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与火篇#183;第十七节
若非风暴斗篷的营帐那边似乎发生了什么以外。想必被大军合围后，失去支援的圆环武士们都会死在风暴之锷的战锤之下吧。 然而，即使是侥幸逃生的现在。当他们赶回雪漫的外墙的时候，熊熊燃烧的火焰也几乎将他们第二次地杀死。 第一次杀死的是身体，第二次杀死的是心。 “这和之前计划好的不一样……有人背叛了我们吗？”威尔卡斯的拳头捏紧，然后又松开，再捏紧。他望向斯科月——这个诺德壮汉就像是一块沉默的岩石一般一言不发。 良久，斯科月才干涩地说道：“去找昆西，我要好好问问他究竟想要做什么。” 于是，这一行沉默的战士便踏入了火场。 他们穿过熊熊燃烧的烈焰，穿过相互枕籍的诺德人的尸骸——他们在生前是帝国军团，是雪漫守卫，是风暴斗篷，而在死后他们便恢复了原本的身份。 他们都是诺德人。 连绵近十日的战斗，说到底，也不过是诺德人杀诺德人而已。 真是愚蠢啊……为了一项并没有得到切实执行的政令居然要弄到这种程度。 但是，不战斗不行！ 一处城墙的上端。大概有三十个雪漫守卫尸体围成了一个环形。而在环形之外则是一大摊叛军的残骸。这些战士一直到死都没有放弃战斗。直到他们之中地位最高，也是最强大的一人将长剑插入最后一名风暴斗篷的心脏的时候。他们才在烈焰的炙烤下陷入永恒的沉睡。 斯科月认识这个守卫队长，他在昨天晚上试图和他的朋友联手灌醉一个帝国军的百夫长，但是却被别人打了个人仰马翻。在那个时候，斯科月是有些看不起这等酒量差劲的人的。 如今他掐灭自己曾经的想法，并为此向这位奋战到最后一刻的战士献上崇高的敬意。 他深深地弯下了自己的腰，任凭那灼热的火焰舔舐着自己的脸颊。 “走吧，可不能够让总督阁下等我们太久啊。” 他们迅速的行进着，不到数分钟便来到了同样陷入火海之中的统帅部。 大概就连放火的人都没有想到，会有一批不惧火焰的强悍战士会在火焰燃起之后的十分钟内赶到统帅部的营帐。而被谋杀致死的昆西总督被发现则更加的不再他们的意料之中了。 “是毫无防备的被人从身后杀死的。动手的人必然受他的信任。”威尔卡斯检查了一下伤口，很快便得出了结论。 “他没有背叛我们。动手的是另一波人。”艾拉注意到总督握成拳头的右手，她随即掰开逝者的手指，一枚代表着叛军的小旗随即滚落到地上。 “是风暴斗篷的人。” “该死！”斯科月握紧了拳头，“居然连这里都有他们的人么？我们得快点回到内城去！现在叛军没有办法越过火场，但是那些叛徒可能会打些坏主意！” 残余的圆环武士立刻行动了起来。他们找准了方向，飞快地朝着火场之外冲去。 仅过了两分钟不到，火焰的分布便变得稀薄。而伤员的**挣扎声也隐隐约约能够听见了。 而当斯科月踏出火场的时候，他便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约书亚？” 这个西罗帝尔的雇佣兵队长在听到了他的声音后很高兴地走了上来。他大声说道：“没想到居然能够在这里遇到你么，圆环的诸位。我们正为这些伤员而头痛着呢，现在好了，你们可得帮我一把。” 他面带难色地指了指那些胡乱地躺在地上，身上有着或轻或重伤势的士兵们。他们分成了几个大致的圈子。几个高阶军官原本聚在另一边小声地争吵着。而在看到了斯科月一行人之后便也跑了过来，争先恐后地介绍自己。 他们的话语因为混在一起而显得逻辑混乱，七嘴八舌。简直让人无法忍受。 “都静静！”斯科月用力地挥了挥手。制止了这无意义的对话。 “我是战友团的斯科月！你们这里谁做主？” 没有人回答。看来他们还没有决定出谁来当头。 于是斯科月便毫不客气地指着其中一个人问道：“你来说发生了什么。” “阁下，我们在讨论是驻守内城城墙还是在吊桥之前固守。我们的人数不多，弟兄们也很疲惫，必须得先休整一下……” 斯科月突然感觉眼前这人的声音有些耳熟。 他迅速地在心中排除了这个蓬头垢面的家伙脸上的烟灰和尘土，在和他头上的那一顶百夫长冠盔对上了号。 哦，这不是军团中有名的哈达瓦百夫长嘛。唯一一个连自己的副官都打不过的弱者。昨天晚上他似乎还不自量力地向约书亚挑战，然后被按在地上狠狠地收拾了一顿。没想到他居然还活着啊。 斯科月顿时失去了听下去的兴趣，他粗暴地打断了哈达瓦的话。几乎是擦着他的鼻子指向在吊桥那边挤成一团的应征民兵。 “你的意思是要跟那些市民抢位置吗！？很好，你可以自己去，但是雪漫人不是懦夫！” 他随即扭过头去，不再理会那个脸色一阵红一阵白的家伙。而是看向更具有询问价值的西罗帝尔佣兵队长。 “约书亚，我的朋友，你有什么看法？” 帝国人耸了耸肩，说道：“还能有什么看法。他们敢来，他们就死，就让我们在这里杀个痛快。” “说得好！你比很多诺德人都要勇敢的多！”斯科月大笑着拍了拍约书亚的肩膀。“就让我们在这里杀个痛快！” 圆环首领用眼睛的余光瞟了一眼其他人，说道：“不愿意留下来的，我们不会强求。” 一如他所料，那个叫哈达瓦的家伙只是装模做样的想了一下便带着他的人撤到城墙里面去了。临走前还假惺惺地说了几句‘小心谨慎’之类的废话。 呿，圆环的战士需要你这种懦夫来说三道四？ 他朝城墙上的人挥了挥手。立刻便有一道侧门打开，将哈达瓦和他的部队接了进去。 【这种不坚定的家伙越早滚越好！】 解决了内部问题后，斯科月随即便大声的呼喝着，指使着战士们设置阵地。按照圆环的一贯思考方式，遇见敌人的时候只需要用力砍过去就是了。不过现在人数悬殊，那么就只能够让士兵们站的密集一点了。 当然，作为圆环首领，他也不会傻到非要和远强于己方的敌人死磕。 【在这里给叛军一下狠的！然后再撤到内墙里面去！】斯科月是这样子想的。 但仅仅才过了两分钟，雪漫城中突然升起了一股浓烟。 “发生了什么？”威尔卡斯抬起头，看向城市内部的方向。 他一直觉得斯科月的策略有欠考虑，但既然首领已经在众目睽睽之下做出了决定，他便只会遵从而不是去挑战先行者的权威。 然而，就在这一眨眼的功夫，第二道烟柱便升了起来。然后是第三第四第五第六，他才不过喘了一口气，城市内便升起了十数道浓密的漆黑烟柱！ “该死！有人在雪漫里面捣鬼！” 斯科月悚然回首。在他视野的尽头，从月瓦斯卡附近升起的一道粗大的黑烟格外瞩目！ “你们先回去！”圆环首领果断地大吼道。“月瓦斯卡不容有失！” “那你呢？”艾拉抓着他的手，大声问道：“你想去干什么？” “我感觉这里有些不对或许会有人想打吊桥的主意。”斯科月沉声说道：“我很快就过来，不过在这之前，威尔卡斯！你来领导他们！” 威尔卡斯用力地点了点头。说道：“你要小心一点。” 他随即带着圆环的武士们越过内墙，去支援那可能出现的战斗了。 好吧，现在只有他一个人了。唔……还有约书亚和他的雇佣兵战士们。 “嘿，你说会不会有人突然从那些火焰里面冒出来？”斯科月半开玩笑地说道。 “唔……我已经看见它们了。”雇佣兵队长苦笑着，指向从火焰中逐渐浮现的片片人影。 “噢，该死的。” 从火焰中走出来的并不是人，而是一个个全身弥漫着死亡气息的活尸！他们的身上流转着金属的光泽，身上的大部分肌rou更是被半熔融的金属板所代替。 钢铁亡灵。黑巫师格尔德的拿手好戏。斯科月从弗朗斯特那里听说过这种东西。 他早该想到的，能够cao控金属巨人撞塌雪漫的城墙的人毫无疑问便是格尔德。而雪漫城下那数以千计的尸骸更是给了他无尽的原料。 他的亡灵军队出现在这里，合情合理。 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自己能够杀多少了。 “怎么说也能干掉一两千个吧！”他大声吼道，随即便挥舞着巨剑，一记横斩将朝着阵地冲过来的五只金属化活尸劈成了两半！ 在那之后，便是腥风血雨。 他自己也不知道究竟杀了多少只，但是几百个总是有的。然而随着战斗的持续，他身边的友军也越来越少，有的人甚至扔下了自己的剑落荒而逃。 ‘一群懦夫。’斯科月如此想到。 不过约书亚和他的雇佣战士的表现还是值得称赞的，他们直到现在都还没有受到什么明显的损伤。 只是……有点奇怪啊。 为什么内城的吊桥还没有升上去呢？上面也没有发出什么声音，难道那些人都被亡灵吓得逃跑了吗？ ‘一群懦夫！’ 他深吸一口气，全身的肌rou便开始膨胀。而脸颊也逐渐伸长，并长出深色的绒毛。 兽性化，狼人特有的野蛮力量。配合战友团特制的狼纹铠甲更是能够将圆环成员的战斗力发挥到难以想象的程度。 倘若非要说有什么缺陷的话，那就是在化身巨狼的过程中，盔甲会因为急剧变形而露出空隙吧。 ‘噗嗤’ 兽性化的过程被剑刃的刺激粗暴的打断，而从背后传来的伤口更是火辣辣的发痛。 “约书亚！你——”斯科月愤怒地回过头，却发现帝国人正好整以暇地看着自己。 圆环首领随即发出一声闷哼，口中涌出黑色的血液。 仅仅是一处剑伤不可能做到这种程度。那么…… “是格尔德大师的反狼人药剂。在没有被激活前它和白开水没有区别，但是……”他轻佻地弹了弹竖起的长剑，银色的光辉在此刻显得格外耀眼。 “只要被银剑伤到，便会在转瞬间发挥其效果。现在的你，不仅内脏遭到重创，也没有办法再次变成狼人了。” “叛徒。我真是瞎了眼！”斯科月恨恨地说道。 约书亚优雅地从口袋里面取出一副银色的手套，然后仔细地戴上。 “叛徒吗？很抱歉，我是银手的人。斩杀狼人正是我等的职责” “不过也，多亏了有你在这，我的人才能够轻易地获取内城门守卫的信任，并且杀死他们。真是感谢你呢。我的朋友，不过现在，我要去接管城墙的防卫了。”他施施然地转过身，再也没有看已经不再是威胁的斯科月一眼。 “做个好梦吧，斯科月。” 斯科月猛地回身一击，将一个妄图从背后偷袭他的钢铁亡灵斩成两半。 然后，更多的活尸挥舞着他们生前的武器冲了上来。 他被击倒，然后又爬起来。 再一次被击倒，再一次的爬起。 直到海潮一般的活尸将他团团围住，将无可计数的剑与斧施加在他的身上才让他彻底的安静下去。 雪漫城，破。 。 。 。 。 。 。 米妮轻笑着，将已经只剩下半截的行刑者巨锤随手扔开。 “全力全开的感觉真好。” 曾经不可一世的风暴之锷正躺在她脚边不远的地方，身体像是被剥掉皮的青蛙一样抽搐着。米妮很仁慈地只打断了他全身一半的骨头。这大概是因为她的伤势终于恢复，心情高兴的缘故吧。 “现在，就只剩下一件事情了呢。”少女望向在火焰环绕中的雪漫，眼中流露出灼热的光。 有些帐，也是时候要算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