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一章 流血
苍月匕首！这是当年小舅临终时候送给我的，匕首小巧精致，削铁如泥。上面有一颗半月形的宝石，据说，是小舅的至交赠送的。小舅一直贴身佩戴，直到死前，才将它交到了我的手上。 窗外月色渐起，已经有人来通知柳眉，卫将军在宫门外等候。柳眉在我的目送之下，往着宫门口而去。 “娘娘，步撵备好了！”宫女来报的时候，柳眉已经出了我的甘泉宫。一股风来，凉意四起。我摸了摸肚皮，孩子，你今日一定要乖乖的。母亲是一定要问出楚服的下落的，母亲已经是负了他一世深情，断不能让他再惨遭你父皇的毒手！ 我点点头，由着她扶着盛装打扮过的我，一步步坐上那顶凤鸾车。车子精致华丽，我从来不爱在宫中走动，这顶车子自然也是没得怎么坐的。就算有时候出来，我大多也是步行。但是今晚不行了，今晚我是要去漪兰殿‘打战’的，故此，身子又重，断不能让我这体力提前没有了！ “皇后娘娘驾到！” 通报的人的声音很尖细，我的眼睛跳了跳。走进漪兰殿的大殿，里面还有着酒宴后遗留的桌椅。像是在告诉我，方才这里的热闹。 刘彻和卫子夫都坐在上头，卫子夫的头靠在刘彻肩膀上。刘彻正在抚摸卫子夫的肚子，嘴角带着笑意。看起来，夫妻情深。是我的到来，打扰到了他们。 “阿娇姐！”刘彻一把将卫子夫分离开了，我却只淡淡的笑了笑。紧了紧手中的匕首，一片冰凉！ 我端端正正的冲着行了个大礼，“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这是我第一次给刘彻行礼，也将会是最后一次。 “阿娇姐！”刘彻几乎是匆匆忙忙的跑下来，身上有着淡淡的酒味。我有些微的不适，“阿娇姐，怎么到这里来了？” 我没有说话，只直直的看着卫子夫。她娉婷的走下来，护着肚子，懒洋洋的给我施了礼。我这才收回目光！ “陛下，今日在宴请？”我嘴角上翘，但凡是有点眼力的人，都会看见我眼里的冷意。 刘彻扶着我的手，一步步往台阶上走去。刘彻点点头，“卫将军大胜，今日是他带着功臣名将回朝的日子。故，我就在这里请了他们。” 陛下也算看得起卫青和卫子夫了，宴请功臣。不在掖庭，不在未央宫，竟然在漪兰殿。难怪不得，卫子夫可以越来越成气候。还真是有一个好弟弟啊！ “那，这功臣名将里，有楚服吗？”我们刚刚上完最后一阶台阶，我问出的话，让刘彻瞬间便僵在了那里。 刘彻面部有些不自然，嘴角好不容易才构勒出一个笑脸。“阿娇姐，怎么忽然想起楚服了？” “告诉我，这功臣名将里，有楚服吗？”我再一次走进刘彻，我的肚子正好顶着他的肚子。手里的匕首，就在那里躺着，一旦刘彻再敢欺瞒于我，我便再不会客气。 刘彻看着我的眼神，不停的闪躲。“没，没有！” “那楚服，在哪里？”我声音很冷，我知道，因为我看见刘彻都打了个颤。 刘彻退后一步，我便逼近一步。“楚服，在哪里？” “阿娇姐，难道，楚服对你来说，就那么重要吗？”刘彻依旧看着我，眼里像是一湾深潭，让我怎么看也看不透彻。 “唰……”这是匕首出鞘的声音，正好顶在刘彻的肚子上。刘彻一脸惊讶的看着我，“阿娇姐，你，……”满眼的不敢相信。 “告诉我，楚服在哪里？”整整一个多月了，我的人一点楚服的音讯都找不到。楚服绝对是不会当真就丢弃我不见的，除非是没了生命。不然他怎么会不知道，我在为他担心？怎么可能会不给我一点音信？ 刘彻冷笑一声，看着我。自己倒是靠近了匕首，“阿娇姐，在楚服和我之间，你选谁？” 我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的看着刘彻，刘彻却一脸严肃的看着我，那双眼睛，像是猎鹰一样。紧紧的将我盯着。 “捅下来，只要你这一刀捅下来，我就告诉你，楚服在哪里！” 刘彻步步紧逼，我却忽然有些后怕了。“彻儿，你，你不要逼我！” “彻儿，你还知道我是彻儿是不是？你还知道，从小陪着你一起长大的是我不是他是不是？”刘彻冷笑着看着我，“阿娇姐，如果没有楚服。其实，你还是会全心全意的对我的，不是吗？为什么？为什么只要一涉及到楚服，你整个人就都不对了？为什么？” “刘彻！你不要逼我！”我大吼一声，拿着匕首的右手，直接就要向刘彻捅去。 “陛下！”耳边传来卫子夫一声大喊，我的手忽然受到推力，变幻了方向。手中的匕首直直的朝着我的肚子捅去！随之而来的，便是我的身体直直的朝着阶梯摔下去。卫子夫，会武功！这是我在摔下阶梯的时候唯一的念头！ “啊！”匕首一下插入了我的腹中，鲜血直流。随着我的翻滚，匕首越渐的深入我的肚腹。疼痛感，已经让我忘记了呼救！ “阿娇！”刘彻几乎是两步便跳了了阶梯，一把将我搂在怀里。“阿娇！阿娇！”刘彻神色慌乱的看着我，被我肚腹汩汩流出来的血，吓得不停的颤抖！ 我近乎虚弱的笑了笑，努力的看了眼，站在高处的卫子夫。她面无表情的站在那里，紧紧的护着她的肚子。卫子夫，我诅咒你，你的孩子，早晚不得好死！ 我收回目光，拦着刘彻。刘彻满脸震惊的看着他满手的血迹，又看了看我。 “彻儿，现在好了，一切都如你所愿。楚服没了，孩子也没了。我现在，当真成了一个孤家寡人！”不知道有谁可以体会得到，那种痛到极致，便再不会痛的感觉？现在的我，就是这样，心里痛，身体痛，已经让我对现在的这种状况没有了任何的感受了。 刘彻泪流满脸，大滴大滴的泪珠滴在我的脸上。滑过我的嘴角，我甚至可以察觉得到，那一丝丝的咸意。 “阿娇姐，你明明知道，我有多期盼这个孩子！”刘彻摇着头，痛不欲生。 我笑了笑，“多期盼这个孩子？刘彻，你是多期盼这个孩子死吧？” “不，不是的！我从来都是期盼这个孩子好好的，我哪里有期盼过这个孩子死？”刘彻的眼泪鼻涕直流，说实话，从小到大，我都没有见刘彻哭过。现在见着哭的厉害，我竟觉得他哭的样子，丑的很。 我笑了笑，笑的大声，震的我的伤口一阵阵的疼。“期盼他好好的？刘彻，你曾经自己做过的好事，难不成你自己都忘记了吗？” “我……” “陛下，现在最要紧还是快给皇后娘娘请太医令才是！”卫子夫忽然插进话来，刘彻这才反应过来。 “对，对，请太医令，太医令，来人啊！快把李太医请来，快！”刘彻几乎发狂的叫着，我被他晃的生疼。 我看着在刘彻身后笑的一脸得意的卫子夫，不知为什么，忽然一个念头在我脑海里冒出来！会不会？是我冤枉了刘彻？ 我原本还想要与刘彻对质的，但是不知为何，我竟会开始渐渐的没了意识。渐渐的就闭上了眼睛！ 刘彻吓得又在那里，不停的摇晃。“阿娇姐，阿娇姐，你睁开眼，睁开眼！阿娇姐！”耳边是刘彻的声音，我真的很想问问他。那晚，为什么去了卫子夫那里，会换了衣裳过来？为什么那件衣裳，是我之前从来未曾见过的？可是，来不及，已经来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