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突然觉得好可笑
“因为她已经被魔化了！” 我震惊，拽着衣袖的手突然一紧。 “万年已过，你已经从长明灯中醒来，三魂与七魄定然要结合为一体的，如今这三魂之一被魔化，我担心她与你的七魄相结合时，会激发你体内的魔性，使你堕仙成魔。可若是迟迟不结合，七魄没有三魂的牵引，三魂没有本体的依附，你与三魂之间都会被各自的真气反噬，最后魂飞魄散，这便是我一直担心的。” “我的体内也隐藏着魔性？” 玄嚣沉默。 半晌沉默之后，玄嚣说道，“其实我试过很多办法，让你下凡尘堕凡胎，换一副躯体以另一种身份重新开始，可仍是没有用，不管你是妖是人或是仙，你的体内流淌着的一定是旱魃的血，还有你左肩心口处旱魃烈火的红色印记，那都是一个永远磨灭不了的事实，你，就是旱魃！” “不！我不是旱魃，我也不要做旱魃，我只想做现在的自己。”我使劲抓着心口处的衣衫，能深深地感受到那印记在我心口跳动，越来越强烈，越来越快，快到好像要将我吞噬占据。我现在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在轩辕殿时，看到月魃的心口处会闪着红色的光芒；终于明白了，为什么我的体内会时不时像火烧一样难受；终于明白了，为什么我与云蓬大战后，掉入湖底时，那湖水竟然瞬间蒸发消失；我终于明白了…… 突然觉得一切都好可笑，颜心，琉璃，什么人什么仙，那都不过是为了逃避旱魃这个身份历的一个又一个劫！ 玄嚣走近了，慢慢抬起衣袖，我往后退了几步，“对不起，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月儿……”他轻轻唤了我，“有些事，我觉得不应该瞒着你……” “还有比我的身份更难以接受的事吗！” “有一点，召唤沉睡魂灵是一定要祭出召魂术，可你知道吗，召魂术是只有魔界的血结合才可以祭出。为何这一怨魂会突然醒来，为何会被魔化，你难道就没有怀疑过吗？” “别说了……我想一个人呆会儿……”我转身飞出了冰湖…… 那一夜，注定是个不眠之夜。玄嚣在桃林里弹着伏羲琴弹了整整一夜，冷风刮了一阵又一阵，夜空之上零星飘着些细雨，虽有月光，却那么黯淡。 看来他心里早已乱了，不然这云之涯也不会招来风雨…… 我也乱了慌了，脑海中回荡的全是玄嚣说的话…… “因为她已经被魔化了！” “不管你是人是妖，你体内流淌着的一定是旱魃的血，还有你左肩心口处旱魃烈火的红色印记，那都是一个永远磨灭不了的事实，你，就是旱魃！” “月魃就是旱魃，而你，就是旱魃！” “召魂术是一定要魔界的血才可以祭出，月儿，难道你就没有怀疑过吗？” 眼前突然闪过我击败蝎子精，取了它的内丹，以血为引散落人间的情形…… “臭小子，你是魔界的少君，应该是与妖怪一路的，为什么要帮我？” “本少君自有打算。” 还有那一次，我被魔族追杀，体内被下了赤蛊…… “该死！居然给你下赤蛊！” “少君饶命……少君……属下也是奉魔尊的……” …… 臭小子，难道你一直在骗我，你也是为了这旱魃的灵力接近我吗？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抗拒月魃这个身份，也许从心底里就不想成为那样高高在上的人，一个人人都觊觎的身份。我只想简简单单地生活着，像凡人一般也好，只有一世的美好时光。 那一夜，我想了很久，也想了很多……玄嚣说得对，不管我承不承认，至少有一点是我无法改变的，那便是我体内流着旱魃的血！与其逃避她，倒不如去面对她！ 清晨时分，我留下一纸书信给玄嚣，便悄悄离开了天之涯。 信中:对不起，如今不知该如何称呼你，请原谅我的不辞而别，感谢你一直以来对我的照顾。如今我想自己决定以后的路，即使再难，我也会坚持下去！ 离开天之涯后，我去了那片种满红色蒲公英的山脚。玄嚣曾说过，旱魃是远古时期力量最强大的天女，不仅能通阴阳，将江海河流变得枯竭，最诡异的是，她能将心中所想化成幻境，将人困在幻境里。 我所看到的村落被毁，尸横遍野，其实都是幻觉，那片红色的蒲公英花地便是旱魃的幻境所致，蒲公英花香飘散在空气中，只要闻到花香的人，就会激发心底的秘密和欲望，欲望越强，陷得越深，越容易被带入幻境的迷宫世界里，然后再也走不出来……而那蒲公英花便是吸取人类的欲望而不断成长蔓延，遍地都是…… 说到底，这蒲公英花就是人类的心魔，若是人们没有欲望，又怎么会被幻境控制？ 我飞身来到那片开得遍地都是，红艳似火的蒲公英花地，如今月魃的三魂之一已经离开，被玄嚣冰封在了天之涯湖底，可这里的蒲公英花却仍是开得诡异红艳，天空上方盘旋着一团又一团浓重的黑气…… 既然我的体内流淌着旱魃的血，那今日我定要毁了这一片花地，断不能让怨魂继续魔化下去！我割破自己的左手掌，以血为引，让血滴在这片土地上，并渗透进地底根部，然后施以善念感化被困在结界里的人类…… 一瞬间，万道红光出现，那一片红色蒲公英花渐渐枯萎，凋零，然后化成一缕清烟随风消散……被困在幻境里的人们恍若重生一般全都出现在我面前，看着他们脸上的笑容那么灿烂，好像四月里的阳光一般温暖人心。凡人没有灵力，是不会记得在幻境里所经历的事，我拂袖将村落悉数恢复原貌，然后悄悄离开，不再打扰这里的一切。 如今我要去接默儿回来了，我答应过她，要带她与她娘亲团聚的。 我没料到的是，在我去接默儿的路上，天庭上又派了其他天将下凡抓我，如此大动干戈，三番五次，天帝倒也闲得无聊…… 此次天庭并没有派什么厉害的神仙，我与他们周旋一番，顺利逃走，来到与月老约定的地方。月老一身白衣站在树荫之下，他脚边躺着一个闭眼熟睡的娇小人儿，正是默儿。几日不见，默儿气色恢复得不错，看来月老将她照顾得很好。 “这丫头被你封存的记忆，老夫已经替她解开，这些天发生在她身上的一切，她都会全部忘记。你只需悄悄送回到她娘亲身边，她便会回到她原本的生活里，从此各自安好。” “多谢月老。” “丫头，何时变得如此客气了？这些日子可是经历了什么……” “一言难尽，日后有机会，我再讲与你听吧。” “丫头，那你打算何时回天庭？” 我沉默，因为不知如何作答。 “行吧，老夫也不便在人间久留，先回去了。日后若你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可以传信与老夫。” 月老走后，我抬头望着天空上那高高在上的天庭，心想，若是有一天，如果连月老也不再相信我，那这天庭就再不值得我回去了…… 送默儿回到她娘亲身边后，想起玄嚣曾说过，召魂术是一定要魔界的血才能祭出，所以，我一定要弄明白，臭小子到底隐瞒了我多少事情，魔界又到底在预谋着什么！我去了之前与蝎子精打斗的那个破庙，那个破庙也是臭小子带我去的。 人间有句俗语，“看病寻大夫，请愿拜地公。”我用仙术召来破庙附近的土地公，询问他当时破庙中发生了什么我不知情的事情。起初他脾气挺倔，硬是不坑一声，我放了大招，将他五花大绑，大刑侍候，非要动粗才肯跟我老实交代…… 原来那日，在我之前，魔界的人已经将蝎子精打成内伤，本就命不久矣，蝎子精为了活命，才会在青天白日之下，将凡人拖到破庙中，吸食阳气以疗养伤势。当时我在人间摆摊济世就医，臭小子忽悠我，将我带到这破庙中，我与那蝎子精打斗一番后，取了它的内丹，蝎子精最后死的时候吐了一团黑气，我不小心吸了一口进去，才会误将一个书生看成了尹奕的模样，最后昏迷过去。而臭小子却在我昏迷之际，在蝎子精的内丹上施了召魂术。我醒来后，记忆中仍然以为那个书生便是尹奕，便追了出去，那时，臭小子并没有追出来，他早已设下了这局。当时人间已经有很多人中了蝎子精的蛊毒，若是要救人，就要将没有任何邪念的内丹研成粉末，混水服下，才可驱除蛊毒。他知道，我必定会用自己的神仙之血去滋养感化蝎子精的那颗内丹，然后将内丹挥洒去人间每一处古井河流，这才解救了无数的人类。 “事情的经过便是这样了……”土地公捋着他的白胡须，一副老成姿态结束他的回忆过程。 如今，我终于明白了。那被施了召魂术的内丹和我的血融合在一起之后，洒落在每一片山川土地上，召魂术对于没有灵力的凡人，不会有任何伤害，可它却认得我的气息，所以才会引出苍穹地府之下，沉睡了万年的旱魃三魂之一，怨魂。怨魂醒来之后灵力虚弱，才会使用幻术将村庄里面的人困住，利用人类的贪念和欲望，维持着气息。之后，我救下默儿的那个夜晚，上古灵凤突然发疯失控，企图冲破镜花月的结界，而怨魂为了救灵凤，强行回到我的体内，让我失去理智，所以我才会失控打伤天宫上三将，有了大闹镜花月这个罪名。之后又打伤天庭云蓬将军，皆因怨魂受了召魂术的影响被魔化，所以才会如此不受控制。 这几日所发生的种种事情，我终于弄明白了。如今我倒是好奇两件事，怨魂为什么会如此奋不顾身地解救上古灵凤，灵凤？凤袭？他们之间……难道旱魃几万年来一直心心念念的这个叫凤袭的人便是上古灵凤吗？还有一事，魔界为什么要祭出召魂术？为什么要引出旱魃？这一切，究竟藏着怎样的阴谋？ 我一定会全部弄明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