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五章 黄毛风
萧玄衣第三次来海心山，仍然是夜里，并带着干粮。天色不太好。 萧玄衣找到马群栖息的山谷，用钢针将马群检查了一遍，仍然没有一匹马怀崽。怪事！ 出得谷来，萧玄衣这才注意到遍地都是飒飒之声，要起风了！ 冬天的风大小都不善。萧玄衣四顾了一回，左近有一块突兀的岩石，便走过去坐下，仰头看看天空，但见灰蒙蒙一片，月隐星藏。 这场风不小！萧玄衣心念甫动，就听着西北方向有如万马奔腾一般，身边的枯叶惊得四下飘飞。 萧玄衣来河西已经大半年，经常听本地人说起本地得黄毛风：那黄毛风刮起来，掀屋发木。风力夹着砂石，一场风过后，石头都能磨掉一层。 萧玄衣看看背后的大石头，好像保不了自己，不如趁大风未至，别作家计。 去哪里好呢？萧玄衣心里也没谱。风渐渐大了起来，萧玄衣只好凭着感觉，哪里风小就往哪里走。 经过前一阵子的训练，萧玄衣对风的感知能力已经高出常人。所以他走着走着就进了一个山洞。 外面昏天黑地，洞里更是黑黢黢不可测，萧玄衣站在洞口犹豫片刻，大声咳嗽了一下，声音在洞里回荡，除此之外，再没有别的动静。 萧玄衣从怀里摸出千里火燃着，又晃了一下，变成暗火，一手举着，慢慢往里走，几十步后，萧玄衣恍然大悟，这山洞就是楚山笑的洞府。 当初萧玄衣在昏迷中被楚山笑扛进洞里，除了逃走那一次，再没出过洞，所以直到进得洞来，方才明白。 故地重游，萧玄衣又喜又怕，荒山野岭上来到一个熟悉的地方，自然安心不少，但是楚山笑死了，萧玄衣没有亲见。 无论如何，两人并没有生死相搏，萧玄衣便腆着脸，低低叫了几声“山笑兄“。见无人回应，不禁笑骂了一句：”你也忒贱了。“ 当今之计，最好生起一堆火来。萧玄衣正要去寻柴，突然想到，自己是来潜伏的，生火什么意思？ 萧玄衣在暗夜里席地而坐，心里一放松，自然想起他的剑。他的剑切金断玉，就算是不识货的人，也知道是件宝贝，因此楚山笑不会随意丢弃。 按楚山笑的话说，剑的确在他手里，只是它不会用，因此也不会随时带在身上，这样就排除了楚山笑死后，剑被那条龙拿走。 想来想去，萧玄衣觉得自己的剑八成还在这山洞之中。萧玄衣虽然夜能视物，但必须得借助天光，这洞里暗无天日，千里火都不好使。看来还是别怕麻烦，把洞口堵上。 那洞口虽然不大，也有一人多高，两臂来宽。要堵得严丝合缝，熟练的泥水匠，怎么着也得一天的功。就算有工具打水和泥，萧玄衣也弄不来，干脆因陋就简。 冒着风，萧玄衣搬来一堆石头，这些石头本身就不平整，揸出来的墙也不稳当，萧玄衣又找来几根木棍，一边支撑一边往上垒。 折腾了一个时辰，总算把洞口糊住了，只是石头与石头之间，留着很多口子，呼呼往里面进风。 也许是糊弄人，也许是糊弄自己，萧玄衣只是求个心安，便点了一支火把来，开始找剑。洞顶洞底，两侧的洞壁，犄角旮旯寻了一个遍，剑毛都没有。 想想就剩他当初被困的天井还没找，在那里他困了几天几夜，应该没有藏剑的可能。再说，楚山笑也没有那么傻，把剑藏在天井里，又把他扔进去，那不是授人以柄？ 正琢磨着要不要跳下去的时候，忽然“哗啦啦”一串响，洞口的墙塌了。一股风灌进来，火把随之熄灭。风里夹着沙粒，打在脸上生疼，萧玄衣赶紧摸到洞壁，把脸贴上去。 等那股风过去，萧玄衣才发现嘴里、眼里全是沙子，简直是无孔不入。萧玄衣啐了几口，心想洞口堵也堵不住，这大风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停，干脆到天井里躲一躲。 天井底部差点把萧玄衣陷死，却也是萧玄衣最熟悉的地方，熟悉的触觉，熟悉的味觉。，听着外面呼呼的风声，萧玄衣完全放松下来。 看不见，走不动，萧玄衣忽然想到前些日子孟知微所说的“观风”之法，何不趁机练练。 “观风”之说原出于佛门典籍，禅门修行方法一般是“止观”。“止”是修定，“观”是修慧。入禅定越深，观的越微细。 萧玄衣以前修的是道家，仙佛同踪，道家以意导气，练气还神，也得先置心一处，相当于修定。萧玄衣两年前就打通任督二脉，“定”的功夫相当扎实。 萧玄衣当下结珈趺坐，按孟知微的指点内观真息，没用多久，真息在自己体内的运行便了然于心。 萧玄衣微感失望：好像也太简单了点儿。照这样下去能练出什么本事？心念才动，便听到外面的风声，神识开始向外攀援。这下让萧玄衣有些意外：风的声音不止风声。风吹过岩石的声音，风吹过山谷的声音，风吹过草木的声音……也就是说：很多声音汇聚在一起才形成了风声。 心处在一种境内，止与观是相互促进的：定得越深，观得越细；同样，观得越细，入定越深。 萧玄衣进入甚深禅定，忽然听到头顶仿佛有琴弦的余音，如丝如缕，不绝于耳。这声音好熟悉！萧玄衣心念一动，那声音就听不到了。 萧玄衣开始打妄想，那声音好像弦声，又不是弦声，自己好像听到过，又记不起在哪听到过。 萧玄衣想了很长时间，“有种东西呼之欲出，但又被卡住了“那种感觉。算了，不想了。萧玄衣将心神摄住，继续观风，再次入定。 一股猛风灌进洞口，在洞壁间来回激荡，次第深入到萧玄衣头顶。那似弦声再次响起。萧玄衣恍然大悟：我的剑。 接着，萧玄衣心里看到一幕：他的疾剑插在石壁上，尚露出一拃长的剑身，正发着幽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