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七 狮王之心 第一百一十章 贪心
时间进入了六月份，国家队的队友们终于看到了他们的队长。 乔治.伍德来国家队报道的时候记者云集，媒体好球迷们都想看看伍德的脚伤究竟恢复的怎么样了。如果他还穿着拖鞋、拄着拐杖，那所有人心里都会一沉。 当伍德的经纪人比利.伍克斯的灰色宾利车停在科尔尼大门口的时候，保安们奋力将围上来的记者推开，不过他们阻止不了长枪短炮对伍德的扫射。 乔治.伍德低头从车内钻出来，所有人的视线全部集中到了他的右脚上。当看到伍德穿着一双平常的耐克运动鞋时，他们长出一口气。 接着伍德也没有转身从车内取出一副拐杖，就这样下了车，站在所有人面前。 伍克斯下了车，走到后面将后备箱打开，取出了伍德的行李包。这表明伍德将跟随球队一起去西班牙，而不是继续呆在家里接受治疗。 保安们觉得身后的压力大了许多，似乎快要拦不住了。那些疯狂的媒体和球迷们好像潮水一样，冲击着保安组成的堤坝。无数的话筒和镜头越过保安们的头顶，伸向了乔治.伍德。 “乔治！你的伤怎么样了？” “下地行走已经没有问题了吗？” “跑步呢？” “你确定自己可以赶得上欧洲杯的比赛吗？” “乔治！乔治！‘圣乔治球迷协会’祝你早日康复，能给我们讲句话吗？” “伍德先生……” 保安们痛苦不堪地维持着现场秩序，如果那些人再发动一次攻势，这条防线可就土崩瓦解了。幸好一个声音为他们解了围。 “如果你们继续这么挤下去的话，我敢打赌你们一定会‘不小心’踩中乔治的右脚大脚趾。” 一个带着电子啸叫的声音在所有人背后响起来，这声音很大，哪怕环境再吵，也不怕没人听见。 这声音就好像魔咒一样，让所有人都停下了向前拥挤的脚步。然后他们回头看着声音的来源。 托尼.唐恩站在他们身后，手里拿着一个扩音喇叭，正板着脸看向他们。 这一刻，大家都知道该到电影散场的时候了。 围在伍德身边的人群逐渐散去，保安们终于长出一口气，他们的制服早就被汗水浸透了，还有人身上留下了不知道是谁按上去的黑手印。 伍德看到唐恩，脸上露出一丝笑意。 唐恩的脸上也多云转晴，阳光灿烂起来。 比利.伍克斯将手中的行李包递给伍德，然后对唐恩招招手，就转身进了车。唐恩把扩音喇叭随手扔向某个保安，大步向伍德走来。 记者们认为唐恩也许会和伍德握个手，没想到唐恩直接将伍德抱在了怀里。 他用力搂着伍德，生怕他又跑掉了。 伍德来国家队报道是唐恩提前一天就知道了的，华莱士教授亲自给他打电话，通知他根据伤势恢复的情况，伍德已经可以随队去西班牙了，不过恢复性训练仍然不能放松。他已经通知了国家队的队医要重点照顾。 不过在没有看到伍德出现在自己面前时，唐恩是不会真正放心的。夜长梦多，他怕一觉起来又接到华莱士教授的电话，告诉他由于伍德洗澡的时候把大脚趾卡在了下水管道口导致二次受伤，所以不得不彻底告别本届欧洲杯…… 虽然这个理由很荒诞，但也不是没有先例。 现在好了，伍德真的来了，压在唐恩心头的压力也轻了许多。最起码他不用再面对媒体们关于伍德是否真的可以赶得上欧洲杯的质疑了。而且伍德归队，也给有些惶惶不安的球队注入了一股令人平静的力量，大家躁动的心都安稳了下来——球场上的主心骨回来了。 “欢迎归队，乔治。”拥抱着伍德的唐恩在他的耳边低语。 ※※※ 伍德归队是大新闻，各大媒体争相报道，一直以来的萦绕着英格兰球迷的不安全感终于消散了一些。虽然国家队召开新闻发布会说伍德的伤还没有可以随队进行有球训练的地步，但总归是有希望了。 欧洲杯是六月九日开幕，英格兰的第一场比赛在六月十二日，还有十二天时间，总能好起来的。 乔治.伍德接受采访时表示他现在感觉良好，参加欧洲杯没有任何问题。 实际上当天下午，在全队训练结束之后，唐恩把伍德单独叫来，和队医们一起搞了一个秘密测试，结果发现右脚大脚趾还是很疼，无论是奔跑还是触球都无法发力。 这个结果让唐恩皱起了眉头。情况并没有根本好转。伍德来国家队，恐怕更多的意思是为了表个姿态，让大家安心而已…… 最终伍德还是只能在游泳池里继续恢复性训练。 第二天伍德跟随球队一起飞赴西班牙巴塞罗那，他们的第一场小组赛就在诺坎普球场，所以英格兰也把大赛前的集训营选在了这座城市。 美丽的巴塞罗那并不会让唐恩的心情好转，球队的整体战术早就成型了，不过那是在乔治.伍德出场的前提下。这一个多月，唐恩一直在练的则是伍德不在的情况下球队应该怎么打。每天只对媒体例行开放十五分钟的训练中全是毫无意义的热身，真正的东西唐恩都藏着掖着，不让人看见。 这期间唐恩在训练营外面看到了不少德国的记者，他相信这些记者同时也给德国国家队收集情报，因为英格兰的记者们也会这么做，和唐恩关系好的记者在采访其他国家队训练的时候，都会有意收集一些对英格兰队有帮助的信息，然后交给英格兰队。 德国记者最关注的就是乔治.伍德的伤势究竟恢复的怎么样了。他们也知道伍德现在是英格兰队的核心人物，有他没他的英格兰判若两队。当他们看到英格兰队的球员们都聚集在一起热身，却只有乔治.伍德一个人在角落里慢跑的时候，都露出了宽慰的笑容——看来伍德的脚伤恢复的并不顺利。 在六月五日这天，乔治.伍德终于进行了一次公开的单独的有球训练。虽然对媒体的开放时间依然只有十五分钟，训练场边却被来自世界各地的媒体们挤满了。 伍德在媒体们面前做了颠球和传球等训练动作，似乎没什么问题了。 英格兰人为之欢呼雀跃，德国人则有些郁闷。 可他们哪里知道，真相绝对不是所展现出来的那么简单。 ※※※ 专程从英格兰国内飞到西班牙巴塞罗那的华莱士教授对伍德的右脚受伤部位进行了一次全面的检查，然后他和唐恩进行了一次密谈。 在距离开赛还有七天的时候，这次密谈说不定将可以决定伍德是否会跟随球队参加欧洲杯。 “伍德的状况还不能参加正式比赛。”华莱士开门见山地说道。 唐恩对这个结果并不感到意外，只是眉头拧得更紧了。 “有球训练也需谨慎。” “你现在可以给我一个确切的复出日期了吗，教授？”唐恩只关心这个。 华莱士显然已经考虑过很长时间了，他不假思索地回答道：“和葡萄牙的比赛他肯定赶不上，和威尔士的比赛也要看这段时间他恢复的具体情况如何。”他顿了一下，接着说，“我认为最保险的方式就是别让伍德参加小组赛。” “你是说打到淘汰赛阶段他就可以复出了？” “最起码可能性很大了。” 唐恩陷入了沉思。 这个小组实力不弱，德国和葡萄牙都是强敌，威尔士也崛起了，时隔四十年之后再次杀入欧洲杯决赛圈的他们，一定信心高涨斗志十足，这样的球队往往会成为黑马。 没了乔治.伍德的英格兰能够从死亡之组全身而退，杀出一条血路吗？ 现在的唐恩心里没底。 看出了他的困扰，华莱士说道：“如果你觉得这样很冒险，你可以把伍德换掉。反正就算他能够参加淘汰赛阶段的比赛，我也不能保证他不会再次受伤。而且更重要的是状态，他这么久没打比赛，也没有和全队在一起合练过，无法保证状态的情况下就算出赛，也未必会有好结果。” 华莱士说到了唐恩的心里。他最担心的就是两点，伤病和状态。 伍德的脚伤还没好，他的状态也不知道还能否维持在受伤前的水准。 只要伍德上场，必定是以他作为核心的，而核心如果不在状态……那后果可就不堪设想了。 总之，这是一次风险极大的赌博。 华莱士知道唐恩需要慎重考虑，牵制他的东西太多了。他悄悄告辞了。从训练营出来，他被媒体们围住，一定要让他说说和唐恩谈了些什么。 “我们谈论有关伍德的伤势，不过我什么都不能告诉你们，抱歉。” 他有些狼狈的钻入了自己的汽车，绝尘而去。 ※※※ 确实有很多因素牵制着唐恩作出最终决定。他必须考虑自己的决定会对伍德的职业生涯带来什么影响，积极的？还是消极的？他还得考虑伍德的脚伤恢复进展是否如华莱士所预测的那样，在淘汰赛阶段就可以参加比赛了。另外就是伍德的状态究竟怎么样，他总是在养伤，在独自一人进行训练，根本看不出端倪。然后就是本次大赛的成绩，那也是不能忽视的重要因素。放弃乔治.伍德，球队会取得什么成绩？坚持把伍德留在西班牙，又会对成绩带来什么影响？ 这可不是简单的球员职业生命与追求荣誉之间的矛盾啊……如果只是那样，唐恩恐怕还轻松了。 眼看欧洲杯就要开幕了，唐恩决定再找伍德面谈一次，这一次或许将是最后一次选择的机会了。不管结果怎么样，他都要做出一个决定。他可不想让这样的烦心事一直到六月八日还在他脑海中占据重要地位。 ※※※ 伍德从游泳池里爬出来，抹掉脸上的水珠，就看到唐恩正蹲在他面前。 “感觉怎么样？”他问道。 “我觉得没问题。”伍德回答道。 “我现在很烦恼啊，乔治。”唐恩看着伍德爬上来，递了张干毛巾给他。 伍德没接话，擦干自己头上的水，就坐在唐恩旁边的池沿上。 “刚才我和华莱士教授谈过了，他说你的伤不可能打小组赛。就是说如果要让你上场，英格兰队需要闯入淘汰赛。我有点担心小组赛……” “没问题。”伍德打断了唐恩的话，没头没问地冒出来这么一句。 “啊？什么没问题？” “小组赛他们没问题。”伍德倒是很信任自己的队友。 唐恩点点头，他说没问题那就没问题吧。“好吧，那么你的状态？” 伍德回答的很老实：“我不知道，我没踢过球，不知道状态怎么样。” “这么多天没碰过足球，脚都生锈了吧？” 伍德活动了一下自己的脚踝，摇头道：“并没有。” 唐恩笑笑。 “乔治，其实我们还有世界杯的……” “我知道。欧洲杯我也想要。”伍德有些“贪得无厌”。 这次唐恩哈哈大笑起来，笑得前仰后合的，差点跌进游泳池。 “你真贪婪，乔治！” “难道你不想要？”伍德反问道。 唐恩咧开嘴：“贪婪是我最爱的原罪。” 两个人之间沉默了一会儿，唐恩才开口道：“乔治，你真的很希望参加本届欧洲杯的比赛吗？” “是的。” “这个决定有很大的风险，就好像一场赌博。” 伍德没有接话，他等着唐恩继续说下去。 “之前我一直在对媒体坚称你赶得上欧洲杯，不过现在我必须向他们承认真实的情况并非如此。” 伍德的眉头皱了起来，他有不好的预感。 “这么做会让我和球队承受巨大的压力，不过我希望你向他们证明我这么做是值得的。还记得当初在医院时，我怎么说的吗？只要你有希望康复，我就带你去西班牙。”唐恩看着伍德，“现在华莱士教授告诉我你的康复日期在淘汰赛阶段。也就是说为了打上比赛，你需要错过三场小组赛，而且我不能保证你这三场的等待是否会有意义。我不知道这中间会不会还有什么意外，所以就算到了淘汰赛，你能否踢上比赛也不知道，也许因为伤病还没有完全恢复，也许因为你的状态太糟糕……尽管如此，你还希望继续坚持吗？” 伍德点点头：“我要留下来。” 唐恩拍了拍手：“好了，我决定了。我们一起参加欧洲杯。我给你三场小组赛的时间，我希望你能够健康的回来，赶上八分之一决赛。” “不行就打封闭上。” 唐恩笑了起来。他摸摸伍德湿漉漉的头发，心里的一块石头落地了。从今往后，不管是什么结果，他都得去面对。 不过他并不担心，因为这是他自己作出的决定。没有人强迫他，也没有人哀求他作出不符合自己意愿的决定，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我既要冠军，也要一个健康的乔治。”唐恩对伍德眨眨眼，“我是不是更贪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