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五章 蛇头

    萧玄衣倒不是真想在海心山上玩几天，大鸟已经受伤，能不能把他驮回甘州还另说，再吐一回血都没法交待。

    大鸟走后，萧玄衣左右看了一回，梁园虽好，不是久留之地。只是眼下天色不早，是过一夜再走，还是立刻马上，萧玄衣倒费了会儿踟躇。

    星星出来之前应该能走出天湖，到甘州最少还有三百里的乱山，萧玄衣还不知道路，但是要在这破庙里过夜，没吃没喝，还真不如连夜赶路。

    路迟早要走的，就这么想着，萧玄衣下了海心山，辨认了一下方向，踏过滩涂的积雪，走入湖里。

    山路坎坷，湖面上溜平，脚下一畅，萧玄衣发足奔跑起来，并且呼哨连连。突然之间，萧玄衣想起一个问题：山上有雪，这湖面上怎么没有雪？

    或许下雪的时候，湖面还未上冻，雪落到水里就化掉了，接着天气变冷，湖面便结了冰，因此湖面上没有雪。想至此，萧玄衣觉得自己很聪明，又打了几声唿哨。

    四周的群山莽莽苍苍，这里竟然有这么一个大湖，造物真是神奇。河西人不比中原人，善于cao舟弄网，平日里要想到这湖里，看看这水下的景物，恐怕也不能够。

    想至此，萧玄衣便放慢脚步，低头看那湖面。那冰虽然晶莹，到底是隔着一层。

    恍惚间，萧玄衣看到深水里有条黑影左摇右摆，难道是一条大鱼在跟着他？对于大鱼，萧玄衣倒不害怕，再大的鱼也是食物。

    又走了一会儿，萧玄衣觉得不对劲：那大鱼只是摇摆，并没有跟着他。萧玄衣突然吓了一跳：自己在它身上走了这么久，那鱼该有多大？

    别是自己眼花了吧！萧玄衣揉揉眼，看看天色，此时已经暮色苍茫。再看那大鱼，好象在往下沉，前不见头，后不见尾，渐渐消失了。

    惊魂甫定，萧玄衣有些后悔：要是挂掉了，还真有些不明不白，但事已至此，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

    呼哨是不敢打了，抬腿落脚都变得小心翼翼，然而并没有走多远，就听“咔嚓嚓”几声脆响，萧玄衣低头一看，脚下的湖面上竟然出现几道裂纹。

    萧玄衣一动也不敢动，摒住呼吸，手握剑柄，等了好一会儿，并没有怪物破冰而出。“咔嚓嚓”怎么回事，萧玄衣盯着湖面看了半天，总算明白：冰不够厚。

    冰要是够厚，回鹘人早就来海心山放马了。这么简单的问题，萧玄衣竟然没想到。曾履薄冰，萧玄衣倒是不敢贸然前行，即使他现在的轻身功夫比当年好得多。

    还能怎么办？原路返回。

    回到破庙时天色已晚，好在萧玄衣熟门熟路，摸进正殿里，寻到白天生火的地方，将火重新生着。

    萧玄衣又摸黑去后院里薅了一大抱干草，等那火熄了，用扫把将灰烬扫开，干草铺在上面。

    萧玄衣和衣躺在干草上，背上热烘烘的，舒坦！多年的乞丐看来也没白当。要是李老三落到这种境地，估计能冻硬了。

    萧玄衣把剩下的干草全部扯来盖在身上。开始迷糊……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阵冷风将萧玄衣吹醒，地面已经冰凉。萧玄衣打着寒颤爬起来，又重新生起火。

    外面山风呼啸，这破庙四面漏风，也不比外面暖和多少。明天一早去湖上看看，能不能行人，如果能行，万事大吉。回到凉州，跟他们编个瞎话，这事儿也就过去了。

    不过，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如果明天走不了，那就早点赶回来，找东西把这正殿的洞口堵一堵。

    迁就个十天半月，估计问题不大，只是这十来天吃什么？一想到吃，萧玄衣顿觉饥肠辘辘，自己一整天没吃东西了。

    “饿”这件事情，一旦想起，再想忘掉没那么容易。萧玄衣本想捱到天亮再说，谁知那夜好象望不到头。

    这三更半夜，到哪去找点吃的？萧玄衣寻思了一会儿，突然想起：他追寻鼠仓的工作，因为挖到一条蛇，半途而废了。

    想到这里，萧玄衣便出了正殿，外面是个水白阴天儿。由于雪地返照，比落黑时看得还要清楚。

    萧玄衣很容易就找到了那把破镢头，已经冻得粘手，便将镢头把在自己的衣服上匕了几下，继续作业。

    刨着刨着，萧玄衣觉得脚脖子一痒，便用手扒拉了一下，触手一物有些异样，却没有扒拉掉。萧玄衣借着夜光一看，那物不是别的，正是他白天斩下的蛇头。

    萧玄衣大吃一惊，忍不住扔了镢头，跑回正殿里。找了一根柴棒，借着火光戳那蛇头。

    那蛇头估计死透了，任凭萧玄衣怎么击打，就是不松口。

    没奈何，萧玄衣拔出剑来，将那蛇头碎割了。再看脚踝处已经肿胀，两个黑紫的牙印正渗出血来。

    萧玄衣就地撮了一捏草木灰，按在伤口上，歇了半天惊魂，想想刨鼠仓的事儿还得继续，便欠身要站起来。猛然间一阵晕眩，萧玄衣跌坐在地。

    蛇有毒！萧玄衣意识到，这回要了亲命了！慌乱间，萧玄衣从衣服上撕下一根布条，在膝盖下面将腿扎住。想想伤口不应该用草木灰糊住，便忍着痛挤了挤伤口，挤出来的血黑得瘆人。

    毒物的分布，差不多与气候有关，那些极寒极热之地，风土上难免偏颇，往往孕育毒虫。

    萧玄衣生长在夷门，属于中原。中原地区没有很极端的气候，很毒的蛇是没有的，就算有些蝎子蜈蚣类的毒虫，也不会要人性命。

    所以萧玄衣对毒蛇的习性也不太了解。蛇这种生物，活性极强，即使身首异处，蛇头还能存活一时三刻，天冷的时候能存活两三个时辰。

    萧玄衣黑灯瞎火去刨土，被蛇咬伤就难免了。但受伤之后，首先要辨别蛇是否有毒，萧玄衣没这些经验，错过了最佳的解毒时间。

    然而不是一点法子没有，所谓蝮蛇蜇手，壮士断腕。不过在这种鬼地方，自断一条腿，可能死得更快。

    左思右想了一会儿，蛇毒已经蔓延，萧玄衣但觉全身无力，只得倚墙坐着，两只眼皮象两道千斤闸门，重重压下来。

    萧玄衣知道，两眼一合就完了，只是他舍不得肌肤如雪的无双meimei，结发相识的孟知微，还有李老三，莫聪，鲁奇……

    萧玄衣打起全副精神去支撑两张眼皮，只是精神也有耗尽的时候，萧玄衣渐渐不支。旁边的那堆火，因为没有添柴，也渐渐黯淡下去。

    就在这时，一阵重重的踏雪声由远而近。荒山野岭，深更半夜，这踏雪声委实恐怖。然而就算来的是一个恶魔，萧玄衣也顾不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