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3 老法师的呵护
“孩子，安静地听我说。我就要回到魔法女神的怀抱了。” 老法师开口第一句话就把兰其惊呆了，“老师您——” 老法师已经有一百五十岁了，长长的白胡子垂到了胸前，面容枯瘦，只有一双睿智的眼睛才能让初次见面的人相信：这是摩索布拉摩最强大的法师（也是最无赖最骄横的法师）。 老法师靠坐在椅子上，慈祥地凝视自己的弟子，和蔼地道：“十年来，我一直在尝试一个魔法试验，试图破解魔法世界的真相——孩子，我和你这些年的追求一样，我也在探寻魔法世界的本质！” 兰其眼神一变，嘴唇刚刚动了动就被老法师阻止了：“不要说话，听我说，老师的时间不多了！” “这些年你一直没有跟老师说明自己的来历，其实我当年在幽冥结界遇到你的时候我就知道你不是地下城的原住民！” 老法师那双火红的眼珠释放着睿智的光芒，似乎看透了一切，在他注视下，兰其的眼眶湿润了：可笑自己还一直装作个傻子呆子，十年来一直用冷漠的外表掩饰自己的秘密，甚至面对老师无微不至的关怀也冰封心底的情感，拒绝了所有的关心和照顾！ “你的天赋很好，尽管无法看出你的等级和各项天赋属性，但从你前几天与魔法元素沟通从而打断了禁咒卷轴进程来看，我确信你已经具备了三转大法师的实力，老师终于可以放心的离去了！” 虚弱的老法师欣慰地望着激动的弟子，眼神越发的喜悦，“虽然你都能释放出打断禁咒卷轴进程的顶级魔法，可毕竟是我教会了你基本魔法知识，要不是我莫斯凯里，也不会造就出你这么年轻的高级法师！你是老师漫长生命中最得意的成就和骄傲！” “当年遇到你，也许是密斯特拉女神的启示，老师一眼就认定你是能承继老师这一身本领的唯一人选。把你带回摩索布拉摩的时候，我就下决心完成几十年没敢尝试的试验——这个试验可以帮助原住民看穿这个世界的本质！我知道你不是地下世界的人，在教诲你各类知识提高你的生存能力的同时，我一直思考如何帮助你认清这个世界的奥秘！” 莫斯凯里老法师轻声讲述着，语气中充满了关爱和欣慰，飞扬的神色似乎让老人突然变得有活力许多。 他从怀里取出一块黑色的石板，颤微微地递给爱徒，郑重地交待：“这块魔法石是一块命运石，是我年轻时在阿尔勒主城无意中得到，蕴藏了某种我研究几十年也没弄明白的强大魔力，我猜测这是某个神灵亲手制造的神器级物品。 “魔法石上面记载了一个命运魔法，我做的试验就是要将这个命运魔法展现出来，我差一点点就成功了，真是可惜了。你终究会有一天深入研究这个命运魔法，开启魔法石的途径就是往其中注入魔法力，魔法造诣越高，上面显示的内容就越多，当你掌握了魔法的本质秘密后就可以进行这个命运试验！老师没有完成它，希望在你手里破解开其中的秘密。切记，不可以给任何人看上面的东西，更不可以把记载的内容读出声音，神灵会据此找到你的。” “老师！”兰其终于忍不住，凄苦地叫道：“难道没有法子挽救您的生命？您是那么渊博，一定有办法的！” “孩子，老师已经活的够久了，这样的生命早就厌倦了。死亡不是结束，是新生命的开始，不要为我悲伤，是老师主动选择的死亡。” 老法师声音突然压低，似乎在房间内也生怕有人听到似的：“记住老师的话：卡皮瓦拉龙族墓地隐藏着魔法世界最大的秘密！当你的实力足够强大，你一定要去那里探索，千万不要冲动，龙族墓地有无数高级怪物守护着,甚至有可能有强大无匹的龙巫妖！” “另外，贝当虽然性情高傲，性子冷漠，为人却很忠诚，他是一个非常特殊的卓尔。老师曾经救过他的命，我已经嘱咐他保护你的安全，你可以相信他；还有一个人，隔壁的矮人铁匠克米特是老师的老朋友，你也可以相信，有什么困难都可以找他！ “任何时候都不能诋毁神灵，哪怕是在没人的场合也不能说神灵的坏话——神灵无所不知，你是魔法世界的异端，被神灵发现的话，老师也不知道会出现什么结果！ “如果将来你有机会寻找到光明之门，从而到达地表世界，你可以选择留在那个充满光明的地方，据说地表世界的夜晚有漫天星辰，可惜老师没机会看到了！” “兰其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尽量不要触犯神灵制订的规则，但也要学会强硬的手段。你要明白，在阴谋与暗杀充斥每一个角落的地下城，强大的实力才能让你得到尊重。要像老师这样，用顶级魔法震慑住心怀不轨的阴谋者。关键时刻需要适当的嚣张，要让各大家族和职业工会害怕你，不敢招惹你，不敢触怒你，让他们明白你虽然孤单一个人，却能给他们造成最大的麻烦——只有这样，你才能得到真正的安全！ 兰其鼻子发酸，不吭声地连连点头。 老法师黑黝黝的面庞呈现出一片圣洁的白色光芒，眼神也变得清晰明亮。 他欣赏地凝视着爱徒悲伤之下仍然保持冷静的眼神，用最后一点生命力坚持着嘱咐弟子：“孩子，不要悲伤，能有你称呼一声老师，我应该真心的感谢神灵。老师因为有你这个弟子而骄傲，你的成就不可限量，以密斯特拉女神的名义发誓，我看到了你未来的辉煌！” 老法师的眼睛睁得大大的，温暖的光辉仿佛在向弟子倾诉他的预见——他死了。 莫斯凯里的尸体在弟子怀抱中消失之后过了很久，兰其仍然维持着拥抱的动作，似乎老师仍在！ 无尽的孤独和悲伤海浪般侵袭着心头，这一刻他恍如做梦，仍不相信老师真的离去了。 莫斯凯里是这个世界上自己唯一能真正信任的人，可却直到他死去自己才发觉：还没来得及跟他说自己的秘密，没有说出自己学习了法师职业最顶级的《法师手册》,没有来得及跟他说自己多么的信任他热爱他，没有跟他说多么的舍不得他…… 永远亏欠老师，再也没机会报答这份恩情了。 为什么要到失去之后，才明白自己到底失去了多么宝贵的东西？异乡的勇士终于流下了来到这个世界后的第一滴眼泪！ 十年来，自己没有付出任何东西，甚至为了自身的隐秘故意装作冷漠孤独的样子，除了跟老师学习魔法知识，从不跟老法师交流谈心。 当有人嘲笑莫斯凯里收了个白痴学生的时候，老法师一直坚定的说：我的弟子是最有天赋的魔法天才！ 他的付出是如此的心甘情愿，为了自己甚至付出了生命……和身体！ 这是一个怎样的世界啊，生灵死亡后身体竟然会消失不见！ 像老师这样的城市居民死亡后就化作虚无，什么也不会留下，而野外的动物或种族死亡后多少会留下一些东西，有盔甲，武器，魔法材料，甚至是尸体自身的如牙齿、骨头等。 老法师留下的是另外的很多东西。 兰其用肥大的法袍抹了抹眼角，慢慢站起身，开始清点老法师整齐地摆放在书桌上的各种魔法材料、卷轴、日记等物品，老师竟然还留下了五个水晶币！ 当看到三个闪闪发光的九级卷轴时候，兰其的泪水又流了下来：老师把生平积攒的财富都留给了自己！ 忍着心底的伤痛，兰其拧动手指上的空间戒指，光芒闪烁，把桌子上的东西都装进去了。最后，捧起那块看不出材质的黑色魔法石，上面似乎还留存老法师的体温。 这是一块长方形的石板，中间位置有个凹槽，刚一拿到手上，就能感应到魔法石内蕴含的强大魔力。 一团团魔力从身外灌入体内，继而输入黑色石板中，魔法石微微发出毫光，上面开始显示出一行行白色字体。 刚看到文字的开头，兰其就忍不住惊呼出声。当魔法文字一行行闪现完毕，兰其忍不住又看了两遍，仍然不敢相信老师所留下的信息，这……太令人意外了！ “我们所处的世界是至高神的游戏乐园，我们每个人都是至高神的玩偶，就像我们观察扑火的飞虫一样，至高神一直居高临下的注视着我们。我们身不由己的挣扎在神灵策划的一场场闹剧中。我们的存在只是至高神取悦‘玩家’的把戏。 “我用我的生命为代价，借助克米特提炼的明皓石精华，终于完成了大部分试验，尽管没有完全成功，却也足以让我知道太多的秘密！这是无数传说英雄想做却没有做成的伟大事迹，我因此自豪。 “借助魔法试验时跟密斯特拉女神刹那的心灵沟通，我看到了隐藏在这个世界背后的某些真实面目。可是，我的孩子，我不想把看到的告诉你！ “兰其，听老师的话，永远不要尝试了解魔法世界的真相，知道真相的代价就是彻底死亡，除非你可以做到跟神灵一样强大。但这几乎是不可能的。 “如果你不甘心，就像我过去几十年的痛苦探寻一样，那老师建议你可以尝试与‘玩家’多进行交流，从他们身上你可以得到更多的秘密，甚至一些连神灵都没有掌握的秘密。 “十年来，我一直猜测你具有‘玩家’身份，我的直觉是对的，因为我在空间裂缝看到了那些人，你与他们很像很像。 要谨慎、小心的把自己装扮成‘玩家’，冒充他们从中学习对你有价值的知识——真想杀掉你看你是否能够复活以证明你的真实身份，哈哈，老师开句玩笑！ “告诉你这么多关于‘玩家’的事情，是因为他们马上就要重新降临这个世界了。不要奇怪，自从末日审判以来，地下城千年没有玩家的身影，而前不久的三日战争就是神灵安排的一场阴谋。为了迎接‘玩家’群体的到来，神灵牺牲掉大量的原住民，以便给他们提供更广阔的空间。 “还有一件事要告诉你，我可怜的孩子：你手上的空间戒指是千年前末日浩劫之前就传说的神器物品，属于当时还在地表世界的卡皮瓦拉龙神大人的私藏品！ “这可以证明，你是从末日浩劫中存活下来的，这也是我怀疑你具有玩家身份的原因。也许，在我遇到你之前，你已经昏迷了一千年！” 看到这里，兰其几乎要跳起来！ “不过，你不要担心，‘玩家’与原住民之间时间是不同的，如果你真的具有‘玩家’身份，那么，魔法世界里时间的流逝对你是没有意义的！等你遇到他们时你就会明白这句话的含义！ “祝你好运，我的学生，期待你揭开魔法世界本质的哪一天！” “对了，差点忘记了，我的孩子，你要记住：老师这一生最引以为傲的除了收下你这个学生，另一件事就是老师喜欢开心的笑！孩子，不要孤独，不要惆怅，在我们虚伪地信奉拉蕾娜那个大蜘蛛的同时，一定要记住：我们是魔法师，乐观开朗的密斯特拉女神同样是我们的主神！开心的生活吧，我的孩子！” 魔法石上的信息到此为止，老法师的遗言匪夷所思，兰其只觉得浑身冰凉，脑袋里面好像有一万只蚂蝗怪不停吸食着脑浆，乱糟糟的，又像有一万只苍蝇在眼前飞舞…… 自己到底在一个什么样的世界？难道这个世界的众神领袖也是一个玩偶？到底是什么人掌控一切？如何离开这个神秘的魔法世界？回家的路到底在哪里？到底有没有回家的路？自己，还可以回家吗…… “砰”一声，卧室的门突然被撞开，贝当那张冷漠的脸毫无表情地望过来，冷冷的问：“老法师死了吗？” 兰其一怔，不作声地点头。 贝当沉默了一阵，抬起头，一双猩红的眼珠冷漠依旧：“克米特大师请您去一趟！” 兰其暗暗苦笑：难怪卓尔种族信奉蜘蛛神后，心肠简直比蜘蛛都要冷漠，老师救过贝当的命，如今听到老法师的死讯，他竟毫无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