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回 谋划

    却见王夫人神色一变，严厉道：“只是有一条，若再做出那欺心背主的事来，我可饶不了你。”周瑞家的心中一紧，忙道：“太太，就是给奴婢吃了熊心豹子胆，也是不敢的。”又赶紧地赌咒起誓。王夫人面色微缓，半日方道：“起来吧。”周瑞家的小心翼翼地爬了起来，就听王夫人又道：“我今日叫你进来，却是有件差事要你去办，也是你从前办老了的。”周瑞家的忙道：“还请太太吩咐。”王夫人起身道：“你且随我来。”带了周瑞家的去了佛堂，避了众人，拿出一个小瓷瓶来，道：“你还认得此物吧。凤丫头小产了，你代我过去看看，顺便把这个交到那人手里。这次落了胎乃是万幸，若有下次，小心她的皮。”周瑞家的咬咬牙，接了瓷瓶，拿了王夫人命她送去的补品药材，去了凤姐那里不提。

    因着李纨生病，凤姐小产，府里一时没了支应的人。王夫人去了贾母那里，道：“老太太，珠哥儿媳妇病着，凤丫头又小产，这府里总不能没了管事的人。不知老太太有什么打算，来请老太太示下。”贾母知道王夫人抓着银钱大权不放手，李纨凤姐不过是领命行事，管着一份差事。只是因着元春封妃，到底要给王夫人几分颜面，且她管家数十年，也无甚大错，要拔了去岂非一朝一夕之功。原想着凤姐年轻，跟着王夫人历练几年，今后分了家，也能独挡一面，将府里好好经营下去。如今这个情势，只得道：“没想到年轻这一辈的媳妇们，两病三灾的不断。珠哥儿媳妇也就罢了，她带着兰小子不容易。凤丫头平日看着那么利落的一个人，却也不顺趟。”

    邢夫人坐了下首，想着自个虽是荣国府里正经的夫人，管家之事却被弟媳妇揽了去。现在这个样子，正好是自己出面料理的时候，正待开口，就听贾母又道：“家里还有几个女孩儿，也该学着理家，将来总是要出门子做当家奶奶的，与其到时候两眼一摸黑，不如将差事交了她们。”那边王夫人就道：“这时候会不会太早了些？”贾母道：“黛玉也不过十三四岁，却已经能独自管家了，哪里就早了？”提到黛玉，王夫人心中不喜，默了默，方道：“府里女孩子多，若全唤了来，反倒不美。要不先让几个历练着，待熟悉了再换下另几个来。”贾母笑道：“还是你想得周到。我身边的湘云年纪也不小了，正是时候，就先让她去吧。”

    王夫人心中了然，趁机道：“宝钗这丫头比湘云还长个两岁，自是要沉稳妥当一些，有她在一处，大家相互提点着也好。所以媳妇想着让宝钗也一处理事。”邢夫人在一旁听了，赶紧道：“论理迎春年纪最长，也该算上她的一份。”王夫人就道：“只是迎春这孩子素来性子柔和，湘云宝钗都是亲戚，碍着这个到底不好怎么使唤下面的人。老太太是知道的，咱们府里但凡有些脸面的媳妇婆子们，有时连凤丫头都还要让她们三分。需要找个厉害泼辣的，才能压得住，不如就是探春吧。”贾母听了，道：“就这么定下了。”邢夫人欲言又止，到底没再说什么，只得闷闷地回房去。

    且说黛玉这边，一早起来就打了两个喷嚏，不由笑道：“这是谁呢？这么早就念叨着我。”云姨娘添了一碗粳米粥，放在黛玉面前，笑道：“许是咱们府里的丫鬟们。自从开了锦绣阁，凡是能绣上两针的都能有几分银子的分红，她们能不欢喜？想必心里不知怎么感谢姑娘呢。昨儿还有人问到绣枝跟前，说是什么时候再有活计做呢？”

    年前黛玉靠着自己能想出来和画出来的卡通人物、卡通版十二生肖的图案发了利市，但走的是低端路线，图个新鲜，用料和绣技都不大讲究。正月十六那日郝管事来过一趟，一来问铺子都什么时候开张，二来是说市面上有别家也开始卖这些东西，将来生意可能会受影响。这里是古代，没有商标保护，即使在现代，各名家品牌也有很多山寨的。

    黛玉想着既然有人跟风，说明这些图案确实有市场，不如把它们扩大了去。林家有自己的银楼，照着样子打成大小各异的金银坠子，佩饰，手链等，小孩子见了喜欢，大人拿了也好赏人。而锦绣阁这边，有了年前的经验，杜鹃和绣枝已大致能将府内的众人的绣花水平分出个上中下来。上等的就由云姨娘亲自指点，绣大件的摆件等物；中等的也跟在一边学，绣的却是荷包香囊等小物件；下等的则由杜鹃和绣枝带着，除了要提高绣技外，还要做些打下手的活儿，比如缝边，勾线等。这样一来，既保证了绣品的质量，又可以分层次的提高丫鬟们的绣花水平。而且，黛玉还规定，每半年由云姨娘亲自考核一次，那些学得好，有进益的，都可以按照各自的的水平升等级。

    因分红是根据每个人的作品的卖价来定的，等级越高，分红也就越多。丫鬟们自然都使出劲来认真地学习，做事也更加勤勉。当然，若是只一味的想着绣花而耽误了自己的差事，也是要罚的。这些奖惩条例，黛玉和云姨娘孙mama等人斟酌了半日，方才定妥当，白纸黑字的写了，钉在专门辟出来的绣房墙上。而孙mama看着黛玉这般兴兴头地开着锦绣阁，想着丫鬟们将来大了总要放出去的，便和黛玉商量了，从庄上挑了数十个六七岁的小丫头过来，亲自调教，只待将来能派上用场。

    黛玉听了云姨娘的话，笑道：“这事我正想和姨娘商量呢。郝管事那边我已经吩咐了正月十八开铺子。上次卖出去的摆件和璎珞是借着郝管事的光，而今却是要好好地筹备。我想着咱们绣的样子不见得是人家想要的，除了自己选的图案，还可以打个招牌出去，让客人先定下自己想要的花样和样式，咱们再按着单子做，说好交货日期。客人付下一定的定金，等到了日子再把余下的给付了，一手拿货，一手拿银子。如何？”云姨娘想了想，笑道：“这个主意不错。一来免得咱们花了不少功夫绣的东西堆在库房里弄旧了白白糟蹋了，二来按着单子做活，节省了自个去找图案花样子的时间。”黛玉道：“那我这就去找郝管事过来，和他说一声。探春那边也使个人去打声招呼。”又道：“探春那边绣的大多是字幅，粗眼看去还行，细瞧却还是有些瑕疵。虽说她也是自小有人教的，毕竟是大家小姐，不求精湛，只要能拿出手就行。若是她能过来这边住些时日，姨娘再指点一下，必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