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战前（上）
“陛下，最后的结果就是这样了。您现在还在病中，还是听医生的，身体要紧，就不要艹劳那么多的事情了，我们会好好处理，不让您失望的。” 孟固望着眼前病床上满脸苍白的帝国皇帝，他低低说道。 皇帝却似乎没有理会他的谏言。 “也好……能有十万也不错了……至少兵力劣势不那么大了……总算……西边也是没办法……” 皇帝的脸上闪着一丝失望，但亦满是无奈，他不住喃喃道。 “老杨已经回前线了？” 他似乎想起了什么，却是艰难地转了转头，看向了孟固。 …… “是的，陛下，现在的情况是，东西两线都即将大战，还很有可能都是最后决战。所以我已经命令他星夜赶回了，他是星耀，都不用飞机，要不了半天就能回极北。” 孟固再次低低汇报道。 他想了想，却又是试探着说道：“陛下，您……您也别怪他，他是个急姓子，也是个烈姓子，心里藏不住话，有什么就说什么，您知道的……” 他欲言又止了。 “我知道，我知道……” 皇帝喃喃着，却是点了点头：“我从来没怪他，他是我的军部副总长，我一直最信赖的人，甚至……比对你还信赖——你老孟，可是比他多了不少弯弯绕。” 他艰难微笑着说道。 …… “陛下……”孟固脸上顿时露出了一丝尴尬与苦笑，他深深地俯下了首。 “呵呵……”床上的皇帝却是虚弱地笑了起来。 “开玩笑的，我的军部总长，怎么可以没点弯弯绕？我只是告诉你，我没怪老杨。负责作战的副总长才不需要弯弯绕，老杨如果象你，那我就反倒不喜欢他了。而你如果象老杨，我也绝不会这么信任地让你主掌帝国三军总部——你们都是我能托以心腹的人。” “陛下，您这说的……让臣下们都无地自容了，都是我们不好，才让您受累至斯……” 孟固点着头，他低低说道。 …… “你这家伙，我又没死。” 帝国皇帝却是继续虚弱地笑着：“什么受累不受累的，皇室贵族受人民供养，关键时刻，就是该受累的。皇室更是首当其冲，权利多大，地位多高，责任就有多大，一切都只是尽责而已。” 他虚弱地喘了口气：“我也没什么大碍，就最近不能视事了而已，没什么的。帝国也不会亡，等过阵子了，我照样和你们哥几个一起，照看着我们的帝国。” 他低低说道，眼中闪现出了一丝希冀与期盼。 “是，是。”孟固更是一叠声地回道。 皇帝看着他的军部总长，却是奇特地笑了笑：“不过，老孟，我们也该考虑后路了……人民现在怎么样？” 他含糊问着，孟固却似乎很是了然帝国皇帝的询问之处：“人民还好，他们只知道极北危急，但也不会太清楚危急到了何种程度——我们封锁了消息。” “恩……”皇帝沉吟着点了点头。 …… “封锁消息是对的，不能闹得未战先乱，人心惶惶，那样，前线受到影响就麻烦了。不过，我们现在，也该要准备下后手了……你去，和朱首辅协商，组建一支……预备万一的船队。” “万一……事有不谐，所有人死了都无所谓，但孩子们必须先走，去……去南陆。南陆人一直是帝国忠诚的朋友，亦是感恩图报之辈，帝国这么多年来，对他们照顾良多——现在，他们也会照顾好帝国的孩子们的。” “他们那边，战局比我们这边要好得多，也许就算我们失败了，他们那边也未必不会成功。就算他们不成功，那他们至少也会在蛮族收拾了我们之前，可以苟延残喘一段时间……我们都老了，但华夏只要有一个孩子一息尚存，就永远不会倒下。” “别的不说，就谢家那两个小娃儿，一个双传奇星耀魂裔，一个女神魂裔——说不定他们就能再次领导第四帝国崛起……当年我夏氏，我第三帝国，不就是这样起来的？” “只要孩子们在，希望就在，华夏就永不会亡！” 他低低说道，眼中却已满是决然与铿锵之色。 …… “是，陛下，我已命他们开始组建船队了，大战起时，亦是船队组建完毕之时——他们随时可以将我们的孩子们分批起运，送到南陆。” 孟固低低回道。 “不过，陛下，这也只是万不得已的后手而已，我们绝不会这么轻易倒下的。而且，西陆人的战略真的很不错，哪怕我们最终坚持不住了，只要我们比蛮族西陆军团慢倒下，我们也未必会受到很大损失。” 他想了想，又是宽慰地看着帝国皇帝，如是说道。 “恩……那就好。”帝国皇帝微笑着点了点头。 “我还是相信你们的，帝国也不会这么轻易倒下。撑住，明白吗？也许多撑一天，西陆人就能获得突破，给我们带来胜利。” 他郑重地叮嘱道。 …… “您放心，我们都明白的。”孟固亦是郑重无比地点着头。 “好了，我相信你们，那就去吧。” 帝国皇帝默默地凝视着他的军部总长，终于亦是再次点了点头。 随即，他又是苦笑道：“医生不让朕视事，朕实在担心不过，才召你来问问。此后，你和朱首辅要精诚合作，大皇子……他还太小，我又还在有些地方总觉得……总有些对他不放心——你们多看着他点，别让他捣乱。” 他的眉目间又闪现出了一丝奇怪与忧色，随即又失笑摇了摇头，却是向孟固低低叮嘱道。 “好的，陛下，我们会的。” 孟固再次郑重点头。 “恩，去吧。” 帝国皇帝急促地喘息了几声，又长长舒了口气，他冲孟固摆了摆手，疲倦地闭上了眼。 ～～～～～～～～～ “帝国三军参谋总部分析声称，大凌河北岸的蛮族军队经过一个月的试探攻击后，极有可能将发起决战，这一战，将很有可能直接导致大陆东部战场的最终走向。与此同时，帝国百万大军，也已枕戈待旦！” “军部发言人声称，商盟增援帝国的数十万大军业已抵达战场。目前，我军防守得到了援军的极大巩固加强。在帝国女神的光辉下，在先祖英灵的护佑下，请同胞们不要担心，各安其位。帝队，绝不会让各位同胞失望！” 天武门广场，巨型魔晶屏下，人们正在静静倾听着战情通报。当播音员的铿锵语声终于缓换落下后，广场上顿时满是窃窃私语。 …… “这么说……我们将决战了？” “蛮族也许认为能一战抵定我们了吧……毕竟……” “这样也好，我听说，越打得久，我们的胜算就越低，既然蛮族想来，我们还怕了他们？” “就是！帝国不是来了援军么？” “就他们？他们三个人能顶咱帝国士兵一个人用就不错了。” “是啊，别忘了，对面是用兵鬼神莫测的隆尔，我们没有足够天才能与他对抗的统帅。而且，商盟的援军，他们真的就顶用么？” “好歹也是整整一个军团，几十万人吧……就算几个人顶一个人用，起码我们被蛮族第五军团拉大的兵力劣势也不这么大了，而这次，我们好歹也是打防守战呢？也许……” “希望如此吧……” 渐渐的，所有人都沉默了下来，他们眼里闪着或明或暗的光，却是齐齐地望向了极北的方向。 那里，将最终带给我们什么？胜利的欢呼？还是……痛苦的灾难？ 没有人会知道，但也没有人会不希望，那是前者。 …… “他们……会胜利的。帝国从不让我们失望，军人从不让我们失望！” 一个女人紧紧搂着她的孩子，她喃喃道。 胸前的序列番牌足以证明她在保密级别较高的地方工作。而似乎下班后都来不及换下的带着机油味与星星油渍的工作服，也让人们看得出来，这似乎是一个军工厂的工人。 她似乎已在曰复一曰、也许是曰以继夜的工作中失去了太多的精神，此时的她显得很是疲劳，满面枯槁，但她仍然固执着望着北方，眼里闪动着希冀的光。 “德儿，我们走，回家去，我们只需要静静等待就好，父亲会给我们带来胜利的。” 她低低向她怀中的几岁孩子柔声说道。 孩子似懂非懂地点着头，他看了看母亲，似乎不愿母亲瘦弱的身躯再继续抱着他，却是从女人的怀中挣扎下来，他牵着母亲的衣角，两人就这样默默地离去了。 …… 望着女人与孩子的身影，人群一片默然，少许人的目光中更已是流露出一股哀色与彷徨。 “我们也回家去吧……” 一片阴郁地沉默中，一个老人苍老的声音却铿然响起了。 “大家要相信帝国，我们的子弟兵，是不会让我们失望的！从来都不会！也永远不会！” 他用尽全力地铿然喝道。 人们纷纷点着头，亦是各自散去了，踏上了归家的路，他们不知道他们未来将走向何方，但他们，别无选择。 他们只能在散去的时候频频望向北方。 那里，是极北。 那里，是大凌河。 那里，是希望之光一直闪动，并在人们心目中永不会熄灭的地方。 那里，也许也将是绝望的泪水与血水，将最初蔓延，并席卷帝国，乃至……整个人类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