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回 拜访

    到了这边，黛玉一径去了贾母的院子，彼时宝玉，迎春和惜春都在。湘云宝钗和探春三人因要管家，早起请过安便忙去了。许是因姊妹太少的缘故，宝玉显得有些怏怏的。见黛玉来了，忙欢喜地站起来道：“meimei如何今日过来了？”黛玉敛眉垂目，一副中规中矩的模样，道：“外祖母前日使人来接我，因家中有些事，所以耽搁到今天才来。”说罢，便低了头，束手站着。

    宝玉见了，就觉得有些索然无味。迎春和惜春笑着走了过来，将黛玉拉到贾母跟前。黛玉请了安，坐了绣凳上。贾母笑道：“这些时候探丫头和湘云宝钗一道跟着你二舅母学着管理家务，所以这会儿你还见不到她。午膳的时候，她们便会来了。如今我跟前只有这两个丫头和宝玉在，冷清了些，你可要在这儿多住几日，陪陪我这老婆子。”黛玉笑道：“都听外祖母的，就怕到时候嫌我烦，把我赶了回去。”贾母笑道：“你这孩子，我怎么舍得。”拉了黛玉在身边坐下，又问了问林府的情况，听说一切都好，便道：“前些日子你凤jiejie身子有些不舒服，你今日过来，就去看看她。顺道去去你珠大嫂子那儿，她也是病了几日的。”黛玉忙站起身道：“我这就过去。”贾母笑着应了。

    出了贾母的院子，黛玉先往李纨的屋子里来。此刻李纨正坐了桌旁，看着贾兰练字。小小的人儿，端正地坐在高大的八仙桌前，一板一眼地拿着毛笔描着。见黛玉进来了，忙跳下凳子，一本正经地躬身行礼道：“兰儿见过姑姑。”李纨忙喊了素云上茶来，又让了座。

    黛玉看着贾兰一副小大人的模样，笑着对李纨道：“大嫂子，今儿兰哥儿怎么没去学里？”李纨头上束着宝蓝镶珠的锦缎抹额，穿着件水蓝底子镶领淡青对襟褙子，青色马面裙，道：“学里的先生今日有事，放了假。他见我这几日不舒服，就没有出去，在屋子里陪着我。”黛玉笑道：“兰哥儿这么小就知道心疼母亲，真是个孝顺的孩子。”李纨微微一笑，道：“孝不孝顺的倒在其次，我只求他将来能靠着读书挣出一份功名，也算告慰他爹的在天之灵了。”

    黛玉见贾兰垂手站在一侧，身上有着不符年纪的老成，想他也是被拘束得紧了，便从荷包里拿出几个银子打的米老鼠出来，道：“这是我们家银楼里打的东西，我瞧着新鲜，便带了几个来。兰哥儿拿去玩吧。”贾兰看了李纨一眼，见她没说什么，伸手接了，却是爱不释手，拿在手里把玩，好奇道：“姑姑，这是什么物件，可有名儿？我瞧着像老鼠，又比老鼠可爱多了。”黛玉想了想，笑道：“听做这个的师傅说，它是一种专门吃米的老鼠，都管它叫米老鼠。”李纨听了，忍不住拿过来看了看，笑道：“怎么这么拗口的名儿，不过看着倒是有几分趣味。”黛玉笑道：“不过就是图个新鲜，哄着孩子高兴罢了。”又问了李纨几句她的身体如何，喝了杯茶，去了凤姐这儿。

    将养了一个多月，凤姐的身体恢复得差不多了，脸色也红润了些，只是这下红淅沥不止的毛病，却是延绵了数日，直到出了月方才止住。今日正好贾琏也在，听到通传，对凤姐道：“我且去那边屋子待会，别说我在家。”凤姐笑道：“这是你表妹，又不是吃人的老虎，你怕什么？”贾琏边走边道：“待会再和你说。”匆匆去了次间。

    旺儿媳妇领着黛玉进来，平儿忙上前掀帘子。凤姐笑道：“林meimei来了，这些日子在家可好？怎么想着今日过来走走？”又道：“我这些时候身上有些不舒服，就不虚让你了，你且坐。”黛玉坐了炕边，笑道：“我刚从老太太那里过来，听说你病了，便过来瞧瞧。你可好些了？”凤姐笑道：“也没什么大事，就是身子不舒坦，将养几日就好了的。”平儿端了茶上来，黛玉接过来喝了几口，正好****抱着大姐儿在外间的屋子里哄着。凤姐听到了，道：“可是大姐儿在外头？抱进来吧。”又对黛玉笑道：“上几回你过来，她都还小，被****带着放在屋里，都没怎么见人。今日你过来，正好瞧瞧。”

    平儿听了，出去了一会，抱了个大红刻丝的包被进来，递给黛玉看，里面是个粉雕玉琢的小姑娘，想是有一岁的样子。黛玉伸出手来逗了逗，大姐儿却是笑了起来。平儿笑道：“难得大姐儿不认生，见了林姑娘倒是笑了。”黛玉将备好的KT猫银坠子拿了出来，戴在大姐儿脖子上，对凤姐道：“这是我们家银楼里打的，给大姐儿戴着玩，日后再给她金的。”凤姐见是银的，知道黛玉正在孝中，自是不能带那有颜色的首饰，笑道：“多谢了。”俩人又说了几句，黛玉便告辞了，平儿送了出去。

    看着黛玉出了院子，凤姐回头道：“二爷，出来吧。”贾琏从次间里走了出来，坐了凤姐身边，见了她怀里的大姐儿脖上的银坠子，道：“这是林meimei给的？”凤姐拿了细看了会，道：“是啊。我瞧着倒是和常日里见到的有些不同。”又睨着贾琏道：“你且说说，好端端的怎么突然怕起林姑娘来了，老爷跟前都没这样。”贾琏笑道：“我哪是怕，不过是避着些，也让你们能好生说几句话，亲近亲近。”凤姐就道：“我亲近她做什么？又不是有什么求着她。再说了，她是小姑，我是嫂子，这姑嫂间本就是客客气气地好，太亲密了反而不美。”

    贾琏笑道：“你呀，真是女人见识。实跟你说吧，我送林meimei来京的路上，一时失策，得罪了她，留在了屋里反而尴尬。且我这几日在外面行走，听说林家的铺子生意红火得很。光那锦缎庄就借着这次省亲的事，卖了不少的料子出去，却是比往日在姑妈手里兴旺些。还有那个锦绣阁，听说也是林家的。刚开张不久，就卖些香囊荷包的小物件，引得许多人过去瞧，买的人不少。我想着林家的管事们倒是会做生意的，若是咱们和林meimei交好了，今后也跟着一道搭伙开铺子，也能挣上几分银子，不比日日指着公中那点月例强。”凤姐笑道：“你倒是好算盘，却要看人家怎么想。”贾琏笑道：“这不就要看你的嘛。趁着林meimei在咱们府里，你多和她来往来往。她一个孤女，身边到底冷清了些。如果有人多和她亲近，想来也不会拒绝。”想了一会，又道：“只是你那姑妈，咱们的二太太，若是知道了林家的铺子生意兴隆，会不会又起什么心思？”凤姐听了，啐了贾琏一口，想说些什么，到底没有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