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八、同行相忌
六八、同行相忌 人影晃动，林寒几人推门而入，在略显昏暗的房间内带出些许倒影，少女察觉到有人进入房间，这才抬起螓首，水一般的眸子，也是望了过来。 “父亲。”见到站在最前方的李泽瑞，少女抬了抬眸，恭敬的点了一下螓首，随即又是将目光放在最后方的老医师身上，“孙老先生。” “依依，今日感觉可好，没什么大碍吧？”李泽瑞含笑问道，看着女儿苍白的面上，有些心疼。 “有劳父亲关心了，依依没事，已经好多了。”李依依宽慰的笑了笑，本应靓丽的笑容，却是因为黯淡无光的脸色，显得更加娇弱。 说着，又是将目光放在林寒兄妹二人身上，疑惑道：“这两位……” 她此言还未说完，那站在最后方姓孙的老医师已是不耐烦了，快步推开林寒兄妹，走上前来，“依依，今日有没有喝药？我不是叮嘱过你，身体未曾康复前，不宜久坐，你怎么……” “知道了，孙老先生。”李依依打断了他的话，不知为何，面色红了红，似乎有些羞涩。 见少女如此模样，孙医师本就紧紧挤在一块的眉头皱得更紧，迟疑道：“你不会真的又没有喝药吧？” “这……这……嗯。”李依依支支吾吾半响，架不住孙医师要吃人的目光，只能红着脸，点了点下巴。 “你……你！”孙医师气急，胸口一阵起伏。 “孙爷爷不要生气了，依依也不是故意的。”少女鼻尖微皱，有些歉疚，语气也不知觉间恢复了私下的亲昵。 “唉，丫头，我都不知该如何说你，你这病，我一直未曾找到根治之法，或许只有这开药之人，才有能力替你治疗，你怎么就这么任性呢？这样下去，不知何时才能好转！”孙老医师颇为颓然的摇了摇头，面上虽然依旧冷板，却藏不住对少女的爱护。 李依依缩了缩白皙的颈脖，先前如水一般温婉的气质竟然瞬间消失，极为小女儿态的动作，更是让人不由多上几分亲近。 “不是那药太苦了嘛，每次喝完，舌头都麻了。”小声嘟囔一句，或是怕孙医师听见，少女面色有些忐忑。 林寒耳力出众，自然将少女轻微难辨的嘀咕听得一清二楚，不禁有些好笑，想不到这看似温润的女子，竟然也有这孩子气的行为。 看了看身旁眨巴着眼睛，一脸好奇的meimei，林寒嘴角一勾，对面前这初见的少女，多了几分好感。 孙医师倒是没有听见此言，他人老体衰，身体大不如前，再加上想到少女将来若是依旧无法根治的后果，心情更是极为糟糕。 “丫头，都是孙爷爷没用，否则也不至于让你拖拉如此之久，至今都无法恢复健康了。”脑中反复思考着救治之法，未有结果，孙医师不由泄气了起来，看向李依依的目光，更是饱含心疼。 李依依本是略带羞涩的看着林寒兄妹，因为她发现，刚才自己叨咕的抱怨之语，似乎被那个少年郎给听到了，这让一直很少见生人，更从未向人表露出女儿心态的李依依一时有些不好意思。 不过，在骤然听到孙老医师泄气的话语时，李依依心思立刻收敛，笑了笑，安慰道：“没事的，依依这样也很好，每天看看书，难得清静。” 少女宽慰的表态不但没让孙医师释怀，反倒让他更加在意了，神情落寞，自怨自艾的说着歉疚言语，让面色黯淡的少女，眉间更是凭添了几分忧愁。 林寒蹙眉不已，所谓关心则乱，这孙老医师，简直就是在祸害李依依，患者要想康复，医治手段是最为重要的，可同样的，心态亦是不可轻视，患者若是保持乐观向上的心态，那么即便是绝症，也会有着一线生机。 无疑，孙医师不但没有巧言安慰少女，反倒自我埋怨的一切举动，都是犯了身为医师的大忌！ “孙老先生是吧？”林寒知道自己不能在沉默下去，“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古语尚曾这般之说，这也证明，若是心志坚定，就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依依小姐虽然病症颇为罕见，但也并非就是没有救治之法，你不但不去思考诊治方法，反倒自我埋怨，这又有何作用？” “为医者，自当要有一颗救人之心，依依小姐根本就不是绝症，又怎能说毫无救治之法，我看，是你无力医治，因此只能自怨自艾吧？如若这般，你倒不如将机会给予其他医师一试，免得误人终生！”林寒说出一句便迈出一步，步步紧逼，并未含蓄以对，不出口则已，一出口则是直言相向，像孙老医师这般，只有语气直率一些，才能将他说动。 “你、一介黄口小儿，你又懂什么……” 孙老医师面色一僵，便准备怒声驳斥，但话一出口，他却是又沉默了下来，片刻后，苦笑着摇了摇头，“我跟你一介少年呕什么气，你又懂得什么医术。” “这阴寒之症，发之内里，无处可循，亦无法引出，难！难！难！” “至少，我是没有救治之法了，可是这极西所有地带的医师，我都前去拜访过，各个医道圣手都毫无办法，依依又该怎么办呢？”孙老医师又是垮了下去，毫无冲劲。 沉默些许，忽然，孙老医师猛然抬起头来，老眼一亮，喜道：“对，或许当真只有这开药之人能够救治！” 又是将目光望向一直未曾开口的城主李泽瑞身上，急道：“城主大人，你看那开药之人到底要何日才能前来？依依这病症，当真拖不得啊！” “呵呵……”李泽瑞没有直说，笑了笑道：“孙老先生放心，若是没有应对手段，我也不忍依依如此受苦，开药之人我已经请来了，而且他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孙老医师愣了愣，举目四望，转了好几圈，却又是怔怔的看着李泽瑞，神情逐渐内敛，有些不悦，“城主，我知你性格洒脱，喜欢玩笑，但这事关依依将来，你怎能如此嬉闹相向！” “额……”被人指责，又是一直诊治女儿的老人家，李泽瑞不禁有些尴尬，他没想到自己因为相信林寒能够治好女儿，心情不错之下，无意间拽了一句文，竟然让孙老医师愤然了起来。 “孙老先生勿要动怒，城主并未嬉闹。” 林寒上前一步，抱拳以向，替城主解了围，“林寒不才，这开药之人，正是在下。” “你？” 在场几人都没想到，林寒此言一出，孙老医师更是怒极反笑，袖袍一抖，便准备推门而去，“城主，我没想到你嬉闹也就罢了，竟然将救治依依之事，当成儿戏来对待！你当孙某老到糊涂了么？他一介不及弱冠的少年，会是开药之人？笑话，天大的笑话！” “此事我一定要跟夫人讲明，不能让城主你继续胡闹下去了！”孙老医师怒笑几声，步子已经行至了大门前。 李泽瑞神情一紧，急忙上前拉住，苦笑道：“老先生，你真的是误会我了，我虽然处事轻率了点，但也不至于拿女儿来玩笑！” “这是真的，林寒真是开药之人。”李泽瑞面色郑重，语气诚挚的保证着。 孙老医师虽然仍有些气愤，却也冷静了下来，皱眉道：“即便他当真是开药之人，却也不能说明他就有着救治之能，说不得，是跟秦密那无耻之徒一般，得到一份古医药偏方，正好与依依对症而已。” “不行，我绝对不能将依依交给他诊治！万一出了什么事，谁来担当？”孙老先生断然道。 “孙老放心，我自然明白，其实，这位是紫衣的徒弟。” 李泽瑞松了一口气，赶忙介绍，或是怕自己形容得不够详细，又加了一句，“正是在极西这片地域，有着第一神医之名的林紫衣。林寒是他唯一的传人。” “什么？”孙老先生面色一僵，似乎颇为震惊，片刻后，略带紧张的问道：“你说他是林神医的徒弟？” “正是家师。”林寒略微颔首，开口了。神色间有些感慨，师父即便过世如此之久，依然名头不减，行医救人，行善者，果然会让世人牢记。 “林寒十二岁出师，在相隔两城之远的西望城享有盛名，被称为小神医，孙老你最近从外面归来，因此不知道林寒的事迹也是正常。”李泽瑞含笑点头，又是对林寒称赞起来，可是，在他那眼神深处，却有着些许郁闷之色。本来他打算让孙老为难为难林寒，试试他的心性，可没想到，却把自己兜进来了，不过，一想到如果被孙老在妻子面前告状，那承受的不堪后果，他又释怀了过来。 虽然没能试探到林寒，但只要自己没事，一切也就值了。 “嗯。”孙老医师略一颔首，没有多答，定定的看着林寒，面上有些默然，迟疑了些许，问道：“你、你师父，还好吧？” 林寒一怔，摇了摇头，眸光带起一圈涟漪，“家师已经过世多时。” “过世？！”孙老先生如遭雷击，面色一阵苍白，浑浊的眼眸中，竟然有了些许湿痕。 又是漫长的沉默，孙老先生回过神来，看着林寒跟后方的林雪，神情落寞，惆怅的叹了口气，“昔日，曾于林神医有过两面之缘，一直佩服他的为人与医道之术，却没想到，以他的医术，依旧未能撑过天命，如今已然是物是人非。” 林寒默然，并未作答，走过那段师父过世不久，从怀念到醒悟的日子，如今他已经不再感怀，该记住的，放在心中便是。 “既然是林神医的弟子，那我也就没什么怀疑了。”孙老医师收敛了心情，虽然心中依旧有些慨然，表面上，却是能做到恢复正常了，直接道：“林寒，你出手医治便是，依依这丫头犯病如此之久，的确难为她了，希望你早日让她恢复健康吧。” 林寒略一颔首，上前一步，来到李依依面前。 场中几人俱是有些默然，或许是因为孙老医师先前沉闷的情绪，使得众人的心情，一时都有些压抑。 就在此时，李泽瑞走到孙老医师身旁，挤出一丝媚笑，压低着声音，商量道：“孙老，你看现在林寒也让你满意了，是不是不要将此事告诉夫人了？” 哪怕心中有些伤感，骤然看到作为一城之主的李泽瑞这般献媚，孙老医师一时也不由有些哭笑不得，眯了眯眼，道：“那我刚才在外面，你怎么不介绍林寒兄妹二人与我认识？反倒在被逼无奈之下，才向我介绍，别以为我不知你心中作何想法！此事，我必须向夫人讨个理论。” “林神医一世善良，林寒又是如此年幼，即便你再过喜爱玩闹，也不能拿一个孩子玩笑！幸亏林寒识大体，否则被我方才那般讥讽，恐怕是别人，早就翻脸了！”孙老医师眉头紧皱，由于林紫衣的缘故，再加上林寒言行得体，他对林寒的印象还是不错的，因此在猜测到李泽瑞心思后，不由有些恼怒。 李泽瑞翻了翻根本几乎难以动起的眼皮，自己搬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可是想想后果，他可不敢承受，只能厚着脸皮，打起悲情牌，又开始喋喋不休的劝诫起来。 可惜！ 孙老神医不是林寒，哪怕他舌灿莲花，孙老医师亦是不为所动，直接忽略，直到林寒在跟李依依交涉病情之余，替李泽瑞开脱了一句，孙老医师才放过他。 不过，或是担心李泽瑞性格又犯，孙老医师留了个后招，告诉他，如果在发现他随意玩笑，就一定将此事告诉夫人，李泽瑞无奈，谁让他如此惧内，只能接口答应了下来。 这一副欢乐的场面，倒是让林雪长了见识，没想到城主大人，如此响当当的名号，竟然害怕老婆。 窃笑两声，林雪对着李泽瑞的雄伟背影吐了吐舌，跑到了哥哥身旁，坐了下来。 另一边，林寒听完李依依这个病人自己的描述，眉头微蹙，思虑了片刻，朝着她宽慰一笑，道：“依依小姐放心，若是不出差错，你这浑身泛寒之症，林寒应当可以应付下来。” “真的？”面色一喜，李依依俏脸有了些许波动，哪怕再过温润，被这病症害了如此之久，她也是渴望着健康的。 “自然，依依小姐放心便是。”林寒带笑点头。 “依依jiejie放心吧，哥哥一定会治好你的！”林雪坐在一旁，看着眼前的jiejie，似乎倍感亲切。而且，在这种亲切中，还有那么一丝丝的的羡慕，jiejie的气质真好，看起来也很漂亮，自己将来会不会长得这么漂亮呢？ “是吗？小雪对你哥哥这么有信心？”李依依温婉一笑，带着些许调侃的看向一脸迷糊的女孩儿，她从先前的介绍中，已经知道了林雪的名字，对于这么可爱的小女孩，她也是没有免疫力，不由自主的产生了好感。 “当然！”林雪理所应当的点头，又是跟李依依交谈几句，但看到哥哥要询问病状，就很乖巧的住口了。 无聊的托着下巴坐在一边，小女孩儿总是爱胡思乱想，小脑袋瓜子，就是又开始想岔了。 依依jiejie怎么越看越漂亮呢？ 林雪嘟着嘴，摸着自己的脸颊，有些苦恼，虽然别人都说自己长得可爱，可是可爱不等于漂亮，或许是奉承话呢，这让小女孩儿有些气闷。 小小的烦恼了一阵，小女孩儿看着面前跟哥哥谈的很开心的jiejie，又高兴了起来，她似乎对哥哥感觉不错哦，要是做自己嫂子，好像、好像也不错。 嫂子？ 想到这儿，林雪愣了愣，随即又有点不舍，如果哥哥有了嫂子，会不会依旧那么疼爱自己呢？ 应该会吧？可是书上说，男人有了老婆，就不要亲人了……到底，该怎么办呢？ 林雪小小的脑袋，并不复杂的心思，一下子考虑这么多，不由纠结了，小鼻子一挺一皱，似乎在描述着她心中的情绪波动。 当然，林寒是不了解meimei的复杂心思的，他只是再次问了问李依依的病状，并没有因为其他，而忽略了那些关于诊治方面的细节。 李依依也没有隐瞒，哪怕是有些羞于出口的女儿家隐私，也是红着脸，在林寒的追问下，告诉了林寒。林雪则在一旁胡思乱想，不时插上几句不相干的话题，三人谈的热切，完全没有看到在不久后，走进门来，跟李泽瑞、孙老医师二人小声交流起来的一名中年人。 “什么？那个小不点儿就是替依依小姐诊治的医师？”就在林寒三人相谈热烈之时，一道嗡嗡作响的男子声音猛然炸了起来，在空荡的房间内，回荡不已。 林寒三人醒神，俱是停口，不再交谈，抬头望去。 只见，一名面色阴霾，皮瘦包骨的红衣尖瘦脸指着林寒，一脸不屑笑容，正是半途中才进来的那名中年男子。 “小子，你就是那个林寒，那个什么第一神医林紫衣的徒弟？”红衣尖瘦脸走上前来，语含鄙夷。 李泽瑞笑眯眯的指着红衣尖瘦脸，看不出心思，道：“他是在李岳前去找你之前，一直为依依压制伤势的秦密，秦医师。” 尖瘦脸秦密一听李泽瑞介绍，顿时一脸傲然，下巴抬起，俯视着坐在桌上的林寒。 “哼，不过是走了狗屎运，偶然得到一副古药方，有何自傲之处！”孙老医师与他不对头，立刻就拆穿了他。 秦密不予理会，只是看向林寒，冷笑道：“林寒，你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家伙，就不要在这里丢人现眼了，医术不是你这种乡下人能够玩出来的，不要以为仗着师父留下的几副药方，就可以四处显摆！” 见着尖瘦男子如此诋毁哥哥，林雪气急，怒道：“你才是仗着运气得到古药方，我哥哥自小习医，哪是你这种人能够相比的！” “哼！”秦密眼神盯在林雪纯净无暇的雪面上，眼中***之色一闪，“你那兄长不过一介无能废物，年纪不大，不知天高地厚的蠢货而已！” “秦密，你就不必在这里多做废话了，林寒出手诊治，乃是城主所定，你难道想违抗吗？”孙老医师出面替少女解围。 “呵，就是因为城主所定，我才必须阻止！” 秦密怡然不惧，冷视着林寒，眸光森寒，“这林寒胆大包天，本来我以古药方替依依小姐治疗病势，长久之下，依依小姐定然能够有所好转，可没想到，就是这个小畜生肆意妄为，以一副来历不明的药方，让依依小姐至今都未能好转，若不是他那副药方所碍，恐怕依依小姐早就在我古药方的帮助下，恢复了健康！” 秦密抬头看向李泽瑞，抱拳道：“城主，这林寒包藏祸心，死不足惜，我看，还是就此斩了他比较好！” “你、你！”林雪俏脸气得通红，她没想到秦密如此无耻，将哥哥所开药方的作用完全抹杀，直接扣了一个屎盆子下来。 “哼，今日我就替城主将你这两个祸害除掉！”秦密阴寒而笑，杀意如海，李泽瑞没有反应，让他大胆了起来，以为自己的举动，得到了他的默认。 看着林雪开始长出曲线的娇柔身姿，秦密更是感觉自己有了某种冲动，想不到乡野间竟然能够养出如此尤物，今日定要好好玩上一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