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将士聚饮
很多时候作为谋士奉劝地处边远的主君,多会奉劝其离开边远,投入中原。.:。 因为只有中原才有谋取全局的地利,而地处边远本身在地利上便缺了一条‘腿’……董卓入主中原也好,公孙瓒向南移动军事重心也罢,都绕不开他们的最终目的都是进取关中以遥慑天下。 可郭嘉反其道而行之,奉劝燕北领兵回辽,甚至不在冀州驻军。 冀州很重要,而燕北认为要想在冀州施加自己的影响力,便必然要持之以恒地将兵马留驻在冀州,这样即便将来韩馥出了什么问题,他也一样不会失去冀州这片土地,甚至有可能顺势将冀州夺取到自己手中。 在郭嘉的三寸口舌之下,让燕北清楚认识到他现在的想法是舍本逐末,险些走了与公孙瓒同样的老路。 医匠讲究固本培元,而他的本便是辽东郡,乃至幽州。 往后几日里,陈群与卢植在太庙著书,燕北整天和郭嘉钻在军帐里晓畅天下大势……这人啊,‘交’友甚广还是很重要的,比方说燕北,他认识当下一部分诸侯,也对北方幽冀二州有足够的了解;郭嘉呢,隐居整整一年,全靠书信把目光放的长远,结‘交’各地豪杰,对中原的了解远超燕北,二人这么一聊就差和衣而睡了。 尤其是袁绍,燕北对袁绍一直非常厌烦。这种厌烦除了袁绍没有出现在天下任何诸侯乃至任何人身上,唯独袁绍。 他为什么厌烦,因为他认为袁绍一直在走歪‘门’邪道……但是说白了,这世上什么是正道,他派人挖断辽西令支的水渠,是正道吗? 这就存在一个很有意思的矛盾了。燕北不是走正道的人,可你袁本初是天下士人领袖,应该走正道的你不走,反而跟自己一样去走歪‘门’邪道,偏偏这歪‘门’邪道本是燕北的本职工作,他还走不过袁绍。 这么一人,能不烦么? 袁绍这段时间在做什么事呢?先是紧密地把除燕北、曹‘cao’,袁术、孙坚等人之外的关东诸侯紧密地团结在自己身边,就连兖州刺史刘岱都对他俯首帖耳,这便等于掌控了兖州之地;韩馥呢,就算有燕北做靠山,却也不敢得罪袁绍,虽然陈冀州之兵于河间国,还派人像燕北盯公孙度一样盯着袁绍,但他不敢进军。 在明面上,还是要奉承着这个车骑将军。 但袁绍的车骑将军也不是白当的,虽然最大的胜仗让燕北打了,但袁绍从来没有停止对大河以北的平津一代增兵,并且与董卓军发生‘交’战,王匡的军士死者略尽。 袁绍在中原走着士人路线,眨眼就成了关东诸侯之首。袁术则在南阳走亲民路线,堂堂四世三公的嫡子,这是多高的身份?也正因这种身份地位,让他做起策动贼寇的事情远强于燕北,南阳、颍川的黄巾余党何仪、刘辟、黄邵、何曼等贼首纷纷领命,带着战力极低的山贼强盗大几万人和袁绍任命的豫州刺史周昂开战。 郭嘉入营的第七日,也就是五月的正当时,颍川传来了几封书信,第一封便是陈群的好友荀彧写来的……燕北晚了一步,荀彧已经应了韩馥只邀,带着妻‘女’踏上北走冀州的路。既然已经答应了韩馥,既然不好再答应燕北的征辟。 当燕北看到这封书信时也觉得错失良机,这荀彧可是被人称作‘王佐之才’,陈群亦非常推崇他,只是如今‘阴’差阳错居然被韩馥请去,令人心头不快。 不过也所幸,是为韩馥请去。 若是被袁绍请去,燕北还不知该怎么骂娘呢。 不过倒是郭嘉听说这封书信后反应非常有趣,他对燕北笑言道:“却不知荀文若是因应韩文节而拒将军,还是因拒将军而应韩文节呢?” 听了郭嘉这话,燕北心里顿时更难过了。 荀彧这封信可以猜想,几乎是拿到信之后想也不想便送了回来,不然肯定无法这么快地回信。要知道,这会儿奔马离去的太史慈还在颍川未归,荀彧的书信却已经传送回来,这中间的情况自然是不言而喻。 陈群叹了口气道:“这么一算,荀氏便都投在冀州了。” 可不是么!荀谌投了袁绍,如今荀彧又应韩馥之请前去避难,拖家带口的谁知道剩下几个荀氏子在哪。 这种时候,地处边缘的劣势便再一次环绕在燕北头顶……如果他的势力范围不是幽州东部,而是豫州北部呢?由他庇护的颍川自会保全,这些士人便不需要再拖家带口的离去,士人随意可供他征辟,那是何样的感觉? 不过,如果燕北是个中原人,他麾下兵马恐怕也没有如今一半的战力。 福祸相依啊。 不过就在今日,虽然已然没有士人来投,但燕北仍旧叫人取来酒水,招来部下骁将与谋士齐聚一堂,在洛阳城下聚众欢饮。 为什么,当然是有天下的喜事! “今日,辽东派来探马传信,先前公孙度‘欲’联结高句丽、公孙越及渔阳王松,自三方围攻辽东郡。”燕北口中说出噩耗,面上却欢喜地很,指点着呆若木‘鸡’的麹义道:“麴将军愣着做什么,将酒满上,满上!” 实际上不仅仅是麹义,其麾下的高览、赵云等人皆惊讶不已,就连作为部将却没那么亲近的黎阳营监谒赵威孙也愣着看向燕北,心中莫问:莫非是英明神武的将军遭逢此次刺‘激’,失了心疯? 兵马在外作战最怕的是什么?最怕的就是后院起火! 现在大几万人进攻辽东郡,别说是辽东,天底下任何一个郡都受不住如此强烈的进攻! 这个打击太大了! 陈群看着燕北若有所思,今天燕北的反应有些违背常理……按说发生这样的事情,哪怕为时晚矣将军也应当拨点人马一路向北,又怎么会在洛阳之下置酒高坐呢? 郭嘉依然是那副懒散的模样,像只醉猫盘着‘腿’坐在陈群身边,引得陈群不喜。“奉孝,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么?当着众将,你且坐正了吧。” 这些日子陈群没少在‘私’下里数落郭嘉,颍川郭奉孝的确是世间少有的筹划策士,决断无双。可问题出在他过得太随意了,在这座大营里,因为他好饮酒,燕北便给了他在帐中饮酒的权力。可这种东西只能当作是将军礼贤下士的证据,真打蛇随棍上还行呢? 可郭嘉就当作是真的,彻夜读书便彻夜饮酒,日上三竿打着哈欠从帐中出来,随行的‘侍’从游侠儿便嬉闹着穿过营地,给他打去洗面之水……整个大营里郭嘉这一伙人与军队格格不入。 而且燕北给他官职他也不要,只是待在营地里,除了偶尔与燕北闲谈些天下英雄,根本没‘露’出一丝一毫想要在燕北帐下仕官的举动。 当燕北心中揣着不安向陈群问计时,陈群估计……这郭嘉还想再观望一段时间。 “看看将军想说什么吧,总不至于别人攻破了辽东还置酒庆祝。”郭嘉嬉笑着为自己满上酒液,看了陈群一眼道:“将军手里的桃县白干,是真好喝的很!” 陈群无可奈何地看了郭嘉一眼,说实话心中更多的是感到失落。他原本想着,等到了辽东编完,或许可以在辽东寻个合适的官职大展身手。 虽然当时他拒绝了燕北给他官职的想法,但并不是他不希望教化百姓,可现在辽东遭受攻击,是否意味着……没这种可能了。 “你们先别急,辽东郡是他们想攻就能攻下的吗?哈哈!”燕北端着酒碗笑的开心,今日连酒樽都不曾用上,可以想象他心头之兴奋,当下也不再卖关子,对众人道:“沮公与扣乐‘浪’太守张岐,牵子经拱卫三郎水陆并进前往乐‘浪’郡王险城,冲破城‘门’,为乐‘浪’太守,如今已安定郡中局势!” “这是好事啊!”麹义一听便乐了,就算辽东郡被攻破,就辽东南的道路那个德行,没有谁能把兵发到乐‘浪’郡去,无非是换了个地方罢了。不过麹义还是说道:“将军,咱直接回去,什么公孙度王松的,一路抓起来绞死在城‘门’下就得了!” “绞死他们?你没机会了!”燕北笑的更开心了,起身端起酒碗对众人道:“雍奴人田国让,单人独骑入玄菟刺公孙度,张儁义起兵拿下高句丽县城池,杀公孙度四十余口,在府内发现其伪造的‘玉’玺、官印,坐实了其自立之心。遂接辽东之围,高句丽退兵,公孙越、王松不敢再言起兵。公孙度首级传送蓟县刘公震怒,如今的玄菟郡,太守为田国让!哈哈哈,诸君请饮,敬公孙太守在天之灵,哈哈哈!” 燕北摇着头,沉浸在内心的愉悦之中。 他真的没想到,这个渔阳田豫简直可比国士,当年将他收至麾下还真不是件错事。一人一剑解辽东之围,这得要多大的胆量与魄力? 甚至哪怕仅仅是想想,燕北就觉得内心对田豫无比佩服……他唯一一次孤身犯险,便是想要北上为张纯赴死,结果还被部下拦住了。 单从这点上看,田豫可比他强。若是天下尚未分崩,单凭此举便可立地封侯。 田豫,是他的班定远啊! 不过喧嚣的嬉闹声中,燕北又不禁在心中感到疑‘惑’。 张颌为何不早些起兵,非要等到田豫孤身犯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