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囚仙之前君无悔
第一节药方引药 三天之约的最后一天,寂静的血枫谷又迎来了三位客人。 东方先觉一行四人进入血枫谷后,在三天之约的最后一天,佛家家主空缘,道教教长了一,以及现任冥罗城城主冥罗离断一行三人也如约而来,或者说有如约而来,只不过,只一次他们三个人同时而来,并没有随身而带兵器,带来的却只有三味药,或者说是三味药引,而这三味药引分别就是,佛家菩提寺中菩提园中的百年菩提子,又称“无患果”,或“无患子”,而道教了一带来的则是道教灵禽——白鹤的白鹤胆,又称“回生丹”,另外,冥罗离断则带来了南水一族的疗伤圣药之苦莲子,又称“苦海散”。最后,在加上血枫谷的一张古老的药方。就这样,当这些药引和其他辅助药物都准备齐全妥当,他就着手准备医治东方无墨和那位已经昏迷了一天有余的紫衣女子。而这也就是北海冰原那位神秘女医所说的办法,而这办法就在中原,在中原的血枫谷。而找到这办法的,在当今世上,还活着的人,不会超过五个,而在这五个活人中,阎新郎算一位,那位神秘的女医也算一位,还有就是被囚禁在皇廷天牢中阎新郎的师傅,而另外两位则就是消失了很多年,一直了无音信,毫无踪迹,不知其生亦不知其死。而在这两人之中,其中一个就是阎新郎的小师妹。然而,阎新郎知道,一旦这个药方流落血枫谷外,一旦这个药炼制成功,而且一旦流落江湖武林,一旦朝廷闻风而动,那么整个的江湖武林,朝廷庙堂内外,以及天下医界,又将是一场腥风血雨,永无宁日。 然而,这些都不是阎新郎所关心的,而现如今,阎新郎只是知道,一旦这味药炼制成功了,那么离小师妹和师傅会倒血枫谷的日子就为期不远了,而阎新郎经过这么多年的忍耐而精心部署,也就是为了等这么一天。而在阎新郎看来,他的这个天衣无缝的计划一直以来就缺少契机,一个可以搅动江湖武林和朝廷庙堂内外的契机。显然,经过这一次江湖武林的大战,契机出现了,也就是阎新郎一直在等待的那一个契机出现了。 只是,螳螂捕蝉而黄雀在后,只是阎新郎没有想到的是,他背后的那只黄雀,不仅仅是一只等待十七年得老黄雀,更加是一直蛰伏了百年未动的不死黄雀。而在一百年前,这只黄雀就应该死在了东方耀昭的落辰刀下的,可是,不知为何,他却苟延残喘了一百年的光阴而未死。而这令人胆寒的往事和事实,阎新郎是看不到的,阎新郎只是感觉到这么多年来,十年前的那只无形的大手,一直以来都为消失,都有一种无声无息且若有若无的力量一直在妨害这自己的计划和部署。只是,阎新郎不知道的是,这股力量来自一百年前,而且是一股已经积蓄了一百多年的力量,其恐怖程度已经不可想象,亦非人力所能恐吓。 然而,令这股力量没有想到的是,令这股力量的主人没有想到的是,他在一百年前可以抗衡东方耀昭,令整个东方家和圣教移迁被原冰海,可以在一百年后灭掉东方中原,囚禁东方无墨,甚至还可以毁灭东方先觉,也可以再一次让阎新郎多年的精心准备毁于一旦,更可以再让五十年前的悲剧再一次重演,只是,令他始料不及的是,最后摧毁他的竟然是个手无缚鸡之力之力而且毫无武功和武学的紫衣女子。而这位紫衣女子所凭借的东西却仅仅是一支短笛,一支断笛,半部残曲,一张古药方,三味药引。 很多年以后,而那年那时的紫衣女子最后走到那一步,已经是无可奈何而且更加是山穷水尽,她已经付出了可以付出的所有所有,失去了可以失去的一切一切,那个疼她爱她的爹爹早已成为了白骨,那个永远说不过且睡不醒的“觉觉哥”也已经彻底了沉睡了,那个自己心里口中念念不忘的“东方哥哥”在进入囚仙山之后也就彻底没了音讯,就连那个跟屁虫且木头脑袋却誓言要陪自己一生一世的小信子也在几年前爽约提前走了,以前的“无敌五人组”,以前永远不缺少热闹且永远不会感到孤单的“四小恶魔”,现如今却只剩下了一个,孤独且孤单的一个。在这个紫衣女子最后的岁月,她回到了北原冰海,那个曾经有着万家灯火和无数欢歌笑语的北原冰海,而现如今,却只剩下了一个形单影只的紫衣游魂,而陪伴这只游魂的,却还是北原冰海那些千年不变的狂风和大雪。 如果说,在那最后的岁月还有一些东西令这个紫衣女子,或者说这个紫衣游魂感到欣慰,那就是北原冰海那些千年不变的风花雪月。在北原冰海,在一个无风无雪的大晴天过后,紧接着,就会有一个静谧且柔和的月夜,在这个月夜,一轮清冷的孤月会安静的悬挂在闪烁的夜幕中,此时,她就会温上一壶小酒,取出那把断笛,就着月色,吹上半部残曲,就这样,她可以把着这一整夜的失眠都吹成美梦。在这美梦中,她就可以回到很多年前,在一个火红的山谷中,有一个人一边憋着坏笑一边喊着“老三”,另一个人,会温柔的叫着“依月小妹”,还有一个沉默寡言的人,总是不紧不慢的跟在自己身后,永远也不用担心,他会跟不上,因为自己无论何时回头,总会看见那个木头脑袋,上面有一双深邃如海的目光,一起同时四眼相对,也还有一个人,送了她一支断笛,给了她半部残曲,教了她半支曲子。 当然,还有那支断笛和那半部残曲。其实,很多年以后,这位紫衣女子完全可以换一支长笛和补全那半部残曲。然而,她只是不想了。不是因为习惯了,而仅仅是因为不想不忘而已。因为她每次牧笛横吹的时候,都会感到,有一些东西不是修补了就一定可以变得完美无缺且再无遗憾。因为她发现,有一种伤痛,无法言说;有一种沧桑,无法书写;有一种人生,无法下笔;其实,更有一种怀念已经深入骨髓。也许,只有那些悠扬的笛声才能撼动那颗早已石化的心与念想,才能在失眠的月夜,在北原冰海,把一个个风花雪月的往事吹成美梦正酣,风月正浓。 那些美梦中,紫衣女子从来都记得,在火红火红的背景之下,那些人和那些事情,就像一整片都着了火的枫叶林一样,一样的清晰可辨,一样的刺人眼目,一样的灼人心房。很多年前,她也记得,曾经有一位神秘的女医也跟她说起过,那位女医说,人的思念就像一支火把,它不把人心底那些美好的风景和画面不烧成灰烬是不会熄灭的,就像药炉中的大火一样,但是,这些灰烬一旦和人的泪水相结合,那它就成了一副药,一副可解相思之苦,可止思念之痛的灵药。 当紫衣女子第二次听到,思念如火把的时候,是在很多年前的血枫谷,那一年的血枫谷,宁静地如同北原冰海无风无雪的夜晚,月辉洒下,洒落在那整片整片的枫叶林上,柔和的白月光调和着炽热的血枫色,就像一人焦灼的内心却带着一张平静的脸庞一样,鲜明的对比和难以融合的对抗,却总是沉默无声的模样。就像那一年,那一天,那一个三天之约的最后一个夜晚,东方哥哥在血枫谷的一个竹寮里,一个人喝着一壶闷酒,一头银发,身背一片月光如雨。 第二节谷中竹寮 血枫谷中,三天之约中的最后一个夜晚,东方无魔在谷中找了一个僻静的竹寮,一个人就着月光,正在喝着一壶闷酒,想着一个人,想着半年来所发生的事情,想着明天的交代,想着以后的事情。此时的东方无墨,真的很想把一切都想明白,把一切都了解妥当,而偏偏自己没有时间了,所有也只有一口一口的闷酒喝着。 酒刚喝到一半的时候,他的老大,东方先觉就提着两壶小酒找到了自己。 “找你半天了,没想到你找了这么个地方,还不错,是个喝酒的好地方”,说着,东方先觉对立而坐,拔开了酒塞,也慢悠悠地喝了起来。 “老三睡下了?” “老三喝完药就睡下了,这两天终于有了起色,阎新郎果然名不虚传啊”,老大眉开眼笑的说道。 “呵呵……”东方无墨应声无语,也笑着喝了一口酒,随后又是一阵沉默。 “你是在想人呢?还是在想事?”,东方先觉问道。 “都没想啊,在想着喝酒”,东方无墨苦笑道。 “至于明天的事,就交给我和老四吧,你不用想了,如果是在想人,那是你自己的事,我们真的帮不上忙,你和她都好自为之吧,活着的两个人还能在一起,真的是不容易,……” “喝酒喝酒,干了”,东方无墨打断道,干尽了剩下的半壶酒,开了另一壶。 疏星明灭,残月渐移,不知不觉中,东方先觉的那一壶小酒也喝尽,此时,一阵风过,东方先觉紧了紧他永远也换不下来的睡袍,起身说道: “夜晚了,我该睡了,你还想座就再座一会吧,我走了”,说完,东方先觉便离开了竹寮,头也不回的消失在了黑夜。 东方无魔目送老大离开,有些话,两个男人之间是不必须说的,特别是告别。 其实,在东方先觉起身的时候,东方无墨很想跟老大说声,珍重,但是这句到嘴边就被酒给咽下去了。因为明天过后,四人再聚,不知道又是何年何月,而更现实的是,明天过后,四人再聚,也许就真的再无日期。因为明天过后,自己必去囚仙山,而老大也必须独自一个人去找出那个幕后黑手,而这注定是一条不归黄泉路。而令东方无墨最放心不下的就是老三的病和老四的身世,以及那个欠了一句再见的她。 其中,特别是老四,在自己和老大离开后,能够后守护老三也自由老四了。而老四的身世就是一个闷声的万钧雷霆,不响则已,一响则必然是天翻地覆。因为东方无墨在整理义父东方中原的遗物的时候,发现了一些东西,而这些东西是义父还来不及给老四,而且这些东西说牵扯到的人和事,远远非东方家和圣教说能够掌控得了的,所以,唯一的办法就是让这些东西永远尘封,以待时机。同时,在东方无魔发现这些东西的时候,他也明白了这些年来义父对老四的种种特例独行的教导和惩罚。也明白了,为什么东方家的所有人都可以学落辰刀法,而唯独老四不可以;为什么东方家的所有人都可使用落辰刀,而唯独老四不可以;为什么东方家的所有人都可外出游历,而唯独老四不可以。 原来,不是老四不可以,而是义父不能让老四可以,或者说在老四无法掌控自己的情况下,宁愿雪藏老四,让他不见天日。 那时候,东方无魔不明白,而那晚在经历东方山庄生死一念之间的时候,东方无魔好像模模糊糊的悟到了落辰第七斩的境界,而这种境界,让那时的东方无魔感到有一种强烈的毁天灭地的欲望,同时也有一种不可自控的力量在指挥着自己。因此,在这欲望和不知名的力量的支配下,东方无魔渐渐的感觉到自己在对落辰刀失去控制,特别是那个握着落辰刀的手臂,根本不听使唤,然而,就在自己要挥刀而斩的时候,依月的几句“东方哥哥”,及时地使自己回了神,定了心。不然,如果那一刀斩何处去,不管对面的三个人会怎么样,至少自己肯定是活不了了。而这样的欲望和不可控的力量才是最可怕的。想到这儿,东方无魔也不得不敬佩那两个东方前辈。敬佩他们是如何在收到不可控的欲望和力量的支配下,还能保持心底的那一丝的清醒,才能做到不会玉石俱焚,而且还能一刀制敌。 东方无魔事后想来,当一种不可控的力量和欲望将自己所有的理智所淹没的时候,还能够守住心底的那一丝的清醒,更够依靠的并不是理智,而是一份无法湮灭的情感。而这份情感,就如同和田迷香之于东方旭日,神秘黑衣人之于东方耀昭,而至于东方无魔自己,他也应该知道,在那一念之间,心中所想的种种,并不那几句“东方哥哥”,而是那个鸣雪溪涧中的那一抹抹火红的身影和灵动的舞姿。 就在东方无魔沉浸在心中所想事的时候,他们的老四,不知道从何时在夜幕中缓缓的走了出来,左手也提着两壶小酒,右手拿着一封还未拆分的信件,慢步走向东方无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