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人生代代无穷已
一片绿叶？ 坐在马车里，云影打量着从山脚下随手从地上捡起的一片普通的绿叶，青翠如玉，叶上的脉络清晰可见，一丝破灭的痕迹也没有，但是它的的确确将是一片枯叶。不会被人留念的枯叶。 正如前世匆匆凋零的姬云筝一般，那样短暂，但是谁能否认她的存在。这就是她重生的意义。 但是重生以来的姬云筝只想着如何守护亲人家族，从来没有想过给前世的自己一个交待，给卫景苏一个交待。或许她也该正视与卫景苏的这一段孽缘了。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在感情上他从来没有辜负过她，她难道不该给他一个交待吗？ “木樨！你，回来了！”云影走进后院惊喜地看到熟悉的身影，还有点不敢置信，真是求佛成真了，“你家乡的事情…都忙完了吗？” 木樨不自然地点点头，“是！临走之时匆匆忙忙也没来得及与你告别。” “没关系，你平安归来就好。”云影安心一笑，“我让下人给你送热水，一路上风尘也该洗洗了。” 果然木樨的身上又染上了一品香，不像第一次的浓烈，看来效果快要消失了。如此，卫景苏已经没事了。 “其实…”木樨神色中难掩疲惫。木樨不知道云影是何时发现的，但是怕是从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就中了一品香了吧。这都是他咎由自取罢了。 “你先去休息吧，有什么事我们明天再说。”云影抢了木樨的话，她直觉木樨一说出口，他们两个人就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云影…”木樨纠结的神情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其实你早就知道了吧，我与四皇子卫景苏的关系。” 时间像是定格了一般。午后的阳光撒在云影的脸上，木樨看不清云影细微的神色，只是突然觉得若是时光能停在这一刻多好，就让他静静地看着她就好。他这一辈子最开心的时光都在这四年了。从前的他像一颗无根的浮萍，风吹到哪儿，哪里就是他的落地之处；遇到了云影，他才找到了一种叫做归属感的东西。 云影缓缓点点头，难掩愧疚，“是！” 木樨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对不起，是我骗了你。” 云影苦涩一笑，“没什么，我也瞒着你，是怕失去你这个亲人。这四年来是你像亲人一样一直陪在我身边、保护我，这些我都铭记于心，我很感激你，一直把你当作亲哥哥一样看待。”但是从来改变不了他们之间存在欺骗的事实。 一旦出现了裂痕，就再也不是完美无瑕了。 木樨心中苦笑，果然不出意外是亲人哪！ “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是在姬老夫人的院子，我随四皇子给老夫人送寿礼。随后出府时，四皇子便命我三年内保护与你。在当天晚上，我便潜进你的院子借此完成我的任务。” “他为什么要你这么做？”这是云影最大的困惑。 “或许只是担心你的安危。”木樨也不清楚，他只知道卫景苏通过宛姨找到他，并求他一件事，他那时正躲避武林世家千如雪的逼婚，头昏脑胀中就答应了。谁知他自己却陷入更深的漩涡中。 卫景苏怎么知道她会出事，而且他是从哪里找来的木樨，种种巧合，云影觉得内情不会这么简单。 “当年我对你说的话都是真的。四皇子出钱买下逃避仇家的我三年时间，全心全意保护你，为你做事。紫玉也是他要我给你的。”就连当初逃往滨州的时候，云影都要带着它，四年来从未离过身，木樨一直都知道，或许连云影都不清楚自己的内心。 “为什么是三年？”云影想不通，为什么是三年！ 云影不知道的是若是没有那个意外，三年后她将是他的妻。 而现实就是很残酷，你永远都不知道上天在下一秒会跟你开什么玩笑。 “我不知道。”卫景苏自然不可能告诉木樨他是重生而来的人。 “可是今年已经是第五年了。”云影讶然道，木樨已经完成了任务了，为什么又待在她身边一年多？难道他们还有别的交易？ 木樨闻言，握紧手中的剑像是下定决心一般，“所以我必须向你承认一件事，我青崖木樨喜欢你云影四年了！具体从哪一天我不记得了。或许是你跪在青石板上倔强的背影，或许是你苍白的脸颊眼中却亮如星辰的神采…” 云影脑中像是被轰炸了一般，脑袋里蜂蜂鸣鸣盘盘旋旋都是木樨那一句我喜欢你，他后来说的什么她全然不知，云影神情呆滞，脑中闪过无数次她与木樨相互依靠共同进退的画面，仿佛过了一个甲子之久。 她怎么可以这么对他，说出这样残忍的话。这四年来，她怎么可以无视他的真心这么久！ 云影泪眼莹莹，“木大哥，对不起…” 再多的话她不能说，如果她只是云影她愿意回应这个用情至深至纯的人，但是她还是姬云筝。 “不，我说出心里话，并不是想向你索取什么。此番回来，见你一切安好，我便放心了。而且我很久没有回青崖了，我想回去看看。”就当是给自己一个结果，木樨心中已无遗憾。从此云影的身边再无木樨。 “你要走？”可是她还有什么理由拦住他。 “嗯，从前我就喜欢浪迹天涯的生活，帝都的笼子还是不适合我。”木樨难得一笑，nongnong的眉毛却缩在一起，“你要保重！” “好。”云影艰难地点点头，转过身来挡住流下的泪水，“我，我去叫黎伯给你准备盘缠，青崖离这儿很远的。” 木樨看着云影仓皇逃出的背影，手中的剑轻轻颤抖。西域有一句话叫无蛊不成医。一品香的蛊喜阴，常混入茶中，女子饮之可增体香，无害；男子饮之，染香于同性之人，自身却无味，但是蛊虫在其体内成熟之时必反噬，终被蛊虫吸血尽而亡。若不是宛姨告诉他中了一品香，他还傻傻地守在一旁，小心地藏着他那颗可怜的痴心。 他不想让云影看到他死的样子，他想让她的回忆里永远都是陪伴她守护她高大可靠的样子。今生他与她真的有缘无份。 …… “公子。”云六悄悄地走近云影的身旁，“木大哥走了。” 云影淡淡笑道，脸上的忧伤却是怎的也盖不住，“他回青崖了，他出来四五年，也该回宗门看看师长了，或许过一段时间他就会回来看我们的。”木樨走了就不会再回来，但她只想只能这样安慰自己。她终究还是失去了一个好哥哥好亲人。 “有些事云六不懂，但是木大哥人很好。可云六更希望公子开心，公子开心了，主子就放心了，主子放心了，云六就开心了。” 主子自然指的是姬云琰。 对于云六的话，云影没有细想那么多，但云影很羡慕云六一双懵懵懂懂的眼睛，没有烦恼困扰，那么纯粹干净闪烁如星辰。 … “咣咣咣――”府衙报喜的人沿着帝都各大街道，飞奔敲锣通告，“今科状元贺之朗，今科状元贺之朗骑高头大马流街啦！” 宣锦二十七年，贺之朗状元及第，全帝都女子粉墨出场，盛装围观。场面人山人海，热火朝天，以致于出动了衙役，镇压桃心泛滥的女子们。扬安街上两边人流密集，人头攒动，乌压压的像两条黑色绸带，与奋力咬牙拦住兴奋的百姓的衙役们形成强烈的反差。 “哇，贺公子好帅啊，红唇白齿，气质儒雅，果然是上上之良配呀！状元朗看这边，看这边啊！” “贺公子真是一表人才啊，比旁边的和小王爷和商家的小公子好看多了。” 人靠衣装马靠鞍。贺之朗气质本身就不错，又长得一副好面相，从前灰尘蒙玉，如今登高万枝来，升天顷刻间。这样有才有貌有高度气质温和的状元朗，哪个春心萌动的少女不兴奋？！ “贺公子是我的，我是要当状元夫人的人！”一位壮硕的女子对着贺之朗放射桃心，奈何人声鼎沸，生生将她的声音盖了过去。 人不都是这样吗？你若芳香，蝴蝶自来。从前你对我爱塔不理，现在我让你高攀不起。做一支有潜力的升值股永远会比徒有其表的人会活得精彩的多。 很快喜锣就传到了茗雾楼。 “公子，公子！贺公子中状元了！”云六气喘吁吁地说，一脸兴奋，“公子，咱们发财了！” 云影却没有展露预期中的笑颜，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将好客来所赢得的钱除却咱们的一千两全部捐给官府就说是修筑城墙之用，用贺之朗的名义，算做茗雾楼对贺状元暂住的回报。” 云六像是被泼了一头冷水，大大的大解，满心的不舍，公子知道那有多少钱吗？那银子普通人家十辈子也用不完哪。 “小六儿，树大招风。咱们初来乍到，刚建茶楼夺人生意，已是不义了。”他们新来的，若是再不低调点，恐怕就不是招人嫉恨这么简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