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那来自遥远空旷的天宇深处的浑厚的声音让我度过了紧张却很少有快乐金色时光。

    牧人神说:你要不好好学习,将来你拿什么来养活自己,一辈子就靠爸爸mama吗

    我说:难道学习不好就不能做事,就不能养活自己吗,那我就学习一辈子,一直到死.虽说那时我对死还没有明晰的概念,只是老听大人们拿死来吓唬小孩,对死总怀着莫名的恐惧.

    牧人神又说:你还挺有意思,来,跟我来.

    我说我看不见你怎么跟着,,他说没关系,你就想象再飞高一层,他说的一层我不知道是一个什么样的概念,但我还是说,这个能力我有,我能够想象,并且真的有飞翔的感觉,随他飞到哪里都行.于是.我就真的让自己飞翔,首先象崂山道士那样,自己能够穿墙而过从我家的楼顶穿出,直向高空飞去.

    我展开身体,双臂尽力向前伸展,双腿也尽力地向后伸直.

    我在高空俯瞰城池,城池被分割成不规则的一块一块区域,颜色不同,每个区域都有一个名字,我看到了七大洲和几百个国家的地理,当然我最熟悉的是我家的那块,它仿佛一块巨大的无与伦比的广告牌,其上刻着古老的方块字:中国,它十分精美,比时下多如星辰的广告不知要精美多少倍:有龙的图案,一条是青龙,一条是黄龙,龙头向东,呈暗底色妆饰,龙嘴吐出巨浪翻转向上,五十六个民族的少男少女穿着自己民族的服装,缤纷艳丽,骑跨在龙背上,似腾云驾雾,戏水逐浪.

    一个女孩拿着教便在广告牌上指指点点,就象老师在黑板上指点要特别提示学生们记住某些句子或公式那样,我分明看清了那是虚子,她穿着蓝底白点的裙子很好看,我的印象很深,是在一次公园的邂逅中看到过的,她mama领着她,我们说了几句话便各自游园去了,那次以后,我再没见过她穿那条裙子了,我记得往前走了五六步远的时候我回头去看她们,恰巧她也回头来看我正对了我笑,我也笑了,以后想来觉得那笑真的很天真真的还有点神秘兮兮的,我在公园里转悠的时候,时不时地会有意无意地向远处眺望,潜意识中很想看到那蓝底白点的身影,领子上还滚了一圈丝质花边,胸前似乎还缝制了红黄相间的小花.那拿着教便的女孩正是穿着这条裙子,我正想对她大喊.突然,她肩背上展出对翅膀,洁白的象天鹅的羽毛,她挥动着两臂,使翅膀扇动起来向我飞来,似乎能感觉到,她还对了我喊,距离实在太远,听不清她喊的是什么.

    这时,耳边又传来牧人神的声音:快跟上.......

    一根钢针很轻易地被一块磁铁吸住,这声音也有象磁铁一般的魔力,吸引着我向着传来这声音的地方飞去,心里却还想着掉头去迎接虚子.

    黑暗的天空中倏地现出一片白亮,,我定了定神,眼前便是一片天鹅羽毛的翅膀,虚子手中的教便向我身上猛抽了一下,没有觉得痛,却有一种异样的舒爽.接着便有一股水朝我喷射过来,虚子手上的教便怎么又变成了喷水枪了呢,那分明是我的,小时侯爸爸给我买的玩具,,我用它跟邻居的小朋友玩,往他们身上喷水,吓得女娲,伏羲到处躲藏,后来他们也让爸爸mama买了同样的喷水枪,,联合起来跟我对喷,,我们快活得听不见爸爸mama们喊我们吃饭.那时候虚子似乎还没有成为我家的邻居,

    未等我反应过来,虚子身上象有无数的纯净水瓶子向我不断甩来,最后她手里只剩了一只瓷杯,一股浓白的液体向我身上泼来,突然,我身体在太空中倒立起来,不能自控地直向下坠落,我惊恐地大叫了一声.

    我从床上坐起来,屋子里的灯亮着,我听到mama在屋子里喝水的声音,,然后叫我的名字说怎么了,我说做了个梦.

    这时,我才感觉到身下有些不对劲,象是小时候尿床的感觉,,我掀开毛巾被,,屁股下面是粘粘的湿湿的一片,我懵懂地感觉到一阵恐惧,我赶紧用毛巾被去擦床单湿了的那块时,mama又在客厅里说:强强,把那杯奶喝了,我又急忙盖好身体,生怕mama进来,不耐烦地说:没事儿,,你去睡吧,我听到mama那屋的门关上的声音.才长嘘了一口气.

    mama对孩子的"贿赂"是永恒且本能的习惯,无论我做了怎样使她不开心,甚至于伤心的事,她都不会计较,这会儿我又喝着半夜里mama为我准备的奶,,想起了mama下午当着我的面落下的泪,还发了脾气,这是mama第一次对我这样,她不知从哪里听到了什么,她说是的,mama每天都在对你行贿,目的只有一个,希望你好好学习,将来有出息,现在的孩子,大人能指望你什么,竞争那么激烈,你能自己管好自己就不错了,就怕你们连自己都管不好,管好自己你也不要觉得是件容易事.......mama说了很多话,许多话的意思是过去十几年中对我零零星星表达过的,无非是一些希望啊,担忧啊等等,而包含的内容却很多很繁杂,几乎含盖了一个人的所有方面,性格呀,健康呀,职业呀,甚至于爱情呀,总总一句话,就是要我增强才干,获得幸福.但我对mama的话反应很冷莫,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这让妈更加上心,在我一边听mama诉说一边不耐烦的应"我知道‘的时候,mama对我发了脾气,甚至认为我真的是没救了.

    最后mama说了一番让我感到最具有实质性的话,她说:大人对于孩子,mama对于你,就象上帝对于人类,不断地在行贿,你在受贿,同时你是否体会到了mama的心境.,mama这里说的行贿,受贿,你不要把它理解成社会上一般意义的财物买通以达某种目的的那种,你要把这个贿赂的贿,改成恩惠的惠或者聪慧的彗,我突然感觉中国文字的复杂和奇妙,一连串由"HUI"所组成的词语在我脑中闪现.

    当这一天我依然像往常那样背着沉重的书包走在去往学校的路上，头脑中不时闪现由各种hui音所组成的惠,慧，会等字词的时候，好像又看到老师那张严肃的脸，所有的聪慧，智慧，恩惠，行贿，班会最后都变成了教室里提问时的不会。今天恰好又有一节英语课，那漂亮的女老师用惯常的音调喊我名字的时候，我恰从牧人神那遥远的hui音中回过神来，我只看到她那一张怪异表情下的好脸蛋和那时时尚的穿戴。她叫我念她黑板上写下的一句英语。这时我的大脑里一片空白，一个单字也念不出来，老师十分生气地叫了一声：“吴玉强”。

    可能是她的声音里除了当老师的威严以外也参进了一点奶声奶气，同学们都笑了起来，本来老师比我们也大不了几岁。这时老师的脸变得更加有些怪异的美，“给我出去。”老师最后愤怒的说着欲走向我，我楞怔在课桌前像个木偶般一动不动，老师终于走下讲台快速走到我面前说“走吧，不要再来了，叫你家长来。”这时教室里寂静极了。同学们表情由刚才的笑而逐渐转向对我的鄙夷和嘲弄了。

    终于我被老师揪着耳朵推出了教室，我在门口站定似回过神来突然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莫名的羞辱。我不知道怎样走出校门的，也不知道走在去往哪里的路，我走了很久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