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 红色森林 第七十八章 中国太阳
王华生在发给国内社里稿子的时候，把一次采访分了两篇出来。 一篇很简短，就是关于诺丁汉森林确实对孙继海有意思的新闻，另外一篇则把唐恩和他们的谈话重新整理了一下，当作一篇专访，当然加了一些王华生他自己的料进去。说是向中国读者介绍这个对中国非常了解非常喜欢的英国主教练。 唐静看到他在那边炮制出来这篇独家专访，什么都没说。 她听说过这样的事情：某中国记者跑到西班牙，和某球星合影一张，回来自己编了一篇独家专访出来，然后再配上这张合影发回国内，成功登报。 相比较来说，王叔的行为还算很收敛了。 这篇报道会在中国掀起什么样的反响，谁也不知道，但王华生可以肯定，这一次报纸的销量肯定会大大增加了。一个和中国有种种渊源的英国教练，这一次又和中国球员扯上了关系，怎么看都是很值得持续跟进炒作的噱头。 他赌这一次。就像当初李响跟对了米卢，结果马上成为了身价最高的记者，影响力和金钱滚滚而来。 ※※※唐恩不管中国国内会因为那篇虚虚实实的“专访”再起什么波澜，送走两个中国记者第二天，他几乎就把这事情给忘了。 皮尔斯那边回话了，但是这次他的回答却让唐恩犯难了——皮尔斯同意租借里查兹给森林队。 唐恩犯难在于经过这几天深思熟虑，他又不想要里查兹了。 森林队的后防线上整体来说是偏年轻的：十八岁的皮奎，二十六岁的齐姆邦达、二十六岁的马修埃普森、二十岁的雷顿巴恩斯、二十二岁的佩佩……如果来个更年轻的里查兹的话，唐恩觉得在最需要经验和稳定的后防线上就有些不太好了。 所以在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唐恩还是想皮尔斯提出了森林队对孙继海很有兴趣，希望曼城俱乐部能够认真考虑孙继海转会的事宜。 “这让我很为难啊……” 听到皮尔斯这么说，唐恩心中一喜，他知道这事情有戏。最起码皮尔斯没有一口回绝，就说明他也考虑过孙继海离开的情况。他决定才很热打铁：“把里查兹租借给我们，是锻炼他，积累经验。把他留在曼城队并且给他主力位置，也是锻炼他，积累经验。结果都一样，我觉得你把里查兹留在身边可能对他的成长还更有利。” “托尼，这可不象你说话的风格啊。” 唐恩嘿嘿笑了起来：“我认真考虑过了，我觉得孙继海更适合森林队。帮帮忙吧，皮尔斯。你也清楚，按照里查兹的成长速度，他在未来两三年后就能完全取代孙继海，到时候孙继海在曼城的位置会变得相当尴尬。而森林队现在正好需要他，你们可以用里查兹来打主力，给他信任，那小子一定会给你丰厚的回报。说不定新赛季的最佳年轻球员就是他呢！” “未来的事情说不清楚。” “这可是双赢的好事啊，皮尔斯……你放心，在转会费上森林队不会让曼城吃亏的。” 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久到唐恩以为皮尔斯已经不在了。终于，曼城队的主教练说话了：“好吧，具体转会费俱乐部会发传真给你，如果你能接受那个价格，你们就去和孙的经纪人谈吧……” “哈！真是太感谢你了，皮尔斯！” “真要感谢的话，带队在欧洲冠军杯上踢好点吧！森林队只参加过三次冠军杯，就拿了两座冠军奖杯。这么多年后再回去，我可不想再看到2：7输给拜仁慕尼黑那样的比赛了……” 唐恩知道皮尔斯说的是95-96赛季，诺丁汉森林时隔十一年后重返欧洲赛场，闯入联盟杯八强，最后却被德甲霸主拜仁慕尼黑7：2羞辱。或许在别人眼里，过了这么多年重新回到欧洲赛场的诺丁汉森林已经表现得足够好了，可是在那批森林队球员心目中，输得这么惨，毫无还手之力，就算是面对德甲王者拜仁，也依然是他们一生的耻辱。 布莱恩克劳夫一走，诺丁汉森林的魂也就跟着没了。 “放心，皮尔斯。诺丁汉森林是块厕所里的石头。” “什么意思？”斯图亚特不太明白这中国的歇后语。 “又臭又硬。那些欧洲大陆的球队如果以为森林队好欺负，就得要小心他们的牙。” 皮尔斯愣了一下，随后哈哈笑了起来。 “好一块臭石头！” ※※※第二天，曼城俱乐部给诺丁汉森林俱乐部发来了传真，标明了在孙继海转会费问题上，曼城队可以接受的价格——四百万英镑。 当初曼城队把孙继海从大连实德买进花了两百万英镑，创了中国球员转会国外俱乐部的最高身价。而如今，很显然，只要托尼唐恩点一下头，孙继海就会再次创造中国球员的身价第一高纪录了。 唐恩一边在心里骂斯图亚特皮尔斯真黑，一边点头答应了这个价格。 四百万英镑，诺丁汉森林正式求购曼城俱乐部右边后卫，后场万金油孙继海。 这事被官方确认的消息，在一次在中国造成了轰动。那些中国媒体和唐恩一样清楚，这个身价意味着什么。从来没有哪个中国球员能够达到这么高的身价，这个数字已经可以让孙继海排在英超主流球员的身价中了。 之前，中国人总有这么一种想法，中国球员出去，总是边缘人物。就算是孙继海，在曼城能够打上主力的时候，国人对他多少也都没有安全感。如果国内媒体宣传中国球员扬威海外什么的，马上就会有不少人喷夸大其词，自欺欺人……就在这个消息刚刚在中国网络上被公布的时候，许多网友回帖还都是一片质疑，当然这些质疑最后都会走向一个结果——地域间的互相争吵谩骂。全世界的特色，不光是中国的。就像英国北方人认为南方人是傻瓜，南方人则认为北方人是乡巴佬和未开化的猴子。 后来许多大门户网站和报纸都相继刊载了这篇消息，并且还有双方俱乐部的官方网站截屏，这才算让中国网民和球迷的质疑声消失。 孙继海确确实实有可能加盟一支要参加欧洲冠军杯的球队！ 替补还是主力？国内网上在争论了一个问题之后，又开始新一轮争论了。 唐恩才不理会这些呢，没事的话他也会上国内网站转转，但他从不看网友评论这类的东西……孙继海究竟会不会接受森林队的邀请呢？ 这看起来是一个很简单的问题，这么问都有些做作的嫌疑了。一支只能打国内联赛的球队，和一支能够参加欧洲冠军杯的球队，选择哪个？这不是明摆着的吗？ 可孙继海犹豫了。 他喜欢曼城，喜欢在曼彻斯特的生活，他在这里呆了五年，和这里的球迷有了非常深厚的感情。或许在当今足坛，已经越来越少有人相信球员对一支球队和球迷们的感情了，因为在金钱面前，没有什么承诺制的信赖。可孙继海是这么一个人。 中国人传统的思维根深蒂固。有句老话说：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这话套用到俱乐部上也是差不多一个意思。 就算诺丁汉森林能够参加欧洲冠军杯又怎么样呢？孙继海喜欢曼城，他在曼彻斯特买了房子，他的妻子，孩子都在这里生活。这里等于他的家了。中国人重家。 另外，他还有一个犹豫的原因是——他不知道唐恩教练对他的态度，国内很多媒体都分析说森林队只是想买一个替补球员，为什么唐恩那么强调孙继海的“全能”呢？不就是想给齐姆邦达、雷顿巴恩斯……等人找一个替补球员而已吗？如果自己转会去森林队，却并不受重视，还抛弃了曼城的球迷，那感觉自己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傻瓜了。 唐恩决定亲自给孙继海打电话，给他吃一颗定心丸。 电话接通的时候，孙继海还习惯姓的用英语问候，唐恩上来给他整了一句流利的中文，把他镇住了！ “别整英语了，说汉语我能听得懂。”他还专门学了点东北腔。 等孙继海明白过来给他打电话的人是谁之后，想不笑都难。“您的东北话还不太标准，唐恩先生。”他也开起了小玩笑。 “嘿嘿，以后找你慢慢学，不怕学不标准。知道我为什么给你打电话吧？” 孙继海点头：“嗯。” “你在犹豫什么呢？担心去了森林队没有位置？你信中国媒体的那些话？四百万买个偶尔上上场的替补？！我疯了我！” 那事唐恩是清楚的。国内有媒体分析了半天认为诺丁汉森林买孙继海只是为了增加板凳厚度，分析的条条在理，很具有迷惑读者的效果。 可唐恩通篇看完就只想骂人。正如他对孙继海所说的：四百万英镑买个替补，森林队烧钱也不是这么烧的。 “森林队这个赛季多线作战，球队里面没什么主力替补的分别，谁状态好，谁表现好我就让谁首发，体能不行了，状态不好了去休息。就这么简单的事情，还让那些媒体整出ABCDEFG来了。” 孙继海拿着电话的手都在抖，他在拼命憋笑，可最后还是没憋住。 “唐恩先生，您应该是我见过最幽默的主教练了。” “其实我这人很好相处的。”唐恩顺竿爬，“你来了就知道。” 孙继海沉默了一会儿。 “孙。”说实话，让唐恩这么称呼孙继海还有些别扭，他真想叫——“继海啊”，可又觉得初次见面就这么称呼太做作了。“做职业球员为了什么啊？赚钱？总有退役那一天吧？总有无法再赚钱的时候吧？当你决定洗手不干的时候，总要给自己留点什么不一样的东西吧？我说句实话，你在曼城也就这样了，现在以后都会这样下去。曼城是一支没什么野心的球队，可我有，诺丁汉森林有。从这两年的转会市场上我相信你也看出来了。我向曼城买你，一不是为了花四百万买个替补，坐板凳当观众；二不是为了开辟什么亚洲市场、中国市场的。我就是看上了你的能力，对球队非常有帮助。我这么说，你还在犹豫什么？” 又是一阵沉默。唐恩也不再说什么，该说的他都说完了，还有什么好说的呢？如果孙继海还是不来，他也没辙了。暗地里抱怨几句，然后厚着脸皮去重新找皮尔斯租借里查兹。 可他不相信孙继海还能拒绝来自他的邀请。无论从哪方面来说，转会诺丁汉森林对于孙继海这样的球员来说，都是百利无一害的。待遇，森林队给的比曼城高。荣誉，森林队拥有争取荣誉的野心和目标。名声，四百万高调加盟欧冠联赛参赛球队，获得的不仅仅是身价的上浮。 唐恩静静等待着孙继海给他答复。很快，他得到了他想要的回答。 “我干了，唐恩先生。我来森林。” ※※※孙继海就这么被唐恩搞定了，经纪人那边早就没有问题，转会唯一的障碍就是球员个人意愿。现在可谓万事俱备，森林队和孙继海的经纪人迅速谈好个人合同，用最快的速度完成了签约。 一天之后，孙继海和他的经纪人出现在诺丁汉森林的城市球场，手持红色的森林队球衣和球迷、媒体们以及诺丁汉中国留学生联盟见面。站在唐恩和埃文多格蒂旁边，他笑得还有些腼腆。 当他从新闻发布会现场步入球场，抬头便见到看台上球迷们展开的横幅：“中国太阳，欢迎你来到森林！” 唐恩也注意到了这条横幅，横幅不是中国留学生联盟制作的，举着这条横幅的人可都是纯粹的英国球迷，唐恩在里面很容易就找到了胖子约翰和瘦子比尔。一定是他们的主意。 在记者们手中的相机闪光灯频频亮起的时候，唐恩扭头对看着横幅出神的孙继海说：“你瞧，有阳光，森林才能进行光合作用。有光合作用，森林才能更茂盛。” 或许孙继海并不知道自己来了森林队之后，职业生涯会有什么样的辉煌成就，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在这里和在曼城会有很大的不同，他的职业生涯多了些不一样的东西。 听到唐恩的话，孙继海笑得灿烂如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