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不人不鬼
我忽然觉得自己才是那个罪魁祸首。 若不是因为她要报复我，李蓝心不会死，米娜也不会死，叶枫可能也不会变成这样。于是我和张汉说，其实最应该死的那个人是我。我记得在莲花镇的时候，他骂我是一个克星，这句话一直在我心里荡漾了许久。 他说得没有错，我就是一个克星。 听到我这句话张汉怒了，说我小心眼儿，说他只是一时的气话，根本就不能作数的。 “我都有点不想活了。” 张汉走到我面前，“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你，你总是把身边的人看得比自己重要，所以当他们一个一个离开你时，你才会有了这样的想法，但你要现在要想想小梅，她可一直在这里等着你呢！” “对，小梅……”我绕开叶枫冲到门旁，“我现在就带她走！” 这时。 门开了。 扎西万福带着人走进来，看着握在我手里面的刀，又看了看躺在血泊中的叶枫，脸上扬起一抹怅然若失，又失而复得的表情，这种僵硬的神态凝固了十几秒钟以后，他又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 正如叶枫临死前说的那样，扎西万福没有伤害我和张汉。 在利益面前，任何的身份、任何的仇恨都可以放下，扎西万福就是这样。时间上没有了叶枫但还有一个徐起，他留下我，一定是想让我接替叶枫的位置成为他毫无人性的剃刀。 扎西万福表面上和我称兄道弟，不介意我警察的身份，实际上盘算着自己的小九九。 他这个据点迟早是要暴露的，他也不会相信我只身冒险的就是为了杀死叶枫，更不会相信我会和他同流合污。所以一切的虚与委蛇，应付了事都是人的贪婪心在作怪，利益凌驾在所有之上，包括生命。 他目的就是利用我代替叶枫帮他做最后一单，同时将我的良心黑化，也可以在最后拿我来当他的挡箭牌。 一箭双雕，可谓是老谋深算。 我被扎西万福留在镇里住了两天，这两天里我一直筹划着该如何救走小梅，无奈扎西万福派了人24小时监视我们，虽说我和张汉有能力干掉他们，但这样做未免太冒险，所以我们还是琢磨着是否存在万全之策。 还没等我们想出办法，就被扎西万福“请”到了他的房子里。 在这间环境相当舒适的房子里，扎西万福悠哉地喝着茶水，我和张汉坐在他对面，望着小梅悉心贤惠地给他斟茶倒水。 “兄弟，咱们明人不说暗话，是不是用不了多久武警官兵就会来剿我们？” 他忽然的一句话说得我有些心虚。 按照时间来算小杨应该和丁欣取得了联系。 我没有吭声，静静看着他，算是一种默认。 “我的人在二十公里外看到了武警车朝这里开来，用不了多久就应该会到了。”他笑了一下然后抓起了一直放在桌上的一把手枪，“我现在想杀你一样易如反掌。” 我不是什么圣人，我也会害怕。所以当枪口对准我的头时，我惊出了一身冷汗。 毕竟我们是在人贩子的地盘上，根本无法预料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不过，扎西万福并没有开枪。 我也长长松了口气。 他嘴角一歪嘿嘿一笑，“但是我不会，因为我想和你做一个交易，你若是肯帮我，我愿意伏法。” 什么？！ 他的这一句话超出的我的意料，也让我百思不得其解。我跟更没有想到他所指的利益，是小梅。 “什么忙？”我皱眉，直视扎西万福。 扎西万福笑了笑，然后望着身旁的小梅，并紧紧攥住了她的手，目光怜爱，“我都到这把岁数了，该享受的都享受过了，但是我想让她好好活下去。” “原来这就是你的目的？”我有些吃惊，心不由得一颤。 爱情的威力是巨大的，可以让凶残的人变得善良，刚硬的人变成柔软，叶枫是这样，想不到扎西万福也是如此。这也是让我最没有想到的地方，原来即便实在凶残的人，内心当中也有一片良知与温柔。 小梅也握起扎西万福的手，居然说不论如何也不会离开他，还说她孙怡生是扎西万福的人，死是扎西万福的鬼。 你们无法想象听到这句话时我的感受，痛苦得想当面问问小梅是不是真的对扎西万福动情了。可我不得不考虑小梅的安全，扎西万福心狠手辣，如果知道小梅是卧底的话，肯定会对小梅不利。 呵呵。 我笑了，然后很悲凉地和扎西万福说，我很羡慕他，有这么好的一个女孩子依偎着。就在几个月前，也有一个同样的女人为我奋不顾身，哪怕是放弃自己的性命，只可惜自己没有牢牢抓住她。 我以为自己如此深情，自诩悲痛，小梅会为之动容。 然而听到我的话后她是那么的无动于衷，眼中的怜惜和真情再没有给过我分毫，全部给了这个叫扎西万福的男人，可能正因为扎西万福是个凶残的罪犯，所以他的温柔和疼爱才显得更加的难能可贵。 “好，我答应你。” 小梅手里的茶杯掉落，摔得粉碎。 她说，“我不会走的。” 扎西万福命令，“去收拾收拾，我让人送你走。” 小梅和以前一样固执着就是不肯走，扎西万福无奈就在她耳旁说了一句话。听到这句话后小梅身子一怔，愕然地看着扎西万福，脸上的表情一分为二，一半是愧疚，一半是感恩，然后她再没有勇气说出一个不字。 扎西万福把目光转到我脸上，“不如这样吧，我把她交给你们。” 啊？！ 交给我们？！ 他把小梅“还”给了我，继续又喝了两口茶并露出释然笑容。 回到我身旁小梅并没有显得很高兴，反而像是被抛弃了一样面带伤感。 “你们走吧！” 我直视着扎西万福，无法猜透这个男人心里所想。 他明明可以轻而易举杀死我们，明明也有机会逃离，却选择放我们离开这里，而且把他生命里非常重要的女人交给我们，当时我真的没有办法理解。但当我们带着小梅走出这里，并听到里面传出的一声枪响后，我懂了。 他是不想让小梅和他一起过提心吊胆的日子。 听到枪声以后小梅濒临崩溃，幸好张汉及时拦住她，并强行带着她往外面走。那些人贩子也一股脑地走出来，但他们并没有阻拦我们，像是早就接到了扎西万福的命令一样，一直目送着我们离开。 这种结果是我没有预料到的。 叶枫死了，扎西万福也自行了断，都是为了爱情。 甚至那一刻我自惭形秽起来，叶枫死前说他输了，但我想真正输的人是我。 我输了小梅的心。 来到那条河前面时小梅哭得撕心裂肺，我没有想到一个人贩子会有这么大的人格魅力。看到她为别的男人如此痛苦我也是悲痛欲绝，甚至没有勇气以丈夫的身份去安慰她。过了许久我蹲下来问小梅，是不是真的爱上了扎西万福。 小梅扬起脸问我，她现在这样是不是很丢脸？ 我抓住她的肩膀，“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除了说对不起我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些什么，向她道歉我没有尽到一个丈夫的责任，让她孤身冒险来到西藏，让她担惊受怕，还让她变成现在这幅摸样。 “徐起……”她红着眼睛看着我，“我就是觉得我对不起他，你知道他和我说了什么吗？” “说什么……”我问，甚至不敢问。 “他说……”小梅哭着，也含着笑容，“他早就知道我是卧底了，他还知道我真正喜欢的人不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