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华露洗凝脂

    阳光细细地打入窗内，远处寥寥升起的炊烟萦绕在缭绕的云雾间，缠在山腰。远处钟鼓之声咚——咚——一声一声很有节律的传来，声声入耳，素清离突地就醒了，双手遮住刺眼的阳光，四下一顾，百里哥与陆狂都不见了，再一看桌子上留着一封署名百里安的信。

    素清离看了一眼信的内容，似乎回到了高中语文课上，这古人文言文写的倒是挺深奥的，害她一个文科生还费了好大劲才大致读懂，读完后眉头紧紧皱起，将信攥在手中，怅然若思……

    远方又传来钟声，一声声拉长了她的思绪，素清离望着山顶，出了会神，虽然她选择不了在何境而处，却选择的了以什么心态而处。她勾起一笑，不知为何竟有种睥睨天下的孤傲之气。

    临近午时，太阳一点点升高，树林阴翳也遮不住厚重的阳光，走了将近半个时辰的山路，素清离头顶已经密密渗出汗来，单薄的丝衫被汗水黏在身上，闷得她一时头昏。

    终于看到了一片湖，按照百里安信中的内容，应该就是这了。潮热的空气压迫的她胸口沉闷无比，四下张望一番，空幽幽的山谷只闻树叶沙沙作响，渐渐消散的山雾方看清周边的杳无人迹。素清离心中仍在困惑为何百里安要自己这般做，但还是按照百里安地交代，一件件褪去薄纱，沉进了溪水中。

    冰凉的水温浸入身体，一点点浇灭了心中的烦躁。素清离很久没有这样放松了，居然还情不自禁哼起了诗：心远浮云知不还，心云并在有无间。狂风何事相摇荡，吹向南山复北山。复北山哎！哼到动情处，音调也不禁高亢起来。欢愉的声音似乎感染了周围的风景，连树枝上的鸟儿也偷偷附和了起来。

    像是在回应她的歌声，似乎从远处传来细碎的声音，“野有蔓草，零露漙兮。”素清离怕是自己的幻听，连忙停了歌声，敛住呼吸，闻得那声音越来越近，确实是个男子的声音，看来百里安的安排是对的。素清离松了口气，将身体埋低。

    “有美一人，清扬婉兮。邂逅相遇，适我愿兮……”男子泠然的声音吟诵着这首出自诗经的爱情诗，竟让人不觉有丝毫轻曼之态。

    素清离侧身一看，树丛后居然真的出现了一个男子，而男子看见正在溪水中沐浴的素清离更是一惊，两人相望一眼，男子慌忙别过头去连连道歉：“在下被姑娘的歌声吸引，遂循声而来，不料想姑娘正在沐浴，多有冒昧，还请姑娘见谅！”

    虽然只能看到他素白的背影，素清离还是能感觉出他不凡的气质，素清离正了正清脆的声音，娇声道：“公子不必自责，正所谓不知者无罪嘛。只是这天气太热了，所以我才没忍住下溪，说起来还让公子见笑了。”言语间，素清离已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上岸穿上了衣服。

    男子迅速对背后这位女子的的乐观豪放，不拘小节产生了好感，遂道：“在下楚明，偶然路过此地，敢问姑娘芳名？”

    “我啊，乌程李冶。”素清离走到他面前，笑着望他。才发现他看似样子普通，但眉宇之间其实藏着一股英气，很像一个多年习武之人，没想到一个武人还懂诗经。

    看到楚明一副吃惊的表情，素清离笑的更开了，“怎地？这个名字有这么可怕吗？”

    “没有没有，前几日路过此地听闻玉真观有位道姑貌比天仙，才华横溢，今日一见，方知这八字传闻果然精确，只是传闻却描述不出姑娘胜比幽兰的气质，俏皮大方的性格。”

    楚明悄悄望着眼前这位女子，高挽的发髻湿漉漉的滴着水，微微泛红的脸庞上还挂着几滴晶莹的水珠，仿佛在太阳的照射下娇艳欲滴的合欢花，碧色的衣衫更衬的她温婉动人。微风过处，都可闻到她身上淡淡的香味。

    “你可真会夸人，不过李冶哪有公子说的这般好。”心中倒是真的乐了一把，穿越这么久，他可是素清离见到最会说话的人了。

    “姑娘在玉真观很久了吗？”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这个女子十分特别，这一生不该只埋没在这个小道观。

    素清离一愣，如实交代：“四年了……”

    “可道观生活枯燥，姑娘当真甘愿入观？”他又问。

    素清离思忖了一会，表面上一副看透世态的孤寂，声音清冷地措辞道：“不愿又如何，又怎能违背家父意愿，哎……”素清离末了还悲伤的叹了口气。

    而楚明突地问道：“那你想离开这吗？到一个享不完的荣华富贵之地去？”

    她淡淡一笑，像是不把他说的话当真似的说道：“荣华富贵并不是我所希求，若是可以自由选择自己的人生，荣华富贵又如何？”

    楚明闻言，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说道：“如果你想自己选择，七日之后，此时此地，不见不散。”

    望着他眼中的期待，素清离点点头：“好。”

    素清离对他笑着，转身已经下山去了。望着素清离的背影，楚明若有所思，这个女子可真不同，回去一定要向主子讲述今天所遇女子。

    看着楚明的身影渐渐消失，躲在远处的百里安和陆狂缓缓现身，素清离一见他们，三人对视，淡淡一笑。

    “看这样子是成功了？”百里安问道。

    素清离也大致搞懂了百里安的意图，他让自己用美人计吸引男子的注意，然后利用这个男子的关系接近永王。

    “算是成功一半吧，他说七日后不见不散。不过，我还是不知道他是谁？”

    素清离是在问百里安。

    回答的是陆狂：“永王的贴身护卫。”

    “可是为何我要说自己是个道姑呢？”

    百里安有趣地一笑，不急不缓道：“这个永王，自幼与人不同，聪颖独特，尤其在美色面前，更是喜欢尝鲜。如果今天这个男子回去跟他一说今日见到的美人出浴场景，再说道你的特殊身份，我想一定十足地勾起那个风流鬼的兴趣。”

    看着他打笑自己的模样，素清离不由脸色一红，佯装生气地推搡着他：“你还拿我消遣了。”

    百里安看着她这般可爱的模样，心底不知为何，居然一阵暖意，但是又想想，她是要去永王府的人，于是连忙打住念头，不再细想。

    “接下来，就是等了。”陆狂的声音幽幽传来。百里安闻言看向他，点点头。继续道：“对，冶儿，我和陆师兄接下来还有事，你就在玉真观等着，七日之后，此时此地，我们再会和。”

    “好。”素清离看向山顶那座道观，心中居然还有一丝憧憬，毕竟在二十一世纪，她还没涉足过佛教圣地，想想接下来要以道姑的身份来一场道观七日游，想想都有点小激动呢——个鬼啦，她才不想跟一群无欲无求的女人们生活在一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