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判官的消息
车驾路过东市大街,忽然三骑飞骑自朱雀门方向飞驰而来。 飞骑势猛,对街市行人毫不闪避,竟一路将街市冲的是七零八落。 骄兵如匪,百年来便是如此! 但那三骑飞骑却是前军军情特使,有重要军情来报,不用细看,萧野也知道他们究竟是怎样的来头。 看来,南疆的御林军战事不利,已被吴人挫败了兵威呀! 飞骑如同飓风般扫过,铁英所驾的车辆也被挤到一旁,若不是他驾车有术,马儿早已受惊失控。 “什么鸟人!”飞骑一闪而过,他破口大骂。 将兵如此,也难怪天下一片混乱。 “已经好久没听你骂过脏话了,没想到不经意间再骂出来时,居然让我有种清新脱俗的感觉。”萧野掀开门帘看了看,笑道:“看来肯定是南边吃了败仗,他们撑不住吴人的进攻,已经火烧眉毛了。” 中土疆域辽阔,东至东海,南抵南海,北至草原,西达土番,只是自前朝盛世之后,外族入侵,各地诸侯自立,战火硝烟席卷天下,九州自此四分五裂,国家林立,皆以中土正朔自称。 百年来朝代错乱更迭中,大秦崛起,占据中原大部,北至幽州长城一线,东抵大海,西括关中,南临江淮一线。 除却北方外族劲敌之外,南方有吴、楚、越、闽、汉,西南有蜀、平南等政权,其中尤以吴楚与西蜀疆域广阔,对秦的威胁也是最大。 百年来中原王朝便时常与吴楚交兵,秦立后更是大小战争不断,但历经二十年,双方却也未有收获,秦跨不过长江,吴也越不过江淮,双方只沿长江拉锯焦灼。 吴国历来便只称王不称帝,以此转移中原王朝的视线,五年前,新的吴王继位,经四年时间,完全掌握国中军政大权,且吴国国力也日趋强盛,于是,吴王于数月之前悍然称帝,自称中土正朔,与秦庭公然分庭抗礼。 烈帝震怒,遂下令征讨!只是有意提防地方军镇再度做大,将江淮一线据为己有,因此烈帝才让御林军征讨。 然而以眼下的形势来看,御林军已经吃了败仗。 听萧野这么说,铁英似乎消了些气,问道:“公子,你怎么知道这是败报而不是捷报?” 萧野眼中掠出一丝轻蔑:“兵同巨匪,将士无心精修武备,士气涣散,民心崩离,况且烈帝还所托非人,简仕忠根本就不具战胜吴军的能力,战略本身就有大问题,难道还想打败吴人多年苦修培养出来的精锐?吴国的元帅吴子驹,可不是普通人,如非寻常之人挂帅出征,想赢他,呵呵,几乎不可能。” 铁英大喜:“如此说来,烈帝就不得不启用公子了?哈哈,铁英也早已经憋不住要上阵杀敌了!整天待在这鸟地方,闷都快把人闷死了!” “小点声。”萧野安然入座,脸上无任何激动之色,反而只是安详的闭目养神。 “放心吧,你会一直继续闷下去的,陛下既然把我们请到了这里锦衣玉食的招待,就势必不会轻易再放我们出笼的。” “……” 天音阁中,得知默默无闻多年的自己竟然有幸到魏王府中的崇文阁去,秀才乐坏了,他那句“是金子总会发光”的口头禅,总算是应验。 他立即搬出他多年收藏的那些经史典籍,使劲翻腾没命的看,发誓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将书中的精华全都再次梳理通透。 天音阁的生意要到黄昏傍晚才开始兴隆,此时午时未到,阁中还算清静。 风流剑客霍风流仍是那副颓废的模样,高高躺在大堂顶部的房梁上仰头喝着闷酒,没人知道他万一要是摔下来的话究竟会变成什么模样;母夜叉孙惠娘从早上起床后就骂骂咧咧,时而骂那整天只会装深沉喝闷酒的酒鬼,时而骂那把书读傻了又身无一技之长还梦想着高中状元光宗耀祖的死秀才。 “你懂什么?知道什么叫做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吗?”耳朵都要被骂出茧子了,耐力再好的秀才也忍不住要反戈一击,“没看到人家冠军侯爷已经到这里来请我了吗?是要到魏王府的崇文阁去会会魏王招揽的那些天下名士!什么是天下名士知道吗?” “老娘不知道!”人高马大的孙惠娘顿时双手叉腰怒眼直瞪,再次扯高嗓门大骂:“老娘只知道,老娘只要一巴掌就能抽死你!阴=阳人!”骂完,孙惠娘得胜般转身。 可秀才却着急了,“说谁是阴阳人呢?你给我说清楚。”嚷嚷着,他扔下手中书本又开始不死不休。 两人就此拉开阵势,在大堂中央撕起来。 萧野无语,转身离开,忽然只见眼前一人从空中落下,形同鬼魅。 原来是那老早便也趴在房梁上观战的大漠判官。 这可是个面貌英俊的小伙子,不梳发髻,长发披肩,齐额头只用一条玉带箍着,一袭青衣,手中整天拿着把从未有人见他打开过的扇子,身手不凡。 他真名叫白楚奇,甚至连阁中的人都险些忘了他的名字,都只叫他判官。 他原来是个匪头,大漠巨匪,只是后来匪窝被官军剿灭,危难中被人所救,从此便来到帝都,在天音阁落下脚来。 他不好酒,但却嗜赌如命!据说昨夜一夜便输光了身家本钱,沦落成穷光蛋。 这小子轻功了得,飞来飞去的常让人眼花缭乱,此际就着实让铁英紧张了一下,以为是刺客来袭,急忙闪身挡到萧野身前。 “哈哈,兄弟,别紧张,我不过就是来跟侯爷叙叙旧罢了。”他拍了拍铁英的肩膀,哈哈笑道。 来到帝都这么长时间,大家也已经算是朋友,自然能称得上有旧可叙。 不过这家伙却是神秘兮兮的,似乎真是有什么要事,不想让他人知道。 跟他来到院角无人处,他这才凑到萧野耳边说道:“侯爷,只要我把此事告诉你,你便是为朝廷立下了大功呀!如何,你要怎样报答我?” 萧野顿时倒抽了口气,“什么消息这么重要,既然是大功的话,你干嘛不自己去领?真这么好心,要跟我分享?” “嗨!”判官一脸丧气,“侯爷这不是让草民为难嘛!侯爷是知道的,草民戴罪之身,去了官府岂不是自投罗网?嘿嘿,谁让侯爷把草民当兄弟呢,有这么好的消息,自然是要与侯爷分享啦!” 这家伙,虽然已经不再是匪首,可却仍是那副匪气。 “说吧,你想要多少?” 判官惊喜,顿时张开右手巴掌。 “五两银子?” “嘿嘿,五十两!” 好家伙,五十两,一个消息居然卖得比岳琉璃的身价还贵。 “好吧,废话少说,你先说说你的消息,我看到底值不值这个数。” 判官当即附到他耳边,将他的消息说出来。果然,萧野一听,心里顿时歇了口气:五十两,太值了! 梁州刺史钱傅威和汾州刺史冯道济,竟私自打造军械武器,意图谋反! 此事非同小可,萧野可不能随了这家伙的野性。 “诬陷朝廷命官,这可是死罪!有证据吗?” “当然有!”判官迅速从怀里取出一封加了密封的蜡丸密函递过来,说道:“这就是被我在信使手上掉包换过来的密函,是钱傅威写给冯道济的书信。另外,这是我亲自实地观察后画下来的草图,上面标注的便是钱傅威私自打造军械武器的地点。”他又取出一幅画得歪歪斜斜的地图递给萧野。 计划不如变化! 这就是计划部署中时常会发生的事情,因为,前一刻永远预料不到下一刻都会出现哪些变数。 无论是四妾还是眼下这件事,都均可列为预料之外的变数。 梁州和汾州,真是险呀!萧野心里冷不防揪了一下,梁州和汾州,一南一北紧扣帝都西京,若是两州有变的话,帝都危矣。 “记住,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在事成之前,决不能再让第三个人知道,否则的话,咔!” 萧野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判官顿时浑身打了个哆嗦,嘿嘿笑道:“谨遵侯爷之命!” 让秀才继续做功课准备后,萧野从天音阁离开,出门时正要碰见从外面进来的岳琉璃。 灰色素衣,丝毫不见夜里亭台弹奏时的那般珠钗华丽,只是个普通人家的善良姑娘。 如此装扮,反而更是清艳脱俗不可方物。 又与萧野相遇,她弯腰作礼。稍作问候后,萧野这才辞别。 出到门口,铁英忽然停下脚步,扭头问道:“坦白说,公子,你是不是又看上岳琉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