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二六 不合礼制

    李治拿着设计图，兴冲冲的找到了将作大匠阎立德，也就是那个画家阎立本的哥哥。

    “阎大匠来来，来，看看我这个设计图。最近朝廷和选秀活动，没有好的场地，我就设计了一个，你看看有什么问题。”李治兴冲冲的给阎立德看，其实根本没想听他的意见，只是想听他说说施工难度如何。

    阎立德拿过图纸仔细看了看，脸色忽然大变：“殿下，你这个，可是得有十丈高？这十丈方圆大小，竟然可以不设一根柱子！这份设计，真是鬼斧神工！”

    一丈差不多就是3米，十丈就是三十米。李治点点头：“没错。”

    “你这个若是修在皇城，当真有问题。皇城的建筑，没有一个那么高，最高的太极宫，也不过六七丈高。”阎立德反应过来以后，不慌不忙的说。

    “圣人的殿堂，必须是城里最高的建筑。比如最新修的含元殿，位于龙首山上，虽然那里地基比皇城要高上三五丈，可是含元殿也没有多高。你这个叫做什么来着，大礼堂吧，如果高十丈，那就超过了太极宫和含元殿。到时候圣人追查起来，可别怪老臣没有提醒过你。再说了，你这个拱也很有问题，如果这个拱放在地上，放在架桥上，当真毫无问题。可是你在柱子顶端，就有问题了。”

    李治心想，哟嗬，不愧是老师傅，一下子就看出问题了。难道金手指有误？

    阎立德拿起一只毛笔，立在桌上，解释道：“太子殿下，你看，这好比你起的六根柱子。是不是？”

    李治点头称是。

    “你扶着，这个柱子本身很结实，对不对？”阎大匠示意让李治扶着。李治招办了，回答：“这个柱子直径八尺，用上好石材砌成，自然是十分坚固。”

    阎大匠把手从上往下压着毛笔：“你说现在这个柱子稳不稳？”

    李治手上没有觉得什么力量，回答道；“稳，没问题。”

    阎大匠把用力的方向偏了一偏，李治便扶不住这个毛笔，啪嗒一下倒了下来。

    “这种拱券，放在柱子顶端，它往下的压力，不止是垂直往下的，而是要往斜下方。”阎大匠解释，“如果是修桥那还好办，因为桥梁两边正好是河岸，你只需要地基打牢靠，这个压力会作用在地上，不会出事。但如果你架在这么高的柱子上，受力一旦偏斜……”

    李治明白了。他打开金手指，只是计算了材料的强度，没有做受力分析。这也不怪他，金手指也不是万能的，只能完成他自己的设想数据，不能主动指出他的错误。

    “明白了。受力一旦偏斜，柱子就会侧倾。那么，要如何避免呢？”李治问。

    “只需要把这个柱子修的大一点，或者在侧面使用支撑，那就没问题了。”阎立德回答。

    “那么，阎大匠肯做了？”李治问，解决了问题，那就更应当赶紧造出来。

    “殿下，这个，臣只是个大匠，造不造这个东西，臣做不了主。不如找宰相和百官商量一下？”阎立德心想，要是以后有事，我岂不是成了jian臣。

    “这样，不如我出人，出材料。你给技术把关？我绝对不告诉别人是你帮的忙，怎么样？”李治心想和宰相们扯皮，肯定又要带出一堆诸如这个那个的。还不如自己悄悄给办了。

    “这个嘛，臣也不是没有给别人做过技术支持，只是……”阎大匠眼珠一转，显然是等着要好处。

    “那你是怎么收费的……”李治有点不高兴，这个太子当的太憋屈，竟然竟然都找自己要钱！这个事既然不是公务，那么不管是他自己的私事，还是算阎立德的私事，出点钱是属应该。要不然太子殿下这么小气，以后还有谁给干活？

    “太子殿下能得到什么好处？臣不求吃rou，有口汤喝就行。”阎立德露出了jian猾的微笑。

    “我哪里知道有什么好处！能唱戏卖门票算吗？”李治很恼火。这都是些什么官员！

    阎立德一听愣了，随即声色俱厉道：“殿下你修这么大个玩意就为了……为了唱戏？”这个建筑也许单论规模，还不算多么过分，但是这么大的空间就用来做这个，让他十分的不解。“唱戏那算个啥玩意啊！你为了唱戏就做这么大？殿下，不要怪老臣雁过拔毛。你也知道，现在我们将作监的房子也是隋代沿袭下来的，都是土墙烂瓦，臣的意思不是拿点钱，我也算是朝中数得着的大官，经手的工程不计其数，我要钱也是问那些要新盖豪宅的大户高官要。我问太子要钱，那不是浪费吗。殿下，你修这么大房子就为了唱戏，怎么不也给我们设计点新办公楼？我们将作监的楼早就不够用了！”

    李治不好意思的摸摸头：“哦哦。孤会错意了。既然如此，那我就再想想办法，改善一下你们的办公环境，也算给百官做一个实事。”

    阎立德很认真的回：“殿下，不是我给你鼓吹小主意。你要是给百官解决点实际问题，办起事情来，绝对会顺利很多。你在定州修的水泥楼房，我曾经专门去看过。绝对又好用又结实。不知道多少人希望能够住上这样有自来水的房子！”

    李治点点头，心里泪流满面：尼玛个蛋，做老板做到这个份上，要拍臣子的马屁，真不容易啊。

    “那么，我就给将作监先做一个办公楼。这个大礼堂，你可给我把好关。装饰什么的，一切从简。主要是省钱，结实。到时候我批给你一批水泥，拿水泥砌石料，地面也是全用水泥浇灌。这些工程，我可以来做。剩下的屋顶和瓦工，就得靠你了。”

    阎立德点头应允：“没问题，只是臣也希望能围观一下水泥施工的技术。我家的房子也挺老了，殿下你懂的……”

    李治无力的看着这个老头，除了同意，他还能说啥呢。“择日不如撞日，那就从今天开始吧。你带我去将作监，我们去找点材料！”

    长安城里木材一向是稀缺货，尤其是粗壮的主材。中式房子最重要的就是柱子和大梁了，而柱子和大梁，又是非整根的好树不可。俗话说，十年树木，百年树人。长安最出名的就是路旁种植的槐树了，郁郁葱葱，十分壮观整齐。自583年长安建成以来，大量的槐树种植在路旁，到了648年的时候，这些树木已经近七十年，直径大概在30公分。现代的国槐树，每年胸径生长量大概在2公分，高度年生长量在50公分。但是粗细均匀的主干的长度，其实并不是很高，对一个五丈高的槐树，主干大概最多一丈多高。不论是做柱子还是做梁，这也就是刚刚到达及格线，算不得多好的材料。面对大礼堂长达30米的主跨，李治需要更好的材料。主管宫殿修葺工程的将作监，自然是出材料的最好的单位。

    阎立德和李治一路来到将作监的木材仓库，这里储藏着能用的最好的建筑材料。李治开门见山的问：“管事，把你们最好的主材拿出来看看。”

    管事一脸为难：“启禀太子殿下，我们这最好的主材是两百年的红紫杉，径三尺多，长八丈，重达三万斤（约18吨）臣拿不动。殿下不如移步屈尊，亲自看看？”

    太子耍威风失败，只得板着脸道：“带路！”

    在一处院子里，堆满了胸径三尺以上，长十丈以上的粗大主材，修建含元殿用去了不少，但是经过这些年的搜集，将作监仓库又攒了许多主材。

    “恩，没有金丝楠木的主材？”李治问道。明清的宫殿最名贵的就是整根的金丝楠木的柱子。到现在这些木材都是国宝级的存在，不管是弄下来做家具，还是单卖，那都是好大一笔钱。现在的批发价都是每吨十万，要是这么一根金丝楠的主材，价值就要超过几百万（算下来，这年头一棵树的年收入都快超过一万了）。这也难怪很多地方的古木都遭到了盗伐。只是，砍树容易种树难。照这样下去，以后恐怕连木材都要进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