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二 被俘
天亮之时，我目送九渊率大军火攻沂州。 方承影的士兵，不怕疼，不怕死，但他们怕火。 对于灵敏性极低，不知躲避，不知逃跑的士兵来说，火攻，是最好的办法。 只是，这个办法治标不治本，方承影又不是傻子，他一声令下，士兵便会撤退。所以，这只是缓兵之计，也正因如此，九渊昨天才会犹豫。 回到营帐，换上龙应扬和燕支送我的那套粉色长裙，抓起自己的包袱，牵了匹马，准备离开。 揉了揉眼睛，我感叹了一句：今天的风真大，吹得尘沙四起。 骑上马，轻喝一声：驾！ 马儿却不安地原地打转，说什么也不肯向前迈步。 “乖，听话，回头喂你上好的饲料……”我拍拍马儿的脖子，安慰道。 一声冷哼，打断了我与马儿的沟通。 抬起头，却见十几名杀气腾腾的士兵将我团团围住。 在军营里，见到士兵没什么大不了的。 “让开！”我挥舞了几下马鞭，装腔作势道。 “主人有令，抓活的！”看似头目的一名士兵一声令下，十几名士兵包抄过来。 主人？抓活的？我心下大惊，他们不是九渊的兵！ 不是九渊的兵，自然就是方承影的兵了。 我学那领头士兵的样子，冷哼一声，出其不意地扬起手腕。 一支支带毒的袖箭呼啸而去！四名士兵无声无息地倒下。 “上！”为首的士兵冷喝一声。 见识了我的厉害，其他的士兵再也不敢掉以轻心，手持兵器，飞跃向前，看那气势，是非捉到我不可。 “驾！”我狠命地抽了马儿一鞭，准备逃命。 马儿吃痛，便也顾不得害怕，飞一样地冲向包围圈。 “撞死他！”我恶狠狠地说，希望马儿能将正前方的头目撞开。 千钧一发之际，为首的那人手中长棍一扫，马儿当即跪倒在地，痛苦地嘶鸣。 而我则被马儿甩了出去，正跌在那领头士兵的面前。 “青环，跑！”没等那士兵擒我，便听到一声厉喝。 卜老头扬着一根铁棍，带着风声，从那领头士兵背后袭来。 说时迟，那时快，同来的胖和尚，鸡大婶，喜来迁，也瞬间参与到战斗中来。 来不及想太多，我撒开两条腿，夺路而去。 去哪儿？这是我跑起来后，才想到的问题。 军营里此刻乱作一团，一大群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士兵，穿着我们的服饰，同九渊的士兵打得不可开交。 我连忙朝身后望去，卜老头儿他们并没有跟上来，可见，他们被缠住了。 凭我一人，逃出军营的可能性几乎没有。 去找夜阑！对，就这么办。在这危难之时，这是我唯一能够想到的办法。 仅管夜阑重伤在身，甚至还不如我，但大难临头，我早就忘了这一点。 看着四周打作一团的士兵，分不清敌我，喊杀声，兵器相击声，让我一时失了分寸。 飞一样地跑到夜阑的大账，掀帘而入，正见夜阑手持钢刀，与一名士兵相搏。 不由分说，我扬起手，一支毒箭将那士兵穿了个透心凉。 “夜阑，怎么办？”我跑上前去抓住夜阑，急得眼泪都快掉了下来。 “别怕。”夜阑将手搭在我瑟瑟发抖的肩膀上，面色坚毅，目光如炬。 看到夜阑临危不惧的样子，我顿时安了一半的心。 一低头，却见夜阑腹部鲜血直往外流，上身其他的伤口也裂开了，染透了白色里衣。 “夜阑……”我担心地轻唤了一声。 “没事。”夜阑给了我一个放心的微笑。 下一刻，我和夜阑便被鱼贯而入的士兵制住。 “你不是说别怕，没事么？”我皱眉问向夜阑。 “那是安慰你呢。”夜阑冲我一笑。 娘的，这个时候他还笑得出来！ 被夜阑这么一搅，之前的紧张荡然无存。 “男的怎么处置？”夜阑的脖子上架了多把钢刀，其中一个士兵问道。 “杀。”那个头领冷声道。 我一看，说话的正是被卜老头儿他们缠住的那个头领。 “敢杀他，我就自杀，你们别想交差！”我张牙舞爪地大吼。 记得那个头领说过“主人要活的”之类的话，所以，我喊了这么一句。 看着同样架在我脖子上的刀，我硬着头皮往上撞了一下。 疼！这是什么兵？我已经减慢了速度往上撞，他还是慢了一拍，撤刀不及时，把我的脖子划出了血。 如果不是此情此景不合时宜，我非要教训他一顿不可，当的是什么兵？呆头呆脑的！ 不过我这么一叫，夜阑的项上人头，还真保住了。 “一起带回去！”领头的似乎不愿在这浪费时间，指示道。 就这样，我被夜阑被带走。 雨师呢？她现在怎么样了？走的时候，我难得还记得她。 夜阑怎么不着急呢？我望了一眼并肩而行的夜阑，心想。 出了营帐，我再次感叹，今天的风还真大，我眯起眼睛，以防风沙吹入。 遥望远方九渊作战的地方，我不禁又睁大眼睛。 火光冲天啊！那不正是沂州主城的方向？ 难道，九渊一鼓作气，端了方承影的老巢？ 再一想到今天的风向，我不禁笑了出来。 天意啊！ 火借风势，方承影这次，算是吃了哑巴亏！ 我是这个高兴啊！人算不如天算，说的就是这个道理吧？ “很开心？”方承影蹲在我面前，朗声道。 我抬起头，嘴角不自觉地上扬，没搭理他。 九渊火烧沂州，伤了方承影的元气，而方承影则派人剿了九渊的营地，抓走我和夜阑。并将我们押上海岸边停泊的大船。 此刻，我们正在茫茫大海上行进。 “你的兵，死了多少？”我不要命地问。 “一半而已。”方承影说的风轻云淡，如画的面庞，纤尘不染。 “你的控魂散，好像，没起多大作用啊。”我笑着说。 “哈哈。”方承影朗声大笑，声如玉石相击，清冷动人。 “那是因为我没用蛊王，你知道的。”方承影只笑了两声，便蓦然止住，身子前倾，离我更近一步。 他这个样子，让我不得不紧张。 难道，他抓我来，是怀疑我有办法破解蛊王完善后的控魂散？ 我忍着惴惴不安的心，直视他的目光。 我想，我的眼神，应该是无畏而坦荡的吧。 “抓我来干嘛？”我发问。 “声音怎么哑了？”方承影所问非所答，他的指尖，轻抚过我的喉咙。 都这个时候了，还玩弄感情，真是，恩，真是恬不知耻。 “不要脸！”我吐出自己的心声。 方承影的动作一僵，收回了手。 “看来，他对你，并不是十分的好。”方承影直起身，清冷的声音响起。 我抬头看他，他那清如泉，静如湖的双眼，似乎闪过一抹异样的情绪。待我想细看时，又发现什么都没有。 看他做什么？闲的！我一撇嘴，对自己的行为十分不屑。 “抓我来干什么？”我再度发问。 “我担心你会坏了我的大事。”方承影把话说得很隐晦。 “我一个病入膏肓不得宠的女人，会坏你什么大事？”我把自己形容的惨不忍睹。 方承影的指尖动了一下，随即又恢复正常。 “你留下来，我便放心了。”方承影又讲了一句只有他自己才听得懂的话。 跟这种人讲话，迟早要吐血。 我扭过头，不再理会他。 这一扭头，却见夜阑温和地冲我一笑。 他又在算计什么？我眨眨眼，表示不理解。 我听见，夜阑几不可闻地叹气声。 他是在嫌我笨吗？ 我又不是他肚子里的那个什么，怎么知道他在想什么？ 懊恼的神色现了出来，却见夜阑又是一笑，这一笑，是忍俊不禁的。 “拿些金创药和干净的纱布来，还有干净的毛巾，清水。”我冲方承影喊了一句。 对他，用不着客气。 “大胆！”方承影身旁的一个士兵喝道。 方承影一挥手，那士兵便低下头，不敢再多言多语。 “按她的吩咐做。”方承影道。 士兵拿来我要的东西，摆在我面前。 我解开夜阑的衣服，替他拭掉身上的血污，敷药，包扎。 “拿身干净的衣服来。”我看了眼夜阑裸着的上身，又说道。 态度就是这么的嚣张，你能拿我如何？折磨我，你还于心不忍，杀了我，你又打着自己的算盘，不肯动手。既然如此，我怕你作甚？我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朝方承影要这要那的。 “夜将军不愧是九渊的心腹，真乃审时度势的高手。”方承影赞了一句。 连我都听得出，他话外的意思是，夜阑你也不过如此，只是躲在女人身后求平安的范范之辈。 “青环，无需挂心。今日风和日丽，穿衣反倒热出一身臭汗。”夜阑笑着对我说，像没听到方承影的悉落一般。 “扶我起来，坐久了颇累。”夜阑伸开胳膊道。 我不明所以地扶着夜阑，而他，自然而然地把胳膊搭在我肩膀上。 “给他找件衣服。”方承影转过身，吩咐完后，走进船舱。 我抬头看着夜阑，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他是在利用我来气方承影么？方承影都忍心杀我，又怎么会在乎这些？ “楚姑娘，帮我把衣服拿过来，这海风，还真大。”夜阑冲我人畜无害地一笑。 我捡起士兵刚送过来的衣服，帮夜阑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