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梨花落地
金主果真将那纨绔子弟的风骨发挥的淋漓尽致,咣当一拍桌子,一身金饰抖三抖,金主狰狞一笑:“哟呵?敢跟爷抢人,你晓得爷是谁么?” 旁边的一干仆从颇熟稔的围成一个半圈,孔雀开屏般将金主环绕在中,说:“瞎了你的眼!见着知府家宁大公子还不快快跪下!” 白三一脸无辜道:“哦呀?知府公子什么时候也算作官衔,须得下跪了?” 那仆从将那黄豆小眼撑成个豌豆大小,激愤之余跨前一步,一手叉着腰,一手指白三,露出满口黄牙:“你个不知好歹的……” 宁金主给那人挡了在身后,略有不耐,清了声嗓子。那人没甚反应,继续嚎,宁金主皱眉,重重咳了一声,那人幡然顿悟,弯着身子让了路,宁金主打着方步,在白三面前站定。 宁金主斜楞着倒三角眼,将白三从头瞧到脚,又从脚瞟到头,挑了缕鬓角的长发顺手捋了,吊着嗓子说:“不交人嘛,也不是不可。”说罢yin邪一笑,道:“你这小样倒还算勉强入眼,不若你来替篱落,将本大爷伺候的舒畅了,自当大赏。” 白三没言语,瞥了眼旁桌女子怀中的花点小猫,手下指间翻飞。 宁金主举起那半肿不肿的手,一把托起白三下巴,白三非但没躲,还将脸自送到宁金主跟前。宁金主大笑:“哎哟!小爷就喜欢你这种主动的~” 白三唇动,一缕若有若无的青烟飘了出来,宁金主笑的猖狂,两人又离得极近,将那淡烟一丝儿不差的吸了进去,半分没得浪费。 宁金主猛然住了笑,一张略带油光的脸青了白白了黑,五彩缤纷,与那身耀眼金装相得益彰。 过了半晌,宁金主身子猛然一颤,眼睛瞪了老大,一个侧翻就窜上了邻桌。 那桌的客人惊了,那一众仆人也惊了。白小三啧啧道:“不愧是知府公子,这身手,忒矫健了。” 宁金主两手撑桌,臀部高抬,一有人靠近就呲牙咧嘴,嗓子里还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邻桌女子怀中的花点小猫不知何时撺了下来,蹒跚着步子,围着宁金主转圈,时不时还挠挠桌腿,喵呜的叫,声音颇为凄怨。 那豆眼仆从一脚将那猫儿踹了开,朝着自家公子一把扑了上去,声嘶力竭的喊:“公子啊!公子你这可是怎的了?别吓小的啊!” 宁金主不给面子,一巴掌给他扇了回来,示威似的呲呲牙,一扭身,轻轻一跃,四肢着地,身形灵巧,奔向门口。 一干仆从哭天喊地的追了去,末了跟了只花点小猫。 白小三摇着扇子,悠然道:“哟,宁公子这轻功也是数一数二的。” 一直躲在身后的篱落提着裙摆向白三盈盈一拜,道:“多谢白公子搭救,篱落感激不尽。” 脱了唱腔,篱落的声线韵广,嗓音灵动清新,宛若。 白三用扇扶了一下,笑道:“区区小事,何足挂齿。” 说罢又对着篱落行了一礼,回了桌子。 夜梵依旧是那个姿势,半握着酒杯,桌上的饭菜一筷未动。 白三瞧见了,问:“怎的?这里的酒菜不合胃口?” 夜梵放了酒杯,道:“还好。”复又抬眼看他:“你那移魂术用得蛮熟练么。” 白小三转身坐下,拿着筷子扒拉扒拉菜:“只学了毛皮,不过三天就自动解了,当年缠着珏儿教的。”学了对付白二的。 白三夹了一口桂花糖藕糯,举到夜梵面前:“喏,这藕糯甜而不腻,尝尝吧。” 夜梵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我有些乏了,先回房了。” 说罢推了碗筷,起身走了,只余满座冷香。 白三夹起的那筷子菜还未来得及放下,半悬不悬的吊着。 独坐在桌旁,白三看着夜梵离去的背影,眨眨眼睛,又眨眨眼睛。
。 白三的房间很是干净素雅,中间摆了红木圆桌,桌后摆了个描花屏风,白纱半透,些微露出后面的雕花大床。 唔,双人床。 挽香苑面上再高雅,骨子里照样是个青楼罢了,白三躺在床上滚了三滚,拄着脸,想夜梵。 一直以来夜梵都被动得很,待白三不冷不热,不咸不淡。 白三往东殿跑的几乎踏出了一条羊肠小道,夜梵却几乎没来西殿找过白三。 白三抚着心窝子安慰自己,那是夜梵腼腆。 夜梵就好似那闷葫芦,什么都憋在心里不说出来。白三想,没大碍,你不说,我猜就是了,瞧刚才那情形,夜梵,莫不是,醋了吧。 白三脸上绽了个大大的桃花,花瓣清泽欲滴,花蕊迎风飘摆。 沉浸在美好的幻想中,白小三这棵三百多年的老桃花思春了。 当当当。 有人敲门。 白三翻身坐起,眼睛里精光一闪,难道是夜梵? 白三脸上桃花越开越大,一个箭步跑了过去,哗啦一声拉开了门。 门外站了一位青衫公子,身形消瘦,一头瀑发尾梢略卷,拢在左肩上,见门开了,抬起了头。 脸颊清癯,下巴尖细,鼻翼小巧,粉唇淡薄,齿若珠贝。 一双眼眸星光点点,秋水无尘,宛若清泉流过,梨花落地。 白三愣:“公子是?” 那人一笑,漂亮的五官顿时魅意四生,妩媚妖冶。他向白三凑近一步,抬手轻轻搭在白三推门的手上,道:“白公子真是贵人多忘事,这才一转眼的功夫,就忘了我么。” 声音圆润动人,尾声略带些粉墨味儿,正是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