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慈悲陷阱
五天后，镇南关入口。 方衣梅神色复杂地看着眼前的金黄色马车，二皇子竟然在这里等着她。 这说明自己的行踪早就在对方的掌握之中，而二皇子并没有再派人追杀她，印证了方衣梅这几日的担忧，自己所掌握的信息已经对二皇子构不成威胁。 细思这背后的可能，方衣梅不寒而栗，镇南关作为大秦三大关之一，常年屯兵百万，更有宗师级守将端木无奇坐镇。二皇子要行反叛之事，镇南关是绕不过去的坎，同时也有可能是他最大的依仗和底气。 方衣梅不愿意相信，但理智告诉她，镇南关有很大可能已经被二皇子掌控，否则，他没有胆量入万妖山脉后还敢现身，也没有筹码让万妖山脉陪他对抗这个世间最强大的帝国。 那个顶天立地的汉子，自对抗万妖山脉妖族以来未尝一败的大秦英雄，镇南关宗师守将端木无奇，真的就这样堕落了吗？ 这一切发生的如此突然和不真实，方衣梅心神一阵恍惚。 “方小姐，”马车内传出一个平静的声音：“这次冒昧拦下你，一是为前几日追杀之事道歉，如今事过境迁，还希望方小姐不要介意，日后还有依仗方小姐之处。二是希望方小姐能告知你那位朋友的情况和所在。” 方衣梅回过神来，看着马车冷冷道：“追杀之恩不敢忘，我朋友很多，不知殿下说的是哪一位？还有，我方衣梅绝不会和背叛帝国之人同流合污。” 马车内沉默半响，然后声音传出：“世事如云，变幻莫测，是非对错从来都不是那么容易辨清，假以时日，我相信方小姐会理解我的所做作为，我很期待与方小姐月下对酌那一天的到来。” 这算怎么回事，在表达对我的爱慕吗？方衣梅只觉无比荒唐，嗤笑道：“殿下真是好闲情，行无耻反叛之事，还惦记着风花雪月，可惜我和殿下不是一路人。”说到这里，方衣梅突然拔出剑。 气氛陡然紧张起来，数道强大的气机同时锁定方衣梅。 方衣梅怡然不惧，义正言辞道：“我最渴望的是战场上与殿下相遇，用我手中的剑割下你的头颅。” “大胆！” 蕴含强大元力的声音传入方衣梅耳中，方衣梅身体一震，口鼻耳眼同时留下一缕鲜血。 何啸向前跨出一步，立刻感觉一道元力降临己身，低喝一声，何啸运起不动身法，身上黄光闪烁，抵抗如山般沉重的压力，脚下却难以移动分毫。 “不可无礼。”淡淡声音传出，何啸感觉压力顿消。 车帘被掀起一角，露出一只眼睛，眼睛先是看向何啸，何啸心中立刻升起危险之感。 随后，眼睛微转，扫向后面排队入关的人群。 片刻后，车帘落下，金黄色马车缓缓离开。 看着马车离去，方衣梅脸色变得惨白，突然喷出一口血，手中剑掉落，身体向后倒下。 连续几天逃命奔走，方衣梅的身体已经非常虚弱，若非心中有一个信念支撑，她早就倒下了。现在形势陡变，她所谓的坚持信念变得一文不值，心气散去，加上刚才高手震慑，方衣梅再也坚持不了，直接昏死过去。 何啸接住方衣梅，将她抱进马车，加速向宁阳城进发。 停滞的人群缓缓向前移动，排队接受检查入关，混迹在人群中的一名普通中年汉子入关后悄悄离开人群，在无人处恢复本来面貌，身法展开，瞬间已在百丈之外。 此人正是刘夏，杀掉厉元后，他一直跟着何啸的车队，暗中保护方衣梅。 刚才看到最大的仇人近在咫尺，就连刘夏也不免心神激荡，他抬眼想看个仔细，却突然感到一缕元力扫过自己，有高手正在观察人群。 刘夏表情不变，暗中收敛气息，双目变得浑浊，就如普通人一样看向前方。 因为是运行功法改变面貌，比一般易容术要高明百倍，除非了解刘夏功法之人或者是宗师境界高手，否则很难识破刘夏的伪装。 但刚才二皇子观察人群的时候，刘夏感觉二皇子的目光在自己身上多停留了几息。二皇子所修炼的天子功法是世间顶级功法之一，但二皇子年龄并不大，只有三十五岁，整个大秦还没有三十多岁的宗师出现。 排除修为因素，只能说明二皇子对刘夏很了解，普天之下，知晓自己身份来历的人只有九个，而活着的只有一个，就是刘夏的师父。 刘夏可以肯定绝不是师父暴露自己的身份，刘夏想不通二皇子如何自己有了解。或许是自己感觉错了，刘夏冒出一个想法，下一刻刘夏摇摇头，甩掉这个心存侥幸的念头， 这条复仇之路，刘夏准备了七年之久，一个最有利的条件就是自己隐秘的身份，利用好这个身份，他可以不引人注目的杀掉金司以下所有仇人。如果身份暴露，刘夏恐怕一天都活不过去。 心中涌起强烈的危机感，如今镇南州形式突变，乱象已显，留给刘夏的时间越来越短。刘夏真的很想先杀掉剩余的两名铜司，但他现在不能这么做。 杀人容易，安全脱身难。何况，在此之前，刘夏还要去看一个人。 进了宁阳城，看着街上摩踵擦肩的繁华景象，刘夏有些恍惚。在世外桃源般的宁静小山村度过自己的童年，然后惨案发生，被师父带到万妖山脉，一直过着离群索居的日子，七年来，除了静坐修行，就是搏击厮杀，而今终于入世，萦绕在心头的情绪太过复杂，难以言表。 穿过僻静的小巷，刘夏来到一处低矮房屋门前，特意整理衣服，这才推门而入。 院子不大，堂屋旁长了一棵槐树，将小院覆盖在阴凉中，还有一个小小的石磨安静地坐落在院角。 院子里静悄悄地，似乎没有人在家，此时已是下午，想必主人还在外忙碌。这正合了刘夏的心思，可以给主人带来一份惊喜。 伸手推开门，阳光照射进来，照亮了屋内的情景。 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女孩被两个人按住手脚，封住了嘴巴。另一个人正趴在小女孩身上，小女孩的外衣已经被解开，漏出红色肚兜，裤子也被脱下到脚腕，还剩亵裤遮住私密处，但大片雪白的肌肤已经裸露在外。 突然有人进来，三个行凶的男子一脸惊愕。 被按在地上的女孩偏过头，泪水横流，双眼看到刘夏，眼神突然明亮起来。 看到这一幕，刘夏胸中一团怒焰燃起，双目充血，元力外泄，将三个行凶之人震飞出去，桌椅尽皆碎裂，房子也簌簌抖动，落下灰尘几许。 走到女孩身边，帮她把衣服穿上，将女孩搂在怀里，安慰道：“没事了，没事了，我不会再让他们伤害你了。” 女孩并没有大声哭泣，只是嘤嘤啜泣，瘦弱的身体瑟瑟发抖。 感受着女孩身体的颤抖，刘夏怒火中烧，气机锁向三个人，转过头，看着缩在墙角的三个人，杀意弥漫。 被刘夏元力镇压，三个人早就吓破了胆子，怎么也想不到突然会冒出一个修行者，感受到刘夏毫不掩饰的杀意，其中一个大着胆子道：“我是粱府的人，你敢杀我，他们不会放过你的。” 刘夏拍拍女孩的肩膀，站起身一步一步走向墙角，杀气愈重，三人禁受不住，下体**，腥臊味传开。 刘夏视若无睹，仍旧一步一步向前走，用不了片刻，三人吓也会被吓死。 “不要杀我，饶命啊！”三人鼻涕眼泪齐流，大声喊叫。 喊叫声惊醒了哭泣中的小女孩，她擦了擦眼泪，偏过头叫道：“哥哥，不要杀人！” 刘夏身体一震，抬起的右脚停在半空，记忆回到了七年前的那个夜晚，有个小女孩被妖族吃掉前也是这样叫着：哥哥，哥哥！ 时间仿佛静止，吓破胆的三人哭喊了一会，发现自己还活着，纷纷停下来看向刘夏。 这是怎样一张扭曲的脸？时而悲伤，时而阴狠，时而后悔，这一刻，所有的感情都在这张脸上变幻交替出现，但最终归于平静。 深深看了三人一眼，刘夏道：“滚！” 三人如蒙大赦，连滚带爬逃出屋子。 转过身，迎上女孩委屈而坚定的眼神，刘夏心中一痛，他明白女孩为何阻止，这三人不足为惧，她怕三人背后势力报复自己。年纪轻轻遭此大难，能忍住自己的委屈，更担心身边人的安危，多么懂事乖巧的孩子。然而，这一切，本不该她来承担！ “没事了，”刘夏蹲下，把小女孩抱在怀中，平和地元力将她情绪安抚下来：“乐乐，跟我说说怎么回事？” 随着乐乐的讲述，刘夏脑海浮现出豪家恶仆调戏小女孩，恶仆跟踪打探，最终强闯民居意图不轨的画面。 这些人都得死！刘夏心中暗下决心。 看着怀中不说话的小女孩，刘夏道：“乐乐不用怕，哥哥这次回来就不走了，以后不会让你再受欺负。” 乐乐昂起头，露出一张梨花带雨的脸，带着惊喜问道：“真的吗？哥哥再也不会离开乐乐？” 刘夏重重点头。 乐乐依偎在刘夏怀里，轻轻道：“爹爹走后我就跟着爷爷说书，后来爷爷得病，去年也走了，现在哥哥回来了，乐乐又有亲人了……” 刘夏静静听乐乐诉说，心中渐感安宁。不过一会，疲惫至极的乐乐睡着了。 将乐乐抱到床上，擦干她脸上的泪痕，刘夏轻轻关上门，退出房间。 在院子内和大门上留下法阵后，循着自己在三人身上留下的元力标记追踪而去。 房间内，睡着的乐乐突然睁开眼睛，双眸凝如碧潭，嘴角露出狡黠的笑容，哪有半分受尽欺辱后的憔悴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