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一计不成又生一计
紫苏汗颜，没想到十二三的小丫头居然就动了春心。她也知道自己这个meimei虽然温柔不多话，可只要认准了一件事，九头牛都拉不回来。自己总不能做那棒打鸳鸯的事情吧，还是先去打听打听这书生家境人品如何。 她从小梅那里知道这书生是东京人氏，姓王名瑞天，今年一十六岁。家住在朱雀桥下。父母都是开小杂货店的，家里有一个jiejie已经出嫁、一个弟弟两个meimei年龄还小。还带着丫头去看了一眼，发现那书生相貌英俊，看着也是忠厚可靠之人。他的爹娘也看着是本分的人家。 家贫紫苏倒不在乎，而且自己也是从苦日子过来的。横竖艾草有大笔的嫁妆。可是这男方家跟自己家太过悬殊，艾草虽然持家是一把好手，可毕竟是自己放在心尖上疼了这么多年的妹子，一下子要嫁到那种小户人家家里每天亲自动手做饭洗衣伺候公婆，实在是不忍心。 于是她暂且瞒下自己去考察过艾草的意中人不提，而是给艾草每天做工作，还叫她去相看男方，把自己给介绍的人选夸得是天花乱坠。可是艾草始终都是淡淡的，刚开始还勉强敷衍一阵，后来渐渐的都懒怠搭理jiejie，吃的饭也比以前少了。看样子，是得了相思病。 紫苏没法，看样子也只能是放手让艾草追求自己的幸福了。于是她亲自带着个官媒去王瑞天家提亲，称自己有意要让小妹与他家的儿子王瑞天成婚。 这家人都是小户人家，哪里见过这几个浑身珠光宝气的美貌妇人。不提这陈家大娘子通身的气派，就说她身边侍奉的丫环和请来的媒人也是通体绫罗绸缎、头上遍插着金银珠宝首饰。只慌得不知所措，战战兢兢地说不出句完整的话来。 最后还是那王瑞天亲自出马，红着脸问明情由。虽然举止有些羞涩拘泥，但也是落落大方、颇出人意表之外。紫苏不由得在心里给王瑞天加了一分。 王瑞天将这陈府有意将四娘子许配给自己为妻之事跟他父母说了一遍，他的父母更是恐慌莫名。心想着以自家家世，如何配得起这等富贵人家。莫不是要让儿子入赘，或者是他家四娘子有什么不可告人之处？越想越觉得坐立不安，又怕拒绝人家会给自己招来祸害。一时间汗如雨下，不知如何应对。 紫苏看在眼里，不由得暗自叹息：果然两家悬殊过大，不知以后对于艾草来说是好事还是坏事。可是事到如今，也无法可想了。谁让艾草一心看上了这王瑞天呢！ 于是她和颜悦色地叫这老两口并王瑞天去附近酒楼坐坐，有什么话慢慢说。老两口打起精神勉强吩咐了女儿和小儿子看店，互相搀扶着来到附近一家酒楼。紫苏要了一间楼上僻静之处的济楚阁儿，点了七八样精致小菜并一壶酒。亲自给老两口倒上酒，徐徐道：“您两位老人家不必惊慌，咱们是诚心诚意前来提亲的。虽然我家家境好一些，不过也都是贫苦人家出身。想当年，我和弟妹们过的日子跟您们比，可差远了。” 那王瑞天稳了稳心神，彬彬有礼道：“这位娘子您客气了，小生有个疑问，不知道当说不当说。” 紫苏微笑：“但说无妨。” 王瑞天道：“小生自知才疏学浅，家境贫寒。不知有何德何能，居然能让您家四娘子青眼有加？” 紫苏对他的评价更高了几分，这小伙子倒是个沉稳的，那等轻浮浅薄的男子恐怕一听有富贵人家想招他为婿，早就巴巴儿地答应下来了，哪里还管那许多。 她继续说：“不知这位小官人还记得几个月前去过一趟千佛寺？我家妹子去千佛寺烧香，不慎将一条手帕失落了。虽说是小物件，可也是闺阁女儿的贴身之物。如果被存心不良之人捡到，恐怕对名声有碍。正在没奈何之际，我家妹子说有人忙忙捡了帕子送还给她，那个人，可是小官人你？” 王瑞天不禁想起自己那天去千佛寺替母亲烧香还愿，远远看见前面有几个年轻女子上马车的时候失落了一条手帕。他走到近前捡起，见绣的十分精致，帕子的右下角还有一个小小的“艾”字，显见得是哪位女子的闺名。他知道这种贴身的物件儿不能丢失，便一边呼喊着一边快步跑上去。 追赶了一阵，马车停了下来，一个丫环模样的女子下车接过帕子道谢。他只隐约听见马车里有个及其清脆好听的声音说让丫环好好问问这位公子姓字名谁、家住哪里，以后也好前去道谢。便无意中抬头一瞥，正好看到艾草的半个侧脸，端的是美貌非常。不由得涨红了脸也不敢多看，告辞匆匆回去了。 原来竟是那位小娘子，王瑞天恍然大悟，心里觉得好像是抹了蜜一般，甜甜地。 紫苏见王瑞天了然，接着说：“舍妹深感王公子的一片热心肠，回来就跟我说了，说王公子实在是个德行端正之人，定要我好好酬谢您一番才是。我正为舍妹的婚事发愁，一想到王公子品性出众，便动了两家结亲的念头。还望王公子一家千万不要推辞才是。” 王瑞天和他的父母听了，这才放下心来。老两口喜不自胜，高兴的嘴都合不拢。当下互换了草帖，定在五月初十迎亲。 回到陈府，紫苏怀揣着草帖直接去找艾草。艾草正倚在栏杆上发呆呢，两眼怔怔的也不知道看什么。紫苏喊了她好几声才回过头来。 见jiejie来了，艾草也不像往日一样活泼，只是懒懒地唤了声：“姐，你今儿个倒闲了？” 紫苏准备吓一吓这小妮子，便一本正经地说：“jiejie还不都是在为了你到处忙活。今儿个整整一天连口水都没喝上。好在你的终身大事，jiejie已经给你定下了，也算是了了一桩心事。” 艾草一听，脸刷的一下惨白惨白，摇着紫苏的袖子苦苦哀求：“姐，我不嫁人，不嫁人！” 紫苏故意板着脸：“胡说，终身大事岂是儿戏？如今已经交换了草贴，只等五月初十下聘迎娶了！你放心，jiejie给你挑的人家，肯定是数一数二的好人家，你只管舒舒服服地嫁过去便是！”说罢把草帖掏出来给艾草看。 艾草闻言大颗大颗的眼泪便从眼睛里涌了出来，只是哭着说：“我不嫁、我不嫁、我死也不嫁！” 紫苏见她当了真，小脸煞白，手也冰凉凉全都是冷汗。慌得一把搂住她：“傻孩子，jiejie怎么可能逼你嫁人呢？别哭别哭，听jiejie给你说。” 艾草只是不听，摇晃着脑袋哭喊：“都已经换了草帖，还怎么能不嫁！姐，你一向最疼我的，怎么会——” 紫苏故意拉长声音：“不嫁就退亲呗，这有什么难的。只是那王瑞天怕是心都要碎了呢！不过他难过不难过我管不着，只要你这小祖宗高兴便是了。” 一听“王瑞天”这三个字，艾草的哭声戛然而止。她一边抹着眼泪一边惊喜地问：“姐，你说谁？谁要跟我成亲？他叫王瑞天？他、他可是家住朱雀桥下的那个王瑞天？” 紫苏哭笑不得，这小丫头，变脸比翻书还快呢，这么快就阴转晴了。她又逗meimei：“横竖你不要嫁人，住在什么朱雀桥白虎桥又有什么关系。jiejie这就使人去退亲。” 艾草一把抢过草帖，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又一遍，直到确认是她朝思暮想的那个王瑞天，不由得破涕为笑，任由脸儿羞得飞红也不肯把草帖还给紫苏。 两人笑闹了一场，艾草缠着紫苏让她叙述去提亲的经过。说完之后紫苏便带着她去库房看嫁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