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喜忧参半?
至于山上庙里的一班人,其实就是从山寨跑出来避难的山贼,也就是邬镇海及他的私生子沙乐棠一干人。 自娘与弟弟死了以后,沙乐棠就一直想找机会报仇。这一天,偏偏这几人不知死活,来了他们之前捐助建造的庙宇之内。 当初若不是自己一时心软,放过这驸马,或许娘和弟弟就不会死。看着窗外的阿四与包紫骧,沙乐棠已经拔刀出鞘。 偏又被邬镇海制止了。 邬镇海掩上窗户,回身对满眼泪水的沙乐棠说:“儿啊,这窗外之人不是咱们的敌人,咱们的敌人该是那末野门。这庙里的二人都是爹的故人之后。” “可是爹,若不是你那故人之后带人来,娘和弟弟又怎么会被末野门杀死!” 对邬镇海来说,死的那两个不过就是为他生过一个儿子的女人,以及一个仇人的儿子。所以此时沙乐棠的心情,邬镇海无法体会。在他心里,庙里的故人之后还要重要的多。无论如何,他也不会让自己的儿子杀了自己恩人的后代。 于是吃饭的时候,邬镇海一直寸步不离的看着沙乐棠。后来听小和尚说,包紫骧他们早上已经离去,邬镇海才放心离开屋子。随后,沙乐棠去后山牵了马,飞奔下了山,不过他也没追上,此时,齐阳他们已经快到米国城了。 追出十几里无果,沙乐棠也只好原路返回。行至山脚,就远远的看见血泊之中有一人。策马过去一看,原来是石老爹。 这沙乐棠以前来给山上的庙送香火钱的时候也曾在此与石老爹下过棋。这石老爹为人甚好,偶尔也拿些自制草药给沙乐棠。因此二人也算是有些交情。如今见这善良的老人家死状狰狞的倒在自己面前,沙乐棠的心里无疑又被刺进了一根刺。这山野之地,来往的人不多。沙乐棠一下就想到了白天下山的包紫骧他们。于是这一条命,沙乐棠又算在包紫骧他们身上。愤恨,在心里愈积愈深。 沙乐棠在茅屋旁边挖了一个坑,将石老爹埋了,然后擦了擦眼角的泪,骑马离去。 这石老爹身故,齐阳他们自是不知。回到米国都城以后,齐阳那伤风已然好了,众人着实感叹了半晌石老爹那神奇的药丸。见公主无恙,天色已晚,各人便也分别回府了。 不过柳儿始终不放心山野间遇到的大夫,于是又让吉祥去请了石太医过来。 石太医到来,给齐阳把脉的时候,齐阳忽然问他:“是不是太医都姓石?” 听了这话,石太医先是一惊,然后笑笑,淡淡然地说:“公主因和这么问?” 齐阳:“先前在山脚遇到一个隐退的老太医,也姓石。” 石太医:“老夫倒是不曾听说还有旁的太医姓石。” 齐阳:“十几年前呢?” 石太医:“也不曾听说。” 齐阳听石太医这么说,想想也是,或许那老太医退休的时候,他还没进太医院呢?山脚那个太医可比眼前这位看起来医术高明多了。 石太医又说:“公主身体虚弱,老夫开两剂补身的汤药,调理一下。” 齐阳由于想着慈祥的老太医,心情甚好,就笑着客气了客气:“有劳太医。” 本来齐阳是挺讨厌吃药这档事儿的,但是这公主的体质也太差了,动不动就生病,还是补补好些。 稍后,石太医就出了落霞扉,而吉祥,也跟着去拿药。 吉祥拿了药,见石太医没什么新的嘱咐,一身轻松的正要离开。却瞥见房檐之上一个黑影,闪身下来,转进了石太医的房间。吉祥远远见得那黑影进门跪拜,才放心的从后门走了。 这时闪进的黑影,便是周溪的大师兄木耳多。 木耳多跪着说:“师傅,徒儿已将石太医杀了。” 石太医:“无人见到?” 木耳多:“无人。为了掩人耳目,徒儿还将屋内翻乱。” 石太医:“恩,你去休息吧。” 木耳多问安之后,方才起身离去。 石太医走到香案上,点了柱香,喃喃说道:“石兄啊,当日你救我一命,换得你这十余年的性命,今日归去,乃你命定,就不要怪我无情了。” 木耳多出了石太医的房门,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着,拿定主意,决定先去趟公主府。 纵身跳进揽翠橱,见周溪独自在房里看书,于是闪身进去。 周溪抬眼见是大师兄,赶紧过来关上门。 小声问道:“大师兄,你怎么来了?” 木耳多说:“刚刚替师傅出门办事,得了个上好的玩艺,知道你一向喜欢,就拿了来给你。” 周溪:“什么?” 木耳多此时从怀中掏出刚刚从石老爹的茅屋内翻出的镂空药瓶。 周溪一见,自是喜欢,说道:“这么好的玩艺,大师兄怎么不自己留着?” “这精致之物不适合我用,还是师妹留着用吧,行了,我走了,免得被你那丫头看见。” “恩,那溪儿就多谢大师兄了。” “我走了。”说完,木耳多走出房门,一个纵身,就不见了。 周溪打开药瓶,见里面居然还有几粒乌黑的药丸。放在鼻前闻了闻,也闻不出是什么药。不过这个药瓶倒真是精致,于是小心收进台案的锦盒之中。 再说这落霞扉,少时片刻,吉祥熬好补药,端给齐阳,齐阳一反常态的自觉喝了。 众人都觉得奇怪,今儿个公主是怎么了? 绿儿憋不住,于是问道:“公主这一路上遇到什么人了?今日吃药怎么如此痛快?” 齐阳喝完药,嘴里很苦,连喝了几口水,将味道压了下去,才答绿儿的话:“身体最重要,健康是革命的本钱。” 绿儿听了,倒有些不解,毕竟这古代与现代语言还是有很大代沟的。 柳儿此时在一旁说:“公主不如与驸马早些歇息吧,明日还要进宫请安。” 这时开始轮到齐阳不解了。 一般日子都不用进宫请安的,这怕是又有什么事儿吧。 齐阳:“明日为何要进宫?” 柳儿:“今天早上宫里来人传话,说让公主明日与驸马一同进宫请安,具体何事,柳儿也问了来人,不过他也不知。” 包紫骧此时终于不当背景了,开始发言:“紫骧今日倒是听大首领说起明天的事儿。” 齐阳:“什么事儿?” 包紫骧:“好像是唐使邀请米国百官参观驻扎在城西的唐兵营。” 齐阳:“参观兵营?” 齐阳短时间回顾了一下,上次自己参观兵营,还是上学时候军训。这古代军营什么样?齐阳还真有点好奇。于是开始异常兴奋。 包紫骧又说:“恩,大首领是这么说的。” 齐阳:“明日他也去?” 包紫骧听公主问大首领去不去,忽然醋意横生,一下就变了语气:“他去不去紫骧倒是不知。” 接下来的一个晚上,齐阳一直兴奋的睡不着,他忽然找回了自己上学的时候期待去春游的心情。包紫骧也没睡着,望着天花板,生了一宿的干气。 第二天早上,这对缺觉的小夫妻,穿着锦衣华服就随着宫里的参观大队开拔去了城外。当然,在行进的时候,二人相依相偎的在马车里睡着了。 末野门骑着马好不容易追上了公主的马车,在车帐外寒暄半晌,无人答话。末野门一急,终于挑开了车帐。眼前这一幕,彻底让末野门崩溃了。自己心爱的人在另一个男人的怀里酣睡,心情甚为不悦。于是停住马,走在了参观大队的最后。 等到齐阳跟包紫骧睡醒,末野门重整心情之后,目的地也到了。 这唐兵营,说是兵营,倒不如说是个小镇。场面比市井街头还要繁华。齐阳下了马车,走走看看,倒觉得这军营更像大街。两旁林立着不同的部门,打铁的,织布的不说,也有男有女。 齐阳正怀疑自己是不是去错地方的时候,有一个人迎面走过来跟包紫骧打招呼。 来人身形健硕,一身文官打扮。走过来,开口便说:“包兄来了。” 包紫骧:“呵呵,这次来到李兄的地盘,可千万别再抢我山兔来猎了。” 齐阳看了看包紫骧,包紫骧这才想起公主并不认识来人,于是又说:“李兄,公主,我给你们介绍一下。” 来人看了看齐阳,笑着说道:“公主大驾,嗣业哪能不识。倒是要劳烦包兄为嗣业引荐。” 包紫骧:“李兄,哪儿的话。”接着包紫骧又转头跟齐阳说:“公主,这是大唐的李将军。” 齐阳这回终于看见亲人了,那是大唐啊,他可爱的祖国啊,虽然早了那么一千多年吧。但内心比昨天晚上还要激动澎湃,就差热泪盈眶了。齐阳一时竟忘了时间地点,伸出自己的那双纤手,使劲抓住李嗣业上下摇晃。 弄得周围的一个、两个,全都慌了。 摇晃了现代时间一分钟左右,齐阳才回过神,觉得有点失态,赶紧补充挽救。 齐阳放开李嗣业的手,说道:“那个,不好意思啊,本宫对大唐一向倾慕,一直想去一次,所以看到将军有些激动。” 李嗣业此时笑道:“驻扎在此这么久,才知道米国竟有如此喜爱大唐的公主。” 齐阳被他一笑,脸刷的一下红了。 这一切不光包紫骧看见了,还有后面不远处遥望公主那个醋坛子大首领。 李嗣业此时又说:“公主,包兄,不如让嗣业带你们二人参观。” 齐阳赶紧说:“有劳李将军。” 包紫骧心里想着,难不成又多了一个情敌?于是并未答话,只是随着公主走。 一行人来到了一个看起来像是作坊的地方。 边上正有个类似于现如今导游的小兵讲解道:“这个就是造纸,现今米国康国的所有用纸,皆源于此。” 齐阳还没发表意见,刚刚只顾吃醋的包紫骧倒是转换心情,听见造纸二字,兴冲冲的走了过去,积极地问这问那。 齐阳看在眼里,绝得真是无奈。 包紫骧专注的听着造纸的种种工艺。 李嗣业在一旁问道:“公主觉得无趣?” 齐阳只好说:“没有。” 这时候包紫骧的余光刚好看见李嗣业跟公主说话,于是赶紧快步走了回来,当然,脸上依然挂着一脸兴奋。 包紫骧走至近前,开口说道:“大唐的造纸真是神乎其技。” 李嗣业也并不谦虚的笑了笑。 包紫骧又说:“公主怎么不过去看?” 齐阳冷冷的说:“造纸有什么好看的?” 包紫骧转念一想,公主不读书不写字,对造纸不感兴趣倒也可以想象。 齐阳说完那句话,也忽然想到,难不成唐朝的时候西域小国还不会自己造纸?唉,早知道学现代造纸多好,现在还能显摆两下。 这时候,有个小兵打扮的人过来,对李嗣业耳语了几句。 包紫骧见状便说:“李兄若是有事,就去忙吧,紫骧带公主参观便可。” 李嗣业:“如此,那嗣业就去忙了,稍后过来。” 李嗣业刚走开。那远处遥望的大醋缸就按耐不住,终于走了过来。 于是这三位,又凑成了奇怪的三人组合。 左右看看,齐阳觉得无趣,比想象的差多了,不过那俩个古代男人倒是各处都觉得有意思。 参观过后,还有宴席,吃饭,永远是任何活动不可避免的主项目。 大厅之内,米国的官员分坐两旁,依职排序。上座三人,米王默啜,某身着盔甲的不知名人士,以及刚刚认识的李嗣业。 中间那人是谁呢? 齐阳正在想着,他身为公主居然只能坐于两旁,多少有点郁闷,富贵久了已然忘了当初挤食堂吃饭的日子。 此时包紫骧在一旁小声告诉他,那穿盔戴甲之人就是唐使。
“唐使?”齐阳一不留神叫了出来,声音有点震撼。分贝有多少,没设备可以测,总之,整个大厅所有人都听见了。一时间,n多双眼睛全部齐刷刷的朝着齐阳看去。 齐阳左右看看,才知道自己出了丑。可这洋相已经显形,再想掩盖就很难了。 尴尬之际,耳畔忽传一阵爽朗的笑声。 “哈哈哈……” 循声望去,笑的正是唐使。 笑声过后,齐阳抬眼细瞧,不移寸目。 片刻,唐使开声说道:“看来这米国果真有个十分热爱大唐的公主。传闻非虚啊……传闻非虚……” 说完,厅内瞬时笑声一片。 齐阳看着唐使,忽然不知道哪儿冒出来的一股气儿,起身说道:“嘘……” 这声一出,众人笑得更欢了。 齐阳见局势已然不能控制,于是开始自顾自的吃起菜来。 米王默啜此时说道:“唐使莫怪。” 唐使摆摆手,望向齐阳,开声说:“早就听说米国有个公主,天赋异禀,如今一见,果不寻常。” 齐阳见对方这么说,也就起身客气客气:“本宫也早就听说唐使能骑善射,却还没见着。” 唐使听完又笑了笑,下面那些人自不用说,依旧陪笑。 唐使又说:“改日同驸马相约打猎,公主不如一同前往。” 齐阳:“本宫不喜欢打猎。” 唐使:“哈哈哈……果真一样。” 齐阳:“什么一样?” 唐使:“公主果真如驸马描述的一样。” 齐阳听了这话,扭头瞪了眼包紫骧。 唐使:“本将军还听闻公主十分喜爱大唐。” 齐阳一听说自己朝思暮想的古代老家,立马转了性,连连点头。 唐使:“那今次不如一同前往?” 齐阳:“去哪儿?” 齐阳刚才光顾自己脑旅游了,压根儿就没听见这次餐会的主要议题是什么。 包紫骧这二十四孝旧式老公,此时赶紧给这神游的媳妇填补空白,小声说道:“唐使邀请米王去长安。” “长安!”齐阳对这词太有爱了,据他那不太丰富的历史记忆,长安不就在西安边上么,西安再往东北n里,不就能到北京了? 一心想着回老家看看的齐阳于是满口应承下来,全不顾此时众人错愕的眼神。 齐阳:“本宫自当同去。” 说完这句话,齐阳的心里开始展开无限的遐想,古代北京什么样儿呢?就算回不到北京,到西安吃碗羊rou泡馍也好啊。想着想着,齐阳忽然觉得明天的太阳都是双黄儿的,特别美好。 然而美好总被现实残酷无情的破坏。包紫骧又小声儿说了一句话,齐阳那装满美好的脑袋顿时空白了。 此番前往其实就是过去作人质——这句话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一直回荡在齐阳的脑子里。连怎么回的齐阳宫都不记得了。总之,她一个公主,即将沦为人质。 齐阳此刻彻底陷在了美好的向往与无限的郁闷中。 绿儿见公主打从唐兵营回来,就唉声叹气。于是轻声叹问:“公主,怎么了?” 齐阳抬眼看看她,又叹了口气,答道:“唉,本宫即将成为大唐的人质。” “人质?” “恩。” “大唐要公主做人质干嘛?” “估计是威胁什么吧。” “大唐那么大,有什么可威胁的?” 齐阳听绿儿一说,仿佛明白了什么,兴奋得说道:“是啊,有什么可威胁的!” 这么一个小国,来回走一圈可能都用不了一天,稍微一不留神就出国了。大唐犯不上押我当人质啊?再说,就算当人质也不妨碍我吃羊rou泡馍啊?在哪儿不是混啊,对,回大唐,我要回大唐,我要回大唐。 齐阳的后半句心声就和着“我要回唐山”的曲调哼唱出来,弄得绿儿一头雾水。 就在齐阳做白日梦的时候,包紫骧回来了。 齐阳见他进门,就高兴地说了句:“你回来啦。” 包紫骧:“恩,公主因何如此开心?” 齐阳:“去长安啊。你不开心么?对了,你会去么?” 包紫骧:“紫骧理当陪公主前去。” 齐阳看包紫骧皱眉的样子,就说:“你若是不愿离开米国,我也不勉强你,我自己去。” 包紫骧未及解释,吉祥就从外面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 “公主……不好了……” 齐阳跟包紫骧看着吉祥,更为不解,柳儿此时道:“你慢点说,大家才能明白。” 吉祥缓了缓气,然后说:“二夫人晕了……然后大夫来了……看过之后,那个大夫说,二夫人有小主子了。” “啊!?”齐阳最先叫出来,然后斜眼瞥了瞥包紫骧。 包紫骧一听此话,即刻僵住。 “走,咱们先过去看看。”此时齐阳又不知道哪儿根筋搭错,忽然说了句对的话。 于是一行人都来到了揽翠橱。 此时来看诊的大夫已经走了,揽翠橱里只剩了杏儿及躺在床上的周溪。 进门的时候,周溪要下床请安,一下被齐阳拦住了:“就躺着吧。” 说了这句,屋子里顿时安静了,大家都等着一个人说话。 终于,包紫骧开口了:“安心歇着。” 齐阳稍候则展示了半天大奶范儿,安排人伺候,吩咐厨房炖补品。 吉祥、如意就这样又成了揽翠橱的丫头。 忙了半日,齐阳回到落霞扉,才又想起回大唐的事儿。此时,包紫骧也在书案前呆坐着,心里想着周溪肚里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