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CT 32 取舍
轻轻晃动的地铁车厢，让睡眠不足的女孩有些昏昏沉沉，从列车底部传来的有规律的“咔嗒咔嗒”声像是一首催眠曲，引导着女孩滑向梦的边缘。 而此时，女孩的同伴却并没有在意，一路上顾自喋喋不休地高谈阔论，美其名曰“为舞蹈分队的节目出谋划策”，但即使朦朦胧胧如女孩，也能发觉名叫崔秀英的“策划大师”正在按照一分钟一个方案的更新速度，不断地否定着自己。 絮絮的唠叨声中，女孩无奈地拒绝了睡神的盛情邀请，强撑着精神，一边敷衍着兴奋的崔秀英，一边重新考虑起自己昨夜睡前兴起的几个念头，想到这里女孩伸手摸了摸身上的斜挎包，里面的宝贝可是昨夜辛苦地从家乡带来的行礼中发掘出来的，唯一令女孩担心的，就是不知道会不会获得伙伴们的认可。 辗转离开了地铁站，带着寒意的空气瞬间包裹住了女孩，让女孩一下子振作了不少，同时也让话神附体的崔秀英不得不停止了口中层出不穷的“新方案”，将脖子上的围巾拉到了鼻尖，以抵挡那不时吹来的寒风。 脚下的道路，慢慢消退在两人的身后，黄色的小楼很快出现在女孩的眼中。 时间还没到下午1点，但此时的地下训练室里，已经到处是练习生们的身影，有个人独练的，也有和女孩她们一样组成小分队共同练习的，热火朝天的场面，让女孩和崔秀英都有了一种急迫感。 D03号练习室，随着女孩等人越来越频繁的在此聚会，加上有郑秀妍、崔秀英、金孝渊几位“大前辈”的存在，这间不大的练习室几乎已经被打上了九人专用的标签，除了正式的课程外，课余时间里很少有其他练习生会来占用。 此时的练习室里，金孝渊一边皱着眉思考着演唱分队该采用怎么样的编舞，一边对着落地镜认真地做着拉伸身体的动作，另一位编舞负责人权侑莉，则和完成了热身的郑秀妍一起在墙边商议着年度考核上的表演方案，金孝渊时不时地也插话参与讨论。 “这次的年度考核，组成小队的情况很普遍啊，其中还有不少的队伍实力不俗，估计大家都希望通过团队的配合来提升整体的得分，情势不容乐观啊……。”权侑莉双手托着下巴，语气中带着些微的不安。 “这是可以想见的，有眼光的人在公司里多了去了，并不会只有我们才能发现这次考核的特殊性。”伸手拨开了一缕被汗水打湿而粘在额头的头发，面色平淡的郑秀妍陈述着自己的看法。 “呼……今天我来的时候……呼……就已经听到了不少有关……呼……选拔新团成员的消息……呼……”运动中的金孝渊边调整着自己的呼吸，边说着自己掌握的情况。 “唉……看样子我们要想出彩，会是件比较困难的事啊……”愁眉苦脸的权侑莉挠了挠自己的头发，苦恼不已。 “呼……权呆子……呼……你还真期望着……呼……能在这次考核里……呼……一飞冲天啊……呼……”金孝渊一点也不客气地打击着黑珍珠女生的野望。 “去去去，金初丁你做你的热身吧，磨磨蹭蹭的。再说了，谁不想通过这次考核能被选上去A班啊？你敢说你就没想过？”权侑莉对金孝渊的话毫不客气的反击着，或真或假的传闻让人心中烦躁。 被权侑莉的反问击中心事的金孝渊，热身的动作出现了明显的停顿，难得的没有继续回击，脸上的神色也随之凝重了不少。 “是啊……出道的机会呢……谁不想呢……”轻轻的低语缓缓从郑秀妍的口中流出，靠在墙壁上的冰山女王抬头看着练习室的天花板，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随着三人各自陷入心事，练习室也顿时显得寂静，沉闷的气氛在空气中翻滚。 当女孩和崔秀英先后迈进练习室的大门时，面对的便是这种略显奇怪的氛围，让两人面面相觑。 “我说，你们三个在干什么呀？比赛谁能保持沉默更久么？”摸不着头脑的崔秀英又好气又好笑，她实在无法明白，先不说原本就一副冷冰冰表情的郑秀妍，今天却连爱笑爱闹的金孝渊、权侑莉二人，也摆出这么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来，这实在是让崔秀英有些难以想象。 女孩倒是隐约能猜到三人的心事，对于作为练习生已近四年时间的三人来说，出道的机会总是会让人患得患失，这种心情是刚成为练习生的自己来说是无法想象的，而崔秀英这位已经出道过的“特殊”练习生来说，尽管那次不成功的出道并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但起码让崔秀英对出道这件事有了不小的免疫力，看得更轻松一点。 另一边，崔秀英抛出的语言炸弹，没能引来意料中的反击，唯一的效果是让郑秀妍三人不约而同地看了崔秀英一眼，同时让练习室内的怪气空气消散了不少。 看着沉默三人组渐渐有演变成呆萌四人组的趋势，女孩轻笑着拉了拉张着嘴，不知道该继续说什么的崔秀英，让后者从茫然中惊醒了过来，苦笑着跟女孩来到落地镜前开始热身。 没多久，同宿舍的金泰妍和黄美英也联袂而来，一样被怪异的沉默三人组搞得愣神，试探的问询也没有得到丝毫的回应，看着一旁示意暂时别多问的女孩和崔秀英，金泰妍一头雾水地放弃了探究的心思，拉着更加搞不懂状况的黄美英，也走到落地镜前开始了热身。 “她们怎么了？没事吧？”金泰妍还是不放心地低声向崔秀英询问。 “应该是没事，不过我也没什么头绪，智渂倒好像知道什么……”崔秀英也是一脸的苦笑。 看见金泰妍向自己投来疑问的目光，女孩轻笑了下，放低了声音：“都怪公司的这次年终考核呗，她们估计是被出道这个消息给搞得有些患得患失了。没事的，等允儿她们来了，估计就能缓过来了……” 明白了大致情况的金泰妍，也放心了下来，微微笑了笑，对于她们几个还远没有资格盼望出道机会出现的“新人”来说，心情反而更为轻松。 回头又向满眼问号的黄美英大概地解释了下情况，金泰妍和女孩等四人也就暂时放开了对郑秀妍三人的关注，专心热身起来。 众人期盼中的练习室救星，林允儿和徐珠贤，终于恰到好处地出现了，如女孩所想，当忙内徐珠贤进入练习室后，面无表情的郑秀妍第一个表现出了情绪的变化，疼爱地将徐珠贤拉在了自己身边，淡淡的笑意逐渐爬上了嘴角。 而至于林允儿这调皮鬼，则毫不费力地用冰冷的双手让金孝渊和权侑莉从沉思中猛然清醒，在林允儿的大笑声中，开始满练习室的追逐，直到将女孩等人也拉入了打闹之中。 整间练习室瞬间便被欢乐的气氛所充满。 ************************************ 波澜不惊的下午课正常结束了，或许大家的心思都放在了正式课程之后的自由练习时间上，没有人希望因为出错，而导致自由练习时间被减少。 课程的顺利程度，让各级授课老师都惊讶不已，所有的练习生都是那么的认真和勤奋地完成课上的每一个动作要求，这样的训练课简直就是老师们梦寐以求的天堂。 不管老师们怎么想，终于盼到了课后自由练习时间的练习生们，迅速地集合在各练习室中，争分夺秒地为年度考核的节目进行着准备。 再度集合了九人的DO3练习室，终于没了一开始的那种怪异气氛，众人间恢复了往常有说有笑的交流，因年度考核而带来的压迫感在欢笑声中慢慢减淡，也让女孩心中彻底放下了心，如果众人因为出道的诱惑而带来了过多的紧张与压力，最终导致在考核中发挥失常，那或许才是不可原谅的失败。 短暂的笑闹过后，众人终于将焦点集中到节目的准备上来，但从一路而来观察到各练习室中热火朝天的准备状况，让昨天还自信满满的几人都产生了一丝动摇，毕竟在本次年度考核上大家几乎都处在同一起跑线上，不算多的准备时间对所有人都是公平的，就看谁能在有限的时间内寻找到最为合适的表演方式了。 “看样子我们不能按部就班了，普通的歌舞估计会被类似的节目给淹没，达不到我们原本的期望……”金孝渊的话引起了众人的点头赞同，即便不再去考虑出道这个诱惑，谁也不希望在每年最为重要的年度考核中沦为普普通通的配角。 “这样的话，我们就要有取舍了，是求稳，继续按照我们预定的方案进行下去呢，还是冒点险，求新求变……”崔秀英倒是有种破釜沉舟的决心，与其泯然众人，不如破而后立，没准能获得不一样的效果。 “求新？求变？崔秀英，如果按你说的，搞砸了怎么办？”郑秀妍白了崔秀英一眼，并不赞同有些冒险的方案。 “我倒是同意秀英说的，要有些变化，在一大堆类似的表演中，要出彩的难度过大，但如果能有一个全新的节目编排，即便不是很成熟，却也容易获得评委老师们的另眼相看……”金泰妍对崔秀英提出的方案似乎深有同感，看来也是经过了深思熟虑，对普通的表演方案信心不足。 一向胆大的权侑莉、林允儿也纷纷表示支持崔秀英，而徐珠贤和黄美英则表示听大家的决定。 看着众人都倾向于求新求变的方案，女孩心中倒是松了一口气，自己昨夜躺在床上为了如何选择节目，着实是犹豫了好久，总觉得心中有一种莫名的焦急情绪，直到两个不可思议的念头突然闯入女孩的脑海，才让这种情绪获得了纾解。 经过女孩一夜的综合考虑，终于将原本简单的概念变成了较为详细可行的节目编排方案，不过对于这方案是否能获得同伴的认可，女孩充满了担心，但从如今来看，这第一层的顾虑已经可以去除了。 而此时尚在讨论如何取舍的众人，争论的关键还是在于怎样去求新和变，郑秀妍也正是出于对在短时间内如何去形成新颖独特的节目不具有太多的信心而反对随意的冒险，因为一旦没有明确的方向便贸然改变，很有可能在新节目形式确定前，便将原本就不长的准备时间给浪费完。 深呼一口气，女孩举起了右手，用最为镇定的语气轻声道：“我有两个想法，希望听听大家的意见……” 女孩的话语让纠结的众人安静了下来，带着轻微的疑问，将目光转到了女孩身上。 “哈！中午来公司的路上就一直不说话，我就知道智渂你有想法的，赶紧说来听听！”第一个对女孩表示信任的便是校友亲故崔秀英，自从在上月的月考中用女孩帮忙出的主意顺利过关后，崔秀英似乎就对她有种盲目的信任。 其他几人也在崔秀英的影响下，露出了好奇的表情。 “咳咳咳……崔秀英，你什么时候这么神通广大了？连我心里想什么你都能知道？”被崔秀英的乐观搞得苦笑不已的女孩，不得不用咳嗽来化解尴尬。 “好啦好啦，智渂你也别藏着掖着了，有好主意就说嘛，我们可都是急着听呢。”金孝渊果断了打断了试图继续发言的崔秀英。 “是啊，智渂，无论什么想法，也总比我们现在还没头绪来得好。”好奇的金泰妍也难得的催促起来。 “智渂欧尼，我们看好你的！哈哈哈~~~”没有什么负担的林允儿得意的展现着渐渐出名的“鳄鱼之笑”，相比让人怜爱的小鹿之眼，“鳄鱼之笑”则会让人恨得牙根发痒。 “允儿欧尼……”不好意思的徐珠贤偷偷拉扯着身边这位同住一个住宅区的欧尼，试图阻止她继续那样不礼貌的笑声，但似乎没有起到丝毫的作用。 最后，“鳄鱼之笑”还是在权侑莉的暴力镇压下才不得不销声匿迹，引得一边的黄美英掩嘴偷笑不已。 在此期间，一直静静等着女孩给出答案的郑秀妍，虽然没有说半句话，但从她看向女孩的眼神来说，也明显期待的成份大于怀疑的成份。 待众人渐渐平复下来，整理了下思路的女孩，先从身边的挎包内取出了一份被黑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类似文件的物品。 看着眼前许久未曾打开过的布包，女孩微微失神，奶奶熟悉的音容笑貌再度浮现在脑海。 一霎时的迷茫，转眼即逝。 在众人好奇的眼光中，女孩缓缓地打开了布包，逐渐展现在众人眼前的是一份微微泛黄的乐谱。 正当众人猜测女孩的用意时，将乐谱轻轻捧起的女孩开口解说起了自己的想法，谁也没有注意到女孩声线中微微的颤动：“这是我的奶奶很久以前从中国带回来的一份亲手抄写的小提琴乐谱，名字叫做《梁祝》……” “哇！中国啊！”还没等女孩继续说下去，林允儿瞪着一双大眼睛，夸张得叫了起来，结果引来了众人的怒目而视，尴尬笑着低下了头。 “智渂，别理允儿这小家伙，继续说下去。”金孝渊大气凛然地一挥手，将林允儿彻底贴上了“幼稚”的标签，让其他人都暗笑不已。 “嗯……这首曲子在中国是一首非常有名的小提琴协奏曲，它的美丽让人沉迷，而在这首曲子的基础上，我奶奶也曾教给我一段由此改编而来的古典舞蹈，难度不高，但却很适合女生的表现，能很好地展现女性的柔美。我想把这段舞蹈给秀妍和泰妍她们这组来表演……” “哦，智渂你是想暂时摈弃最会被大家选用的现代舞，而用让人意想不到的古典舞，来体现两者之间的反差么？这……嘿嘿……倒是有意思……”一提到舞蹈，金孝渊的双眼就放光。 “有没有意思，也得看过再说，别这么早下定论。”郑秀妍的语气仍然是那么的平静无波，但她眼底闪过的一抹亮色出卖了她内心的某种触动。 “智渂，那我们舞蹈分队呢？”崔秀英一听到女孩将看上去就很珍贵的乐谱交给了歌唱分队，不由地着急起来。 “是啊是啊，智渂你对我们分队的想法是怎样的？”权侑莉的语气中也带上了期待。 “呵呵~~~我们的节目，我的想法也是要体现反差，秀妍她们是用柔美和古典来反衬其他人的力量和现代，我们则用角色反串来表达这种概念……” “反串？”崔秀英和权侑莉疑惑地互相看了一眼，以前虽然也有看过女生反串扮演男生角色的表演，但似乎也并非是容易出彩的形式，其他人的脸上也露出了疑惑的神色，显然也对此不甚理解。 “我说的角色反串可不是普通的反串，我的打算是模仿POP天王Michael_Jackson的经典名曲《Smooth_Criminal》，完全模仿哦！”女孩笑着将自己的打算和盘托出。 “哇哦！Michael_Jackson我喜欢这个!”一直作为观众模式存在的黄美英在第一次从众人口中听到自己所熟悉的名字，掩饰不住的喜意，不过在了解到这是舞蹈分队的节目时，又瞬间变得失落，扑闪扑闪的大眼睛满是委屈。 “MJ啊……智渂你有把握凭我们现在的实力……能驾驭得了么他的舞蹈么？”权侑莉皱着眉头，心中没底。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我倒觉得大胆一点，尝试着突破下自我的限制，没准更能获得老师们的认可呢？”崔秀英倒似乎对此毫不在意，喜欢热闹的林允儿也在一旁偷偷表示了赞同。 摆在众人面前的这两种方案，便然如女孩所言，无论在形式上，还是在节目内容上都有着巨大的反差，却也符合目前众人所需要的求新求变的要求，如果能获得成功，一定会吸引所有人的眼光。 不过就像崔秀英所言，靠普通的方法无法达到目的的情况下，大胆的尝试，反而能带来惊喜也说不定。何况，只要有了不同于他人的创新意识，即使细节上做不到尽善尽美，考核时也能给大家带来一定的印象分吧，只要能达到这一目的，也可以算是变相获得了成功。 目前看来，唯一的问题就是，需要冒着失败的危险，选择女孩的方案么？毕竟巨大的反差，也意味着熟悉与准备所要花费的时间也越多，而时间则是现在众人最为缺少的。 相比较成功后所能获得的收益，尝试失败的可能性也是有着相当高的几率的，一面是鲜花，一面是深渊，着实让除了女孩以外的几位都陷入了彷徨之中。 如何取舍，这是盘旋在众人心中无法回避的困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