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故人?
炊烟下的农屋渐渐清晰,太阳也越来越低,就要落下山了。齐阳看见,在农屋前不远的田埂上,有个人影。于是告诉罗雅彩,二人连忙快马过去。 罗雅彩停下马,翻身而下。走到近前,才看出,是个老伯。因他身形健硕,体态全看不出半点老伯的模样。 “老伯,请问你有没有见过一个年轻俊朗的公子?” “年轻公子?”老伯放下农具,抬头打量着罗雅彩。 “对!大概这么高,瘦瘦的。”齐阳此时也下马,比划起来。 老伯又看了看齐阳,顿了顿说:“没见过。” “那这附近还有没有其他人家?”罗雅彩看了看周围,却也只发现那一座村屋。 “没,这附近只有我们一家。” “远处还有没有……” 罗雅彩还没说完,老伯就说:“没有,这地方本是无人之地,再往前就是山谷,没有路。” “老伯,这天色已晚,能不能让我们借住一晚。”齐阳见太阳下山了,回城恐怕要半夜,这荒郊野外的,还是明天天亮再回去好些,于是跟老伯打起商量。 “不方便,寒舍简陋,从不待客。”老伯说完,拿了农具就往小屋走去。 齐阳看看罗雅彩,满怀无奈。唉,估计要赶夜路了。 “这山野村夫,也太不近人情了。”齐阳见老伯进了屋,嘴里叨咕着。 “人家自有人家的难处。这天色也晚了,公主,咱们回去吧。” “好……”齐阳嘴上说着好,心里是一百个郁闷。大半夜的赶夜路不说,原本想蹭点吃食也没蹭上,回去一定要去罗府吃羊腿作为补偿。 二人上马,刚要走,突然不远处闪出一个人影。 罗雅彩这会武功的疯婆子,没等齐阳反应,早已飞身而起,窜到了那人面前。 齐阳见此,只好下来,牵着两匹马,走了过去。 行到近前,听见二人在说。 “真的?你说你见过一个公子?” 罗雅彩激动的抓着那人,齐阳仔细一看,是个年纪不大的小童。 罗雅彩回头跟齐阳说:“他说他见过!” 齐阳仔细想想,这老伯定是骗人的,明明就有人见过,他偏说没有。 小童很痛快,便答应带他们去寻人,于是三人一行离开了炊烟之处。 而此刻屋内,老妇见老翁回来,立刻接了家伙,为老翁掸了掸身上的土,说道:“吃饭吧,我端些给儿子。” 老翁坐下吃饭,看着妇人端菜进了里屋。 床上躺着的,就是包紫骧。 此刻包紫骧才刚睡醒,浑身无力,连吃饭也要人喂。 他哪知道,公主已经寻找至此,离他不过百丈。 依旧感激地吃着老妇人喂给他的饭,吃完后,没多久,便一阵头沉,又睡了。 这边,齐阳他们牵着千里驹,走到了一处树林之中。天越来越黑,偏偏还有云遮住了月亮,路已经看不清了。又大约走了一个多时辰,还没见小童停下。 齐阳的脚已经累到半残。心里想着,这小童,让他骑马他又不肯。走了这么远,累死本少爷了。 而罗雅彩听见有包紫骧的消息,兴奋异常,加上习武之人,体力甚佳,因此并未觉得累,紧紧地跟在小童后面,不住地问包紫骧的情况,还时不时地回头提醒齐阳快走。 这包紫骧,等见到他一定暴打一顿,什么地方不好呆,在这荒郊野岭的地方住,也不回家。 齐阳在一旁听见,那个小童说,包紫骧因这里环境清幽不肯离去就一肚子火!这鬼地方能比齐阳宫条件好? 齐阳气着饿着,终于看到了前面有光,小童也开口说:“就在前面了。你们自己过去吧。” “有劳。”罗雅彩说着,从钱袋里掏出些碎银,给了小童。 小童拿了钱,转身走了。 齐阳心里想着,拿了钱还不直接给我们带到目的地,真是,这也就在唐朝,服务不到位。 二人往前走,走到一处宅院之外。 这宅院看起来似是个大户人家,刚刚的灯光是门外挂着的灯笼。门庭也显得大气,大门绝不小于齐阳宫。 呵!这荒郊野外的,居然还有这么大的房子。看来古代隐居的大富豪们不少啊!怪不得这包紫骧赖这儿不走,地方看起来确实不错。 齐阳胡乱想着,伸手一敲,门就开了。这门怎么都不关?正纳闷,罗雅彩已经快行一步进去了。齐阳也只好跟了进去。 进了院子,反倒没了灯,周围黑漆漆的一片,不说身手不见五指,倒也差不多。 齐阳问道:“这怎么没人?” 罗雅彩答他:“是啊,怎么没有光亮?” 此时,只听见门“哐”一声,关上了,齐阳还没来的及反应,就被人当头一棒,晕倒在地。 罗雅彩凭着武功挣扎了几下,但也不是来人的对手,没过多久也被打晕了。 不多时,院子上了灯,逐渐亮了。院内聚着二十多个人,为首的则端坐在屋内。 而这端坐之人,就是刚刚那个老伯。 “大当家,这二个小子怎么对付?”说话的人,长得就很狰狞,早年右手无名指被人斩了,人称“右无名”。 “这两个都是女的。”此时边上有人说话,面貌俊俏,声音好听。 右无名问道:“大哥怎知这二人是女的?” 面容俊俏的那个又说:“看这身形,试问男人怎会如此娇小,而且生的眉清目秀。” 右无名笑着赞许:“大哥果然好眼力。” 老伯此时发话:“把人关到东厢,门窗记得用木板钉死。这丫头看来会些功夫,要好好看着。除了守夜的兄弟,其他人都去休息吧。” 众人齐声达道:“是,大当家。” 抬人、关门、钉木板,这些琐碎事情安排了人做。众人也就散了。 这“右无名”本名叫沙乐李,而他口中的大哥就是他大哥沙乐棠。这沙乐棠,由于面目俊俏,所以人送外号:“芙蓉君子”。至于那为首的老伯,身材俊伟不逊青年,江湖上的人都叫他“白头公”,武功也自是了得,是这邬沙帮内的大当家。而照顾包紫骧的疯妇人,就是当年米国城内偷金盗银的女贼——鬼眼三娘安多思。 话说二十年多年前,这“白头公”邬镇海本是这米国窦将军的副将,可他偏偏爱上了当时要抓的贼女安多思。二人瞒上瞒下,成就了好事,还生了个儿子,起名邬青。不过这世上哪儿有不透风的墙,传来传去,消息就传进了窦将军的耳里。这窦将军为人仗义,早年行军打仗,邬镇海一直陪他出生入死。可偏偏这官娶贼的事儿已传的满城风雨,所以邬镇海的副将是当不成了。窦将军只好给了邬镇海一笔钱,让他安顿家小。于是,这邬镇海,就在米国城外山谷边上开了几亩荒地,自吃自种;而做惯了贼的安多思,也洗手不干,安心的在家相夫教子。 一家三口,日子过得虽然清苦了些,却也乐得太平。 本是一桩美姻缘,可偏偏起了战祸。安稳日子没过几年,米国内乱了。再之后,内乱定了,邬镇海进城买东西,顺便去拜望窦将军,却听说窦大将军一家已被满门抄斩。这窦将军对自己的恩重如山,竟这么死了。当时血气方刚的邬镇海,心里一震。虽是不平,但念及家小,邬镇海还是满怀心事的回了山谷边上的家。 可这一日,邬镇海不在家,家里遭了山贼。 那日一进门,邬镇海就看见六岁小儿伏在地上不动,上前一探,已然断了气。进到里屋,鬼眼三娘在木床之上,衣衫不整,时而痴痴傻笑,时而泪满衫襟。 邬镇海强压怒火,将小儿拿草席裹了,放在外间,哄着鬼眼三娘睡了。方才寻了马蹄印找到了山贼的巢xue。这帮山贼原来不过是乌合之众,论及武功,根本不是邬镇海的对手,三下两下,就解决了几个。近身必死,其他人见此,也不敢上前。 当时是山贼中有一个小喽罗,叫沙四。他并不上前与邬镇海交手,而是从袖内抽出匕首,捅死了自己的老大。这一幕,看得所有人都傻了。邬镇海也纳闷,这小喽罗为什么如此。 这沙四,原本就是墙头草,最善拍马屁。见邬镇海气势如虹,不如来招倒戈归顺。说不定能捞着些许好处。这原山贼大哥也没什么能耐,早晚也是被人砍死的命,倒不如用他的命赌一把。于是就出现了小喽罗倒戈,众山贼无首的一幕。接下来演技精湛的沙四又上演了一出完美好戏。 给众人使了眼色,捧了邬镇海做了大当家,而且还找了几个平日看不顺眼的山贼当替死鬼,说是对鬼眼三娘不敬杀死邬青之人。事情处理得干净利落,深得邬镇海之心。 再后来,邬镇海与沙四结为兄弟,把这山寨改了名姓,叫做邬沙帮。 半年之后,一个偶然的机会,邬镇海从犯错被罚的山贼嘴里,得知当日沙四也有份参去山谷,还教唆当时的大当家侮辱了鬼眼三娘。邬镇海想着不能如此便宜了沙四。于是隐忍再三,开始了自己的复仇计划。先是让沙四的老婆怀了自己的孩子,然后又想办法设计死了沙四。 这沙乐棠面目清秀,其实是邬镇海的儿子。而面目狰狞的“右无名”则是沙四的遗腹子。若不是沙四的老婆求情,这“右无名”根本活不到现在。这沙乐李跟他爹沙四不同,天生有点傻,倒也落得憨厚,没什么心眼,除了长的比较难看。 这两兄弟不是一父所生之事,只有邬镇海、死了的沙四、沙四的老婆三人知道。看这二人样貌,众人虽有猜忌,却也无人敢说。 除此之外,邬镇海还收了个义子,起名邬青。就是死在宫里的那个拿着驸马腰牌的刺客。此时邬镇海还不知道,这个邬青已经死了。 这二十年来,邬镇海虽然当了山贼,但除了报仇,他也并未领人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儿。大部分时间他都用来陪疯了的鬼眼三娘跟劫富济贫。所以这城外的穷人都跟这些山贼关系良好,周围有什么风吹草动,山寨不派人去查也能知晓。
最近,这战祸又起,城里就有人来给钱办事儿。 江湖上说拿人钱财,与人消灾,这类事儿,邬镇海这些年倒也做过不少。不过此次所绑之人,他万没想到是包丞相的儿子包紫骧。这包丞相是窦将军的亲戚,所以邬镇海与包丞相自原本也是认识的。邬镇海这人,如今虽然落魄成了山贼,但行事却有自己的原则。好人是绝对不杀的,又何况是旧识之子。 早前就从村民口里得知这齐阳公主大婚盛况空前。之后又高调给驸马娶了二夫人。山寨里的兄弟们都拿来当作席间笑料,说这齐阳公主缺心少肺,哪有女人家给自己男人找女人的。 那日在山边,包紫骧被打晕之后,邬镇海就依照约定,叫人把他扔下山去。可就在众人转身要走的时候,邬青看见地上有个明晃晃的玩艺。于是过去捡了起来,递给邬镇海。邬镇海接过一看,心中一惊,只见上面写着“御驸马包紫骧”六个大字。 莫不是那扔下山之人旧是旧识之子? 说起这包紫骧,他出生的时候,摆满月酒,邬镇海还去了。时隔多年,竟在此遇见。 邬镇海稍微一顿,赶紧跑上前,俯身看看,发现包紫骧恰好被一棵大树截在了半山腰。好在这山并不陡峭。邬镇海连忙命人下去把包紫骧拉上来。 众人不解,却也不多话,老大说什么就是什么,让拉就拉。包紫骧被拉上来以后,邬镇海伸手探了下,还有呼吸。这才松了一口气,可之后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因为毕竟收了人家的银子。 邬镇海正拿不定主意,疯疯癫癫的鬼眼三娘此时经过,见包紫骧躺在地上。立刻飞扑过去,目不转睛地看着包紫骧,嘴里唤着:“吾儿不怕,娘带你回去,伤慢慢就好了。”原来这安多思把包紫骧当成了自己死掉的儿子。邬镇海因时而就,决定让包紫骧在小木屋内。 其实包紫骧的伤势并不算太严重,不过一介书生缺乏锻炼,体质欠佳,恢复的又慢些,因此久久未能痊愈。加之邬镇海怕包紫骧乱走,命人在疗伤药里掺了迷药,所以每次吃完药,包紫骧都没有精神,昏昏睡去。 这包紫骧未死,邬镇海没法交差,就只好拖着。 可这驸马失踪的事情,全米国都知道了,拖也不是办法。没过多久,花钱索命的那位自行上门来找邬镇海。到了这时候,邬镇海也只好扯谎说驸马已死。哪知来人对答案十分满意,又掏出银子,说要他们绑架齐阳公主。鉴于之前的任务扯了谎,邬镇海便一口接了这个差事,何况绑架,又不是不伤其性命。邬镇海这山贼做的还挺善良。 可是怎么才能绑架这深居宫中的公主呢? 邬镇海叫了沙乐棠、沙乐李、邬青三人过来合计此事。最后定了个主意,就是派人拿着驸马的腰牌去找公主,说驸马在此,诱她过来,然后绑了。这招最为可行。 可是派谁去齐阳宫呢? 这差事说难不难,不过得找个轻功好的,万一出了差错,逃跑也容易。几人中就芙蓉君子沙乐棠的轻功最好。可这差事多少有危险,邬镇海舍不得让自己唯一的儿子去,但又不好直说。正赶此时,一心想上位的邬青自告奋勇,领了这找公主的差事。邬镇海于是准了,责他前去。 这邬青自小路痴,那夜明明看见齐阳宫的门匾才走进巷子,结果翻墙时,却跳错了方向。就这样邬青糊里糊涂的进了禁宫,然后就糊里糊涂的被宫内的弓箭手射成了刺猬。 不过,这邬青命丧九泉山寨还无人知晓,因为原本就是要他引路的,今日该与这齐阳公主一起过来。 众人在山寨准备停当,就等着齐阳公主自动上门。 不过邬青自小长大,从来都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沙乐棠恐怕邬青带错地方,所以这芙蓉君子多了个心眼,在各个路口,均设了眼线。 果真,探子来报的时候,就说没见到邬青,而且一行两人走的还是去木屋的方向。 邬镇海气得不能言语,心想邬青这笨蛋果真把公主引到包紫骧的处所去了。听闻邬青并未随行,也只以为他借此机会去城内吃喝玩乐。谁又能想得到,这齐阳来此纯粹是瞎猫遇到死耗子,本就跟邬青没有关系。虽说阴差阳错,倒也错有错着。计划依然按着部署,进行着。 邬镇海拿了农具出去假装干活,把二人支走。之后那引路的孩童,则是芙蓉君子沙乐棠派去的。这沙乐棠自小就心思缜密,事事比他爹邬镇海想的还要周全,小孩子说的话往往比较容易被人相信。 正如沙乐棠所想,两人果真信了引路的小童,在黑夜里兜兜转转,小童也依计把本来一柱香的路拖长成一个时辰,绕了个大圈才走到山寨大屋。 不过现在打晕的两个都是女人,到底哪个是公主? 邬镇海只好把她二人都关在山寨之内,再作打算。 他又怎知,这其中一个竟是窦将军的女儿。这是巧合,还是缘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