝廷情况,没有人去想这件事罢了。 而归根结底,是他内心对燕北的不屑与不服在驱使他。这个时代太神奇了,头天行刺董卓的他,隔几个月就能升任两千石;谋划刺死董卓的王允,更是转眼就从仅有些许名声的并州士人变为执掌天下重臣,多少人三辈子都无法达成的功绩,只需要杀死一个人就能完成。 这难道还不够让人疯狂吗? 他的祖上种嵩家世不过一县令,以‘门’下吏出身仕顺帝、冲帝、质帝、桓帝四朝,一辈子出将入相,做‘侍’御史弹劾过跋扈将军梁冀、监护年幼冲帝直面宦官,在益州平氐部凉州抚羌人,镇匈奴平乌桓,为国立过不知多少悍马功勋,终以三公司徒之位逝世。种辑的父亲没有出仕,他的叔父种拂最后做到了九卿太常,长平观下与李郭等人‘交’兵,别人纷纷逃跑,种拂带着儿子种邵挥剑而上,道:做国家的大臣,不能止‘乱’除暴,让贼冲进皇宫,想跑到哪里去! 两代人,战死了。 种辑不是没流血,侥幸在凉州兵手底下捡了条命,一族为了保护皇帝搭上两代人,他是个什么?两千石的越骑校尉,这还是因为过去董卓升他做长水校尉,皇帝看他带过兵,给的赏赐。 凉州兵呼啸涌过,死了。战‘乱’结束,凉州兵抢走皇帝不让他收尸,他也收不到尸,满地西凉大马踏碎的血‘rou’骨头,分不出谁是谁。 他不怕死,但他怕和叔父、堂兄一样,人死了,冢中不知道埋的是谁! 种辑不想再和孔融辩论什么,他知道这个孔北海口嘴利落,他转头望向宫中上首的皇帝,拱手拜倒道:“陛下,但凡您受燕仲卿丝毫亏待,请告诉臣,臣种氏一‘门’皆为陛下誓死效忠!” 种辑拜倒,首级重重地磕在邺都皇宫木地板上,额头都被撞地深红。希望能得到皇帝丝毫动摇的应允,只要一句话,就一句话,就是让他现在提刀去大司马府走一遭他也敢去! 可皇帝没有,皇帝只是被他吓坏了,难过地说道:“种卿,多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