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快意

    两人移步暖阁，大太太让邱嬷嬷也坐在榻上。

    邱嬷嬷体弱，本想推辞，不过撑了这么久确实已经有些受不住，便告罪坐下与大太太说话，“如今还要哄着这位表姑娘，不叫她知道闹将起来。”

    大太太白氏听了这话，不赞同的摇头，“mama你是不知道我们这位二奶奶，她性子当真宽大温良，便是直言让她让出二奶奶位子给世泽做妾，她也不会有怨言。”

    邱嬷嬷不禁心下暗叹，看来这位霍姑娘已经得了大太太欢心。叶三姑娘以后真上位了也难，万一做的没有霍姑娘好，大太太还不更怜惜退居妾位的霍姑娘。

    大太太问邱嬷嬷，“如今就是这位三姑娘，你说她如今在我们府里的身份是叶家表姑娘，现在病的还好，等她病好可麻烦。”

    邱嬷嬷蹙眉，“三姑娘是个文静的，只要好好跟她解释，她自然会明白薛家的难处。忍过这几月，薛家自会给她正名，补偿与她。”

    大太太但笑不语，恰好丫鬟上了茶，她吃起茶点来。

    邱嬷嬷在大老爷面前虽有几分薄面，但是她方才已经说得够多，这时候再辩驳只怕大太太面上下不来，也就不敢言语。但是她心中微微不安，听大太太的话是不打算瞒着二奶奶她们私下的决定了。这位二奶奶若如大太太说的般良善倒好。如若不是，她起心不良，这三月里从中做些什么事情出来，那孤身一人又病者的叶三姑娘，只怕要吃些苦头。

    邱嬷嬷嘴巴动了动，想要开口再与大太太商量，却见大太太已经说起如何安抚叶家，把三姑娘留着的事。她只好顺着大太太商量这事，一会儿又挂念着，想去看看叶三姑娘。跟大太太说了声，齐mama送她去看芷嫀。

    这时候芷嫀正睡着，邱嬷嬷就站在床边盯着看了许久，最后悠悠然叹了口气，道：“是三姑娘，这模样，越发的超脱。”

    齐mama小声道：“三姑娘睡得深，不如等她哪时候醒了，嬷嬷再来看她。”

    邱嬷嬷答应，这就在齐mama的搀扶下回房。

    其实她大病未愈，身体虚弱，体力不济。若不是开药的吴老大夫能耐，这短短几****根本醒不过来，更不用说下床。饶是如此，等她回到屋子喝药睡觉，第二日丫鬟就发现她昏迷不醒，请大夫来看竟然又病重了几分。大太太便不再找她商量，只让她好好养病。

    大太太送走邱嬷嬷，才刚坐下歇口气吃杯茶，就接到下人来报同知夫人袁氏来访。她才突然想到，前几天接到袁氏的帖子，今日这乱纷纷的，全给忘了。恰好又有丫鬟来报，叶家表姑娘醒来了，大太太想着袁氏与她一向交好，而叶三姑娘那里让其他人去说一样。

    下了决定，大太太吩咐齐mama马上去见叶三姑娘，面容严肃道：“一定要让她明白，她在薛府的身份，是叶家表姑娘，二奶奶的表妹，二奶奶思念她接她来做客的，明白么。”

    齐mama直点头，“太太放心，我一定跟她说个明白，让她谨言慎行。”

    说完就马上步履匆匆赶去客院。她面上带着焦急，就怕这位假叶家表姑娘，真叶三姑娘醒来这会儿问起在哪里，听到是薛家，吵闹起来，让院子外的下人听到，猜度出她真实身份，那大老爷的安排可就全毁了。

    进了屋，她见室内安安静静，绿葵，绿萝两人在外间倒药，不由松了一口气。这两个虽然只是大太太院中的二等丫鬟，但从大太太随大老爷上任庆州之始，就买来调教。对大太太是忠心耿耿，又不多话，上次跟着去叶家的，也是她们。

    两个丫鬟见到齐mama赶紧上来行礼，道：“mama好。”

    齐mama点点头，问道：“里头姑娘醒来，你们可跟她说了什么没有？”

    两人忙摇头，道：“mama吩咐过，姑娘醒了马上找你过来，不该说的我们一个字都没有讲。”

    齐mama满意，道：“做得好，你们下去吧，院门一定要守好，千万不可放谁进来。”

    两丫鬟答应，退了出去。齐mama亲自端了药进来。

    她入得室内，定睛一看忍不住脚下挪不开步地发怔。只见床上少女微微坐起。她神色苍白，头上钗环全无，青丝披散在两肩，娇怯怯的裹在锦绣被褥间，弱不胜衣。

    听到响声，少女视线移过来，那漆黑如子夜般的眸子清澈而明亮，让齐mama心里一个激灵，清醒过来。她掩饰的笑笑，暗骂自己多年的饭白吃了，京中多少貌美女子，她还没瞧够么。

    笑着上来给芷嫀行礼，齐mama面上已经平复，问道：“姑娘醒了，怎么自己坐起来，可觉得好些？”

    芷嫀看着齐mama，声音清楚却显得柔弱，“谢谢mama关心，这是何处？”神色略显担忧无措。

    齐mama笑了笑，道：“姑娘放心，这是薛府。”

    芷嫀的脸色一下子变了，面上微红问道：“薛家，可是府尊宅上？”

    齐mama点头，她打量芷嫀神色，心中有个不妙的猜想。难道叶家做出这种事，这姑娘竟然毫不知情……如果这样，她头痛的想，要费好大一番功夫才能解释清楚，再安抚好她。

    ……

    等齐mama走了，芷嫀忍不住笑，她用力拍着被褥发泄心中的快意。

    齐mama那一副担忧的样子，只怕她生气，她费了多大气力才装出又震惊，又愤怒，又受伤，又害怕的模样。最后还要表现出一副委委屈屈接受现状的样子，只差一点就要就要忍不住露出笑来。

    前世里她病的厉害，等她醒过来时根本没有太多机会见大太太，见到了也神智昏昏，不过听她说两句好好养病的话。齐mama倒是常来，不过却没有说太深入。主要照顾她的，是霍怡婧。想必霍怡婧在她神志不清时已经大包大揽，将照看她的任务揽了过去。而大太太为何没有出现，至今她还是不知道。

    那时候她醒过来时，霍怡婧并没有解释很清楚，让她心里揣着各种不安害怕疑惑养病，她身体才会迟迟无法正常康复。后来刚能下地，还未好全，就被安排着跟薛元武同房。她身体本就娇弱，便是多劳动一下都受不了，何况应付精力充沛的青年男子，之后就又添一病。

    她太傻了，原来那时候霍怡婧的地位根本不稳，是她白白拱手相让。难怪后来回到京中，她屡次听到一些流言，说她不自重……

    薛家大太太根本没有安排她与薛元武做妾，是霍怡婧从中做的手脚。难怪那一夜乌漆麻黑，薛元武身上还带着酒气。第二日醒来见到她时，那神情吃惊之极。

    霍怡婧的手段，二世为人的她不说全知晓，也能估摸出些许。现如今的情况，分明是与她有利。她便是什么都不做，也已然赢了。可是霍怡婧会静坐认命么……不可能。

    她想看看，今世哄不了她自毁名节，霍怡婧又能使出什么手段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