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于烈（含引子）
引子 大梁曾为盘古历史上最强大的帝国之一，其疆域穿越妖兽领域，横跨东、西陆，盘踞于整个主大陆之上。 四千六百年前，盘古大梁和天魔三宗一战，皇族式微，最终被晋、启、智、韩瓜分，是为“四家分梁”。 --------------------------------------------------------------------- 第一章 “咣当！” 钢剑掉在地上，少年胸口中了一拳，往后连退几步，终于还是没稳住身体，噗通一声倒在地上。 “直接交出来，就不用挨揍了，你他妈这是自找的。” 说话的是四个青年猎人中的那个刀疤脸，他哼了一声，弯腰捡起钢剑，这柄钢剑大概也值个一两白银。 “我捕获的猎物都交给你们了，你们还想怎样？”少年不顾胸口的疼痛，霍地从地上跳起来，眼含怒火，“把剑还给我。” 少年也是猎人，他背上还有一把自制的长弓和一壶箭，身着粗布衣，约莫十五岁，结实而挺拔的身材，英俊清秀的脸庞看起来略显稚嫩，原本应是成熟而深邃的双眸，此时透露出的目光却是愤怒异常。 被抢去的钢剑是少年爷爷早期曾用过的佩剑，虽然做工一般，但不仅具有纪念意义，也是他仅剩的一把还算好点的武器。 “妈的，少废话，谁让你来这的，这是我们的地盘，上次不是跟你说过了不准来这里的吗？”一个青年吼道。 “现在马上给我滚。”刀疤脸不耐烦道，“下次不要让老子看到你。” 四个青年猎人全都人高马大，武艺了得，也和少年一样全副武装，那个刀疤脸手上还有自己的一柄钢剑，这是百炼钢打造的剑，比少年的那柄要锋利的多。 另外三人也手握武器，两人用刀，最后一人用大斧。 少年身手敏捷，剑术很精湛，武艺甚至比这些人中任一人都要好的多，但他年龄小，力气也小，打一个还可以靠技巧周旋一下，四人却是没有任何胜算。刚才就是躲过一人的大斧攻击、又挡下了另一人的一刀，却没躲过第三个人的一拳。 这里是大晋锦州郡东南地域，苍莽山脉外围山岭一小村入口处路边。苍莽山脉绵延几十万里，位于大晋南部边界，山脉内部有许多妖兽。 虽然妖兽不会来到外围山岭，但谁也不敢百分百保证，而这小村前面的山岭地带却是附近上百里内最安全的，也是最佳的狩猎场。 这几个青年猎人是小村的猎户，一共六人，另外两人不在，少年第一次来这里狩猎时遇到过他们一次，这些人硬是要赶他走，今天是第二次被发现。 少年知道这些人是想独占这片狩猎场，他也知道今天是拿不回钢剑的了，好汉不吃眼前亏，他咬咬嘴唇，不再说话，转身向小村走去。 “下次若再被我们看到，打断你的腿。”四个青年中一人在背后厉声道。 “下次，哼！等我突破了，让你们百倍奉还。”即便受了天大的委屈，少年的眼神仍然很坚定，只是恨恨地暗道。 少年名叫于烈，他不是这附近的人，他住的地方离这还有近两个时辰，几十里外，名为东山的小城城郊。 他生活的地方被称为盘古大陆。 传说中，在上古之时，盘古大帝开天辟地，创造了这片大陆，由此得名。 大晋是盘古东陆的两个国家之一，这里几乎人人练武，一般人到五六岁就开始修练，首先是聚集天地灵气为自身所用，便是聚气期。 在聚气期间，虽然人体丹田中也吸收、炼化了灵气，但对力量的提升没有任何用处，不过仍然对体质、五感有影响，作为强身健体还是很有用的。 聚气期最多十五层，到了九层开始就可以吃下聚气丹突破，从而才能被称为武者，突破时越年轻代表着天赋越高。 按通常的说法，如果十一岁前能以九层突破，则是真正的天才，而能九岁九层突破那便是天才中的绝世天才了。 当然，总体上突破的成功率其实并不高，而且失败后，每次还要间隔半年才能继续使用聚气丹，一般失败个七八次，基本说明没有修炼的天赋，大部分人就会放弃了。 于烈的爷爷于大武是十阶武者，他父亲于顶天更是在十年前便突破十阶了。 于大武靠着白手起家，十几年前和于顶天一起创立了一个小镖局，总部设在东山城，在锦州郡东南地域也算是数得着的人物。 一切变故都发生在于烈七岁那年，距今八年前。 于大武和于顶天押镖到洛水郡，结果回来的只有两个镖师和身受重伤的于顶天。镖局解散，于顶天不仅仅是身受重伤，而且一身修为被废。 于家一夜之间从天堂到地狱。 治疗于顶天的伤，加上押镖失败的赔偿，花光了于家所有的财产，他们家也从城里搬到了城外。 八岁时，于烈突破聚气期九层，不过全家都专注在治疗他父亲的伤势上，于烈也不想让父母分心，所以隐瞒了下来。一年半后，他才说出来。 聚气丹要五百两白银一颗，对一般家族来说并不贵，但对生活在底层的普通人来说是天价。 于家已经家徒四壁，不要说是天价，而是完全的可望不可及。 于顶天多次去借钱，均无果。 一颗聚气丹压死一个人，于烈深有体会。 “总有一天，我会存够购买聚气丹的钱，成为武者。”于烈很坚强，他知道这只是时间问题，事实上也用不了多久了。 虽然聚气期对实力的提升很有限，但随着年龄的增长，他的武艺越来越强，狩猎技术也越来越高超，和真正的武者对战当然没什么用，杀杀动物也足够了。 前几年他年龄太小，不敢冒险，只能在东山城东面的东山岭打些小动物。这两年他已经有足够的实力杀死野猪，甚至落单的野狼。 东山岭虽然离他住的地方近，不过珍贵动物不多，两个月前他才决定来苍莽山脉外围山岭。 其实他一共来这里也才六次而已，却被他们拦住了两次。 时间已不早，于烈加紧赶路，一个半时辰后，他看到了远处东山城透出的明亮夜光。 回家不需要经过城里，但于烈仍然要从南门口经过。 这时，前面有一群少男少女过来，他们是在外面小镇玩了一整天，从南门回城的。 “那个人不是于烈吗？”这群人中的一个少年说道。 “就是想靠打猎赚钱买聚气丹的那个于烈吗？” “你也知道啊？哈哈，就是他。” “哪里了，他说说的吧，今天早上他父亲还来我们家借钱来的，你们来叫我的时候不也看到了。” “听说他八岁就达到聚气期九层了。” “哼！这你也信，他父亲信口开河的，只是为了借钱吧，哪里有这种天才，真的以为穷山沟里会飞出一条龙啊。” “他父亲还说一颗聚气丹就行了，他还真的是把自己的儿子当作天才了，真是不自量力。他若能一次突破成功，死猪也会上树了。” “还是老老实实做个普通人么好了，就算给他再多的聚气丹也不一定会成功突破。” 找到了闲聊的话题，一群人也便叽叽喳喳地说开了。 “不要管那个于烈了，我看他还是做一辈子猎人得了，我觉得做个猎人倒是蛮适合他。”一个名叫王虎的少年说了一句，边走边问旁边的少女，“馨儿什么时候回武院？” 少女名叫郑馨儿，郑家是东山城四大家族之一，据说祖上是西陆的大世家。 “过两天。”郑馨儿的语气有些冷。 虽然王家在东山城也位列四大家族之一，但是在整个锦州郡却什么都不是。她知道王虎对她有好感，以前也没什么，不过去年进了锦州郡武院后，她的眼界大开，区区一个王虎她哪里还看得上眼。 正在他们说话间，于烈也到了近前，他并没有听到这些人的话语，但也大致能猜到在说什么，因为不是第一次了。 这群人中于烈认识好几个，包括郑馨儿，他们也是于烈小时候的朋友。 于烈知道去年郑馨儿聚气期十层突破，然后去了郡武院。十四岁，聚气十层，只用了两颗聚气丹就突破，也算是有天分的人了，为此郑家大摆宴席，唯恐世人不知。 这段时间是年底，郑馨儿从武院一回来便总是前呼后拥。 八年前，于烈一家还住在城里时，和郑家常有来往。 那时，郑馨儿经常来他们家玩，郑馨儿和于烈同岁，小一个月左右，于烈仍然记得郑馨儿整天跟在他后面。 那时，于烈将郑馨儿当成自己的meimei来守护。 郑家曾一直有意拉拢于家，希望聘请于大武和于顶天做客卿长老，不过镖局毕竟也是要做生意的，虽然于家和郑家走的比较近，但和其他家族的关系也不能太差，因此于大武一直没有答应。 于烈默默地和这群人交叉而过，郑馨儿只是瞄了他一眼，继续和其他人边走边闲聊。 在镖局解散的时候，郑馨儿就已经和他形同陌路了，其他那些儿时的朋友也一样，他们已经是两个世界的人。 如果于烈就这么不再出现在众人眼中，碌碌无为的过完一生，也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不管是在郑馨儿，还是在其他人眼中，于家变故后他都不过是个普普通通的人了。 虽然这里人人练武，但真正突破的却不多，强者更少，而聚气期的普通人更是多如蚂蚁，谁会注意这些普通人。 但是，于烈却一如既往的执着于赚聚气丹的钱。 是的。 整整七年，于烈几乎每天都去打猎真的就是为了赚钱买聚气丹。 他从来没有放弃过。 于是，他也便成为了这些人茶余饭后无聊时最好的谈资，奚落有之，感叹有之，讽刺有之。 在这些人眼中，于烈是不自量力的典型代表。 …… “唉！” 刚到家门口于烈就听到他父亲于顶天的叹息声，“老赵是不会借了，明天我去其他人那里看看。” “爹，娘。我回来了。”于烈边说边解下弓箭和箭壶，“今天运气不是很好。” “烈儿，钢剑呢？”于母发现了他背上没有剑。 “运气差，掉到山崖下了，时间不早，所以等下次过去找回来。”于烈不想父母担心，编了一个理由。 “唉！” 于顶天又叹了口气，他知道于烈没说实话，但也没有责怪，每次于烈出去打猎他就提心吊胆的，能安全回来，他就宽心了，他只怪他自己成了半个废人，拖累了一家人。 “爹，别这样。不就是颗聚气丹么，再过个几年就有钱买了，爹你以后不要去借钱了。” 只要借钱就要受人白眼，于烈也很不好受，但他父亲也是为了他好，他也不好太抱怨，只能劝一下。 其实，这几年于烈一家省吃俭用，就是为了筹够买聚气丹的钱。到现在已经有几十两了，超过八成是今年下半年得到的。 当中有二十几两是卖了一只稀有的白毛狐狸的皮毛所获，就是他在苍莽山脉外围山岭猎到的。 和在城门口遇上的那些人不同，于烈对自己的未来充满了信心。 多则三四年，少则一两年，就是他突破，成为武者的时候。 “人们只会锦上添花，哪会雪中送炭。”于烈对这些人情世故早就看透了，他也不是很明白他父亲为什么到了现在还要去借钱。 其实，于烈的前世来自于一个叫地球的世界，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记得前世的记忆。 或许是转世轮回时没有喝下孟婆汤吧？ 当然，他没有对任何人提起这些事，以后也永远不会，这可是很容易会被人当成神经病的行为。 过了这么多年，他早就适应了这个世界，对前世的一些记忆也变得模糊了起来。 不过，他仍然记得自己曾一边在工地上打工一边自考数学，直到拿下本科文凭，然后花了两年时间考上理论物理研究生。可惜读研期间因为以前的劳累，得了绝症，英年早逝，令人唏嘘。 这一世他一定能把握自己的命运，区区一颗聚气丹还真的难不倒他于烈。 “昨天你爹得到……”于母也不再提钢剑的事，但却是欲言又止。 于母只有聚气期七层的修为，很早就放弃了修炼。这几年家里由他母亲打理，他父亲的伤还没完全好，对生命无碍，但无法干重活和累活，只能不时做些短工填补家用，所以这几年家里的收支主要还是靠于烈打猎来支撑。 “得到什么？”于烈问。 “也没有什么，只是得到了刘家的消息。昨天，我听说刘富良已是大宗门玄月宗的宗主，刘家不仅成为晋阳大家族，而且刘富良接受皇族中行氏的册封，现在他是‘富良王’。”于顶天顿了顿，才仿佛在自言自语道，“也可能只是名字相同而已，刘家也只是白手起家，听说玄月宗成立十年都不到，短短这么些年，不大可能上升的这么快。” 大晋的那些大宗门、大家族哪个不是经历了几百、上千年才发展起来的，于顶天所说的也没有错。 “刘富良的老家不在晋阳，成立玄月宗这么大的事，怎么不来和我们联络，或许真的只是名字相同。”于母也接口道。 于烈只哦了一声，他知道他父母想的是什么，但他没说什么话。 于烈的爷爷于大武和刘富良的父亲刘老三曾是结拜兄弟，年轻时一起闯荡江湖，生死之交。 于大武和刘老三一直有过结为亲家的打算，奈何两人都是独子没有女儿。 后来，于顶天妻子和刘富良妻子先后怀孕。因为刘富良已经有了一个儿子，所以刘老三和于大武约定：只要于顶天为女儿，长大后嫁给刘富良的儿子；若于顶天为儿子，刘富良为女儿则两人长大后结为连理；若都是儿子，则说明他们两家无缘成为亲家。 结果于顶天为儿子，刘富良第二个孩子是女儿，于是刘老三和于大武将这门婚事定了下来。 一年后，于大武和刘老三分开，各自回老家发展。几年后，于大武在刘老三的老家没有找到他们，失了联络，也就一直没有来往。 小时候，家里曾和于烈说起过婚约的事，因为没了刘家的音信，再加上于家又落魄了，这些年也就没再提起过。这么多年，于烈甚至都以为父母忘了这件事。 以现在于家的状况，这门婚事确实有些难。 于烈也明白了他父亲这么多年过去了又开始去借钱的原因，因为再过几个月就是锦州郡武院招生日了，他父亲是希望他今年就考上锦州院。 “先别管是不是巧合，当务之急是烈儿尽早突破。”于顶天说道。 “突破是迟早的，也不用这么急。”于烈倒是无所谓。 得之我幸，不得我命。 不管刘家家世如何，对方愿意是好，不愿意也无所谓，他于烈绝不会勉强。 况且，虽然于烈很适应这个世界的一切，但是前世的某些观念还是对他产生了些许影响，他对于这种指腹为婚的事本身就持无所谓的态度。 当然他也不会特意去退婚，毕竟婚约不同儿戏。 “修炼也是要时间的，即使几年后有了聚气丹也不一定会成功，和刘家的婚事也不可能太迟，就算我们不过去，也许过个几年他们就会派人过来了。我们家现在的情况，至少也得烈儿突破进了武院，才有可能让人看重。”于母微叹一声道。 “爹，娘，我知道的。”于烈笑笑，他倒是不认为刘家会派人过来，要过来老早就过来了，但是仍尽量让父母宽心，“孩儿会努力的，你们放心。至于借钱还是算了，我会很快弄到买聚气丹的钱。” 于烈知道父母是为了他好，可怜天下父母心，他们要考虑的事太多了，不过他对这门婚姻还真的是无所谓的。 其实，于烈对这一世的父母很满意，他很珍惜这一世，很珍惜那种血浓于水的亲情。 马上就要过年了，这几天于烈安心在东山岭狩猎，直到年初，他打算再去苍莽山脉外围山岭碰碰运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