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一章 母亲皮包里的录音笔
凌波感觉东方傲太冷静了。那种冷静不是出于对天主信念的洞彻和理解，而是出于发自内心的一种冷漠。 仿佛这个母亲，除了生下他，没有别的什么恩德值得他回忆、感恩。 “东方，回来了？不到家里去坐一坐吗？” 从教堂里面，走出来两个衣装考究，看样子很高贵的两个男人。 东方傲回头看了看，说道：“我今天刚刚到，有点累。明天回去。” “好。明天在家里等着你。”那两个男人说。 东方傲让凌波坐好。自己系上安全带，开车往城区这边开过来。 “那两个人是谁？”凌波问道。 “算是我的两个哥哥吧。”东方傲说。 “可是看上去，你和他们并不亲密。”凌波说道。 “他们只是我名分上的哥哥。我的母亲后来嫁给了他们的父亲。就是这样的关系。”东方傲淡淡说，“我订了酒店。我现在犹豫着，是让你住在酒店里，还是住在我原来的家里。酒店是适合住的。家里，因为这么多年没有回去，恐怕暂时住不得人了。” “那就住酒店吧。可是，我还是想去看看，你小时候住在哪里，你的家是什么样子的？”凌波说。 “我就知道你那小脑袋会打这样的主意。也对。东方家的儿媳妇，总要认认家门的。我先带你过去看看。” 东方傲带着凌波往城区里开。东方傲住在朝阳区的北苑路嘉禾桐城小区。那里有一处小院子。自从东方傲的父亲不在，母亲改嫁，他就搬离了这里。 东方傲拿起院落里面的一个小笤帚，一边清扫蜘蛛网，一边打开锈迹斑斑的门锁，让凌波进去。 “本来想把这个院子出租出去。可是不想移动屋子的布局，所以就一直空着。这里是我父亲的书房，他是个物理迷，成天沉迷于做实验。我小时候的记忆，就是老看见他在这里，拿着导管、芯片插来插去。” …… “爸爸，电话为什么会说话呀？”童年的东方傲问道。 “很简单啊！”东方教授说，“声音是靠物理震动传递的。声带的振动激励空气振动，形成声波；声波转化成电流，电流再转化成声波，OK了！不要相信你眼睛看到的东西。你看不到的地方，到处都是电子波，它们无处不在，只是你看不到。物理学，就是利用这些电子波而已。” “爸爸，你试试我做的这个电话。”东方傲把纸杯和棉线做成的小电话递给爸爸，“爸爸，你听到了吗？” “我来试试看。东方偷吃糖了吗？”东方教授笑着问道。 “没有偷吃。”东方傲对着纸杯说。 “偷吃了吧。” “没有。”东方傲咯咯笑着。 …… 那个桌子上摆放着一叠书。还有一些简单的实验器材。都不知道放了多久了？东方傲凝视着那些东西，脸色很阴郁。 “你好像对你父亲很有感情。”凌波问道。 “是。我受父亲的影响很大。他教我做各种各样的玩具、小物件。所以我总有同学们没有的东西。小电话，定位器，还有录音笔，会走路的变形金刚，各种各样的。所以我小时候就是一个神话。我的同学都想从我这里，拿到最好玩的东西。”东方傲说。 “你父亲，去世得很早吗？”凌波问道。 东方傲深沉说：“是。我小学二年级的时候，父亲就不在了。” “真是可惜了。难怪你这么热爱你的父亲。”凌波说道。 两个人离开了小院。重新回到车上。东方傲带着凌波往酒店这边来。凌波搞不清楚，同样的亲生的父母，为什么东方傲对自己的父亲这样留恋、回忆，心里充满了对他的爱戴；而对自己的亲生母亲，哪怕是她的死亡，也没有让东方傲心生一点沉痛的怀念。 那是一个什么样的家庭啊？凌波想。 …… 所有的悲剧的开始，都是因为东方傲的一个好奇动作。 “这支笔能录音吗？”少年东方傲问自己的爸爸。 “能啊！你看看！按一个这个钮，就可以了。”东方教授说道。 东方傲把那个宝贝带在身上。拿到学校里，录同学的声音玩，录自己的声音玩，然后一起哈哈大笑。 母亲下学的时候过来接他。他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好玩还是好奇，将那支录音笔放在了母亲的皮包里。 东方傲的母亲是大学的音乐教授。她年轻又带着艺术感，长相娇俏妩媚。母亲的家族和父亲的家族是世交，父亲比母亲大了七八岁。父亲从海外回来的时候，两家父母做主，成全了这一对“才子佳人”的婚姻。 当时的东方傲年龄太小，他并不知道：这样的婚姻并不像表面上的那么圆满。 东方傲的母亲是学音乐的，能唱能跳，还会好几门乐器，是艺术学院才华横溢的美女教授。而东方傲的父亲，虽然在物理学上研究成果很多，称得上是顶尖的物理学家，可是在家庭生活上，却缺乏了一些生活的乐趣，并不能满足妻子对生活的渴望。 这些事情东方傲是后来长大懂事以后慢慢知晓的。当时的东方傲一无所知。他就那样出于好奇和好玩，在母亲接他回家的路上，把一只小巧的录音笔打开，放在了自己母亲的皮包里。 东方傲想要回家之后，让母亲听一听路上公共汽车的鸣叫，街上行人的争吵，走路说话的声音，然后哄堂大笑。但是，他的母亲把他送到院子门口的时候，接到了一个电话。她让东方傲先回家，自己要处理事情，然后匆匆出去了。 一直到第二天早上，东方傲的母亲送他上学，他才想起来放在母亲皮包里的那支录音笔。 东方傲到母亲包里找那支笔。母亲问道：“这孩子，找什么呢？” 那笔就在皮包底下安静地躺着。东方傲将那笔悄悄藏在衣袖里，“没什么呢。” “淘气的孩子，”母亲心疼地拍了他一下。 东方傲拿着那支笔就跑了。打开想听听，已经没电了。 这是东方傲一直后悔的地方。没有电，可以充电。可以马上充电然后听一听录音笔里面的声音，也许父亲就不会死！也许就能及时制止住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