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六 深红 第一百一十九章 何塞和托尼
意大利米兰，这座城市因为时装闻名世界。但是在球迷心中，这座城市和时尚无关，能够让这座城市的名字传遍全世界的原因只有一个——足球。 体育界有“德比”这个词，最开始是用在赛马上的，但是将之发扬光大到全世界的却是足球。世界足坛有很多精彩经典的“德比”，不过没有哪种德比比同城德比都更吸引人眼球的了。 在西班牙，皇家马德里和巴塞罗那的“国家德比”可能星光灿烂，但是在球员、球迷心目中，真正的德比还是皇家马德里和马德里竞技的马德里德比，巴塞罗那和西班牙人的巴塞罗那德比。同城德比永远是最吸引人眼球的比赛，比如世界上可能最激烈的同城德比——苏格兰格拉斯哥的“老字号”。 说“德比创造了足球”都一点都不夸张。如果没有德比这样被对立、仇恨的情绪所主导的足球，恐怕其发展不到今天这种地步——那种情绪就好像是催化剂一样。 意大利的米兰也是这样一个同城德比城市，这是少有的同一个地方存在这两家世界级豪门俱乐部的城市。AC米兰和国际米兰的鼎鼎大名早就随着她们各自辉煌的战绩传遍了全世界。 AC米兰有三剑客时代，国际米兰则有大国际时代。双方谁也不比谁弱，有时候东风压倒西风，有时候西风又压倒了东风。双方球迷的口水仗唐恩在还是一个中国人的时候，早就看腻味了。 实际上有这么一种可能——不管这座城市两支球队的球迷们怎么互相敌视，最起码在面对诺丁汉森林的时候，他们可能会同仇敌忾起来。 因为两支球队都有过被诺丁汉森林在重要比赛中击败的惨痛教训。相比较而言，AC米兰球迷所受到的伤害更深，唐恩不仅多次在口头上对他们的红黑军团出言不逊，和安切洛蒂私人关系糟糕至极，而且还在2007年雅典的欧洲冠军杯决赛之夜，击败了AC米兰，使其连续两个赛季闯入最后决赛却空手而回。 国际米兰和诺丁汉森林的恩怨情仇仅限于05-06赛季欧洲冠军杯四分之一决赛，那一次诺丁汉森林淘汰了国际米兰，最终闯入决赛，可惜却输给了巴塞罗那。那只是一场普通的比赛胜负，并不牵扯太多的恩仇。而后来国际米兰淘汰诺丁汉森林，从国际米兰球迷们的角度来看，也只是一场同样普通的比赛，表现更好的一方赢了，就这么简单。 可惜他们想法都错了，谁让诺丁汉森林有一条疯狗呢？英格兰有媒体曾经这么评价托尼.唐恩的性格——“他是那种被狗咬了也一定要俯下身子像狗一样咬回去的人”。 托尼.唐恩和穆里尼奥在英超的时候就素有旧怨，如今穆里尼奥到了国际米兰，双方的旧怨自然也就转嫁到了国际米兰身上。更何况国际米兰还曾经痛宰诺丁汉森林呢？私人的恩怨，球队的孽绊，都搅合到一起去了……有托尼.唐恩在，能不搅合到一起吗？他这人最擅长搅合了。 到如今，国际米兰将有幸把和诺丁汉森林的恩怨情仇继续演下去，直到……有一天托尼.唐恩离开诺丁汉森林的主教练岗位为止。 “我觉得这种事情不可思议，不能理解。”和皮尔斯.布鲁斯一起来的实习记者皱着眉头对此发表了不同意见。“如果诺丁汉森林不小心又输了，他们两队继续纠缠下去还有道理。可如果诺丁汉森林赢了呢？国际米兰不依不饶吗？就算穆里尼奥是那样的人，莫拉蒂也不是喜欢和对手挑起是非的主席，这方面他一定会严格控制穆里尼奥那张嘴的。实际上到意大利来，穆里尼奥已经比在英国收敛许多了……” 布鲁斯笑着摇头道：“你确实不理解，因为你根本还没有真正理解托尼.唐恩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如果输了他自然暴跳如雷，可要是赢了……”他嘿嘿一笑，“他一定会在新闻发布会上出言羞辱国际米兰，炫耀自己。将自己打扮成一个让别人看到他就恨不得扑上去揍他的那种人。” 他的搭档之确实想不通这一点。“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得罪那么多人对他有什么好处吗？” “你可以理解成他个性使然，也可以理解成他在和对手玩心理战。” 当皮尔斯.布鲁斯一脸深沉的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实习生记者顿时对布鲁斯刮目相看：“真不愧是跟着唐恩一起这么多年的记者。布鲁斯先生，您对托尼.唐恩真了解！” 布鲁斯却耸耸肩，有些自嘲的笑道：“当你以为你很了解托尼.唐恩的时候，你一定又错了。我看恐怕连他自己都不了解自己……” 两个人停止了这毫无营养，又不会让心情变好的话题，看着走到采访席前就座的国际米兰主教练穆里尼奥。 那边厢刚刚采访完唐恩，记者们又蜂拥而至来听听穆里尼奥会怎么评价他的对手了，这群人的效率真快。 “有什么问题就问吧，先生们。”刚刚从训练场下来的穆里尼奥还穿着国际米兰的运动外套，让他的身材看起来有些略微臃肿，也许在意大利的日子过得还不错吧。他在椅子上翘起二郎腿，选了一个让自己最舒服的姿势来面对记者。 “托尼.唐恩刚刚发表评论说此次诺丁汉森林来米兰就是为了寻仇的，请问您对此怎么看，穆里尼奥先生？”第一个发问的的记者。 “只有失败者才会考虑什么寻仇的事情。我不关心这个，因为我不是失败者。”穆里尼奥咧嘴笑道。他似乎在脑子里勾勒气急败坏的托尼.唐恩应该是什么样……那一定叫人印象深刻吧。 才第一个问题针锋相对的味道就出来了，让在场的记者们心中暗喜。当穆里尼奥和托尼.唐恩相遇的时候，永远别在新闻发布会上浪费宝贵的时间去问什么战术配置人员安排这类问题，那样只会导致精彩场面白白溜走。 穆里尼奥对于自己能够带队5：0狂胜诺丁汉森林的过去显然非常得意，他笑眯眯的看着记者们，等待着第二个问题。 接下来站起来的这位搅了他的好心情。 皮尔斯.布鲁斯举手发问：“穆里尼奥先生，托尼.唐恩让我带句话给你。” 穆里尼奥用鼻子哼了一声，并没有阻止这个记者发言。 “他说——你赢不了的托尼.唐恩又来了。请问对此你有什么看法吗？” 记者中有人发出了笑声，穆里尼奥的脸色也变得有些难看。 “我从不在意那种无聊的纪录，和赢不了谁这种事情比较起来，我更愿意在意的是获得冠军。” 如果唐恩在身边的话，他一定会在第一时间出言相讥：“我拿的冠军也不比你少，穆里尼奥先生。” 可惜并没有，所以穆里尼奥可以不受打扰的继续说下去：“我从不会主动去谈我对谁不败这类的事情，这是很不尊重人的行为……” 如果唐恩在旁边：“那是因为你没有过这样的成绩。” “有人只看到过去，但我在意的是以后的事情，是两天之后的比赛……” 如果唐恩在旁边：“两天之后的比赛我还要赢你，让这个‘过去的事情’继续延续下去。” 如果唐恩在旁边……估计两个人已经扑到一起真人PK了。 穆里尼奥不想再回答布鲁斯的问题，因为他终于认出来眼前那个人是谁了。是的记者，被称为“托尼.唐恩的喉舌”，因为报道唐恩而成名，他总是和唐恩穿一条裤子，为托尼.唐恩说话。据说唐恩曾经要求过此人不允许写一句有关他的坏话，可见唐恩已经独裁专政到了何种地步，连新闻自由都要干涉……他所犯下的罪行简直罄竹难书！ “可以谈谈你和唐恩先生的关系吗？当你被切尔西俱乐部解职之后，唐恩曾经在接受电视媒体采访的时候爆粗口辱骂阿布拉莫维奇先生……”ESPN记者发问。 “我得纠正你一个错误。不是我被切尔西俱乐部解职，而是我主动辞职，那是一次友好分手。”穆里尼奥竖起食指强调道。“至于我和唐恩的关系……”说到这里穆里尼奥停顿了一下，似乎真的在认真思考他和唐恩究竟是何种关系。“反正肯定不是朋友。” 他竟然没有说：“我们是敌人。”这真叫人觉得惊奇。 穆里尼奥没有给记者们继续追问下去的机会，他厌倦了这种见到他就问“托尼.唐恩怎么样啊怎么样”的白痴问题，搞得自己和那家伙有一腿似的。他怎么样你们去问他本人啊，跑来问我算什么！ “如果你们都不关心国际米兰如何备战的话，我想新闻发布会就到此为止。”穆里尼奥起身就走，没给在场任何一个记者反应过来的时间，就这样消失在了众人错愕的眼神中。 虽然穆里尼奥拂袖而去，但是在场的记者们却并没有表现的很惊讶和愤怒，而是兴奋的都在一起议论着刚刚匆匆结束的新闻发布会。 那位实习记者显然是第一次碰到这样的情况，他有些目瞪口呆。皮尔斯.布鲁斯则表情平静地对他说：“谁会去问他国际米兰如何备战的呢？这样才有新闻。走吧，回去编稿子。” ※※※ 唐恩带队来梅阿查球场适应场地的时候，他遇到了一个老朋友。这次可是真正的老朋友，没有引号。 专门来看他的人是诺丁汉森林前队长，已经退役了的意大利人德米特里奥.阿尔贝蒂尼。 除了和唐恩这样的老朋友叙旧，他也是来给森林队打气的。 “我当然要给你们加油了，我可是米兰球迷呢。”许久不见有些发福的阿尔贝蒂尼笑的很爽朗。 如今的他已经身为意大利足协副主席，算是高官了，西装革履的样子和他做球员时有了很大不同。 阿尔贝蒂尼是训练中途突然来到球场的，唐恩从训练场上叫下了乔治.伍德。 再次看到曾经被自己寄予厚望的年轻后辈，阿尔贝蒂尼并没有很亲热的上前拥抱，而是面带微笑盯着伍德，端详了一阵子。 “这个赛季你到目前为止你已经有七次助攻了吧，乔治？” 伍德点点头。看到恩师，他其实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不是那种很会表达自己内在感情的人，主动拥抱这么rou麻的事情要他来做简直就是要了他的命。 “干得还不错啊，乔治。但是得继续努力。”当初正是阿尔贝蒂尼坚持伍德具有进攻的才华，才让唐恩着重训练他这方面的。如今唐恩和森林队一起受益。 现在再说起这件事情却也有些宿命的味道在里面——当初正是在客场同国际米兰的比赛，伍德突然传出了一脚漂亮的直塞球，阿尔贝蒂尼幽灵般出现在球的线路上，接球之后破门得分，帮助球队逼平主队，还拿到了宝贵的两个客场进球。 这是伍德进攻天赋初次展露，就被阿尔贝蒂尼慧眼相中了。 “你不算天生领袖，乔治。不过你在诺丁汉森林队长的位置上干的还不错。告诉我，平时你在更衣室的话多吗？” “不太多。”伍德摇头。 “那你怎么带领你的队友们呢？” 唐恩帮他回答了：“行动。他用行动带领球队。他从不说废话，行动比什么语言都更有力。” 在训练场上最刻苦、最早来最后走，在比赛场上奔跑最积极、永不放弃、永远充满了斗志和激情。似乎将足球视为了生命，这样的人想不服众都难。 阿尔贝蒂尼赞许的点点头：“这就是你的风格了，乔治。” 伍德却有不同意见：“可我对新球员的帮助不如你。”阿隆.米特切尔进一队的时候，伍德作为队长欢迎他时脸上的表情却有些过于严肃了。为此他耿耿于怀到现在。 阿尔贝蒂尼看了唐恩一眼，扭脸对伍德笑道：“诺丁汉森林是一个气氛非常好的集体，有些事情不需要你去管，自有人做。弗雷迪和贝尔都是热心人。你别想把所有事情都揽在自己身上。就像你在场上一样，信任你的队友，你会收获更多。” 伍德点头聆听教诲，阿尔贝蒂尼的每一句话对他来说都是宝贵的经验。 唐恩并没有让两人聊太久，毕竟球队还在训练。伍德身为队长就更没有资格搞特权了。 看着伍德跑回场上的背影，阿尔贝蒂尼叹道：“真是一个好球员。可惜去年夏天他没有来米兰。” 唐恩嘿嘿一笑：“只要我在诺丁汉森林一天，他就不会离开城市球场的。” 说到唐恩的工作，阿尔贝蒂尼就不得不关心一下他的身体。 “没什么问题，现在来看一切运转正常。”唐恩轻轻拍了拍自己的左胸，那里装着心脏起搏器，所以不能用力捶了。“我很幸运，第一次没死，以后就死不了咯。”现在再论生死，唐恩已经很从容。死过一次的人，那思想觉悟就是不一样。 阿尔贝蒂尼笑：“本来还说比赛结束之后请你在一起喝酒。后来想起来你早就戒了，我正好可以省钱了。” 唐恩狡黠地眨眨眼：“你可以兑换成现金给我，德米。” 两人一起哈哈大笑起来。仿佛又回到了当初在一起共事的美好时光。 告别的时候阿尔贝蒂尼握着唐恩的手：“我们在一起的时候，就没输给过穆里尼奥，对不对，头儿？” 他突然这么叫，可并没有让唐恩觉得诧异，他微笑道：“没错，从没输过。” 两人没再说什么，都只感到握着的手加了一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