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现梦
母亲真的将柳眉自外祖母那里要了来，让她做我的贴身丫头。 柳眉是一个极聪明的宫女，看得懂人的喜怒哀乐。她来了不过两天，便摸清楚了我的脾气喜好，倒是把我伺候的井井有条。 这一天，母亲早早的便去了外祖母的长信殿。我被留在了崇芳阁中，一个人无聊，便拿着一卷竹简看着。 “翁主，阳信公主求见。” “阳信？她来做什么？” “奴婢也不知道，她一来便跪在殿外，翁主快去看看吧。” 柳眉是一个小小的宫女，尊卑一向分的清明。我是一个翁主，但是外面跪着的却是公主。这事可大可小。 我有些不快，这下可好了，粘了块牛皮糖。 我远远的出现，阳信便匆匆提起裙角向我跑过来。我看见阳信的身上穿了件颇为干净的衣裳，倒不像我那日在她们的那个冷院里看到那般邋遢。 “阿娇，阿娇，求你救救我的弟弟。” 阳信拉住我的手，她本比我大了几岁，但也许是营养不良之故，此时看来竟与我差不多大小。 我不想管刘彻之事，一心不想与他有何牵扯。 “阳信公主，你弟弟出了事，你便该去未央宫找你父皇，此时来崇芳阁找我做什么？” 我皱着眉头，刘彻出生已经快两月了，怎么会忽然出了事？ “阿娇，我若是还见得到父皇，哪里会这般落魄？阿娇，求求你，帮帮我，我弟弟似乎真的快不行了。”阳信一脸焦急，我心中烦躁。 正在犹豫间，母亲的婢女阿粥又跑了过来。 “翁主，快些随奴婢走。皇上昨日做了梦，说是梦见有赤龙出现，今日清晨又见有红霞缭绕于崇芳阁。命了长公主带您过去呢。” 阿粥一口气说完，我心中一急。这是演的哪一出？ 我住的崇芳阁，怎么会有赤龙出现？ “翁主！” “莫吵！”我制止了阿粥，虽然这只不过是皇帝舅舅的一个梦，但是难保这个梦不会对此时住在这里的我和母亲产生影响，此时，我们在这里代表的就是整个堂邑国。万万是不能出现差错的。 我心中烦乱，却一眼见着了阳信。忽然眼前一亮。连忙将她拉到一旁， “阳信，你弟弟出生，有多少人知道？” “除了你与为我母亲接生的那妇人，便无人知晓了。” 我心下一喜，真是天助我也。 “阳信，你想不想见着你父皇？” “自是想的。” “如此，你快些回去，告诉你母亲。将你弟弟重新生一次。” “什么？” “快去，我稍后便会将你的父皇带来。” 我推着阳信，阳信却一脸的为难。 “阿娇，我弟弟生都生了，还如何重新生一遍？” 我心下一急，“阳信，你回去告诉你母亲，你母亲自会想办法的。” 我见阳信还不肯走，“还不快走？只要皇帝舅舅去了你们那里，到时候你弟弟怎么都有得救的。” 阳信终于是被我使唤走了，崇芳阁，说白了其实也就是一处阁楼。阁楼的东北角处便紧邻着王美人母女几人的冷宫，这也许是天意，也许是其他的什么。 皇帝舅舅做梦梦见哪里不好，偏偏要梦崇芳阁，如今，我也只得将王美人他们推出去了。 我到了宣室殿的时候，母亲已经在那里坐着了。 “外甥女陈阿娇给皇帝舅舅请安！”我乖乖的跪地磕头，对着那高高在上的帝王。 皇帝舅舅今日的精神看来不错，不像是第一次见到那般虚弱。 “阿娇啊，过来，给舅舅瞧瞧。” “诺”我乖乖的往皇帝舅舅那里走去，路过一个穿着道服的男子，我微微点头示意。 “楚珣啊，这便是阿娇了，你看如何啊？” 我刚刚走到皇帝舅舅的案几旁，便听见他有此一问，我便停了步子。 那道人连忙拱手，“回禀陛下！阿娇翁主，月眉星目，谦笑恭顺。进退有度，颇有大家之风。往后怕是……” “皇帝舅舅！”我一下打断了那被称作楚珣的道人的话，难道皇帝就因为一个梦，竟然专门请了道人来测。 “皇帝舅舅，娇儿听说皇帝舅舅梦见赤龙了？” “唔，朕刚刚在让楚道长断梦。”皇帝舅舅似乎有些不满我打断了道人的话，我见着母亲差点自椅子上站了起来。 “那阿娇恭喜舅舅，贺喜舅舅了。” 我连忙再次下跪。 “哦，阿娇的喜从何来啊？” 皇帝舅舅这会也被我吸引了目光，倒是没有再继续听那道人说。 “方才舅舅唤阿娇过来的时候，路过崇芳阁东北方的院子，听闻里面正在生产。怕是皇帝舅舅当有第十子降世了。自此，皇帝舅舅龙生十子，十全十美！”我年龄还太小，又心有担忧。声音放得很大，但到底难掩心里的害怕。 “哦，果真？” “娇儿不敢欺瞒舅舅！” 我的皇帝舅舅一下站了起来，“崇芳阁的东北方，可是王美人的院子？” “娇儿是听有人唤王美人！”我也不管皇帝舅舅这话是不是在问我了，反正我是必得将皇帝的目光引到那里去的。不然，我崇芳阁还不知要遭多少注目。 皇帝三步并两步的走了下来，“娇儿，若你所言属实，朕回来定当重重赏你！哈哈，皇十子，十全十美。来人啊，随朕去王美人的院子！” 皇帝带着一干人等走了！我却一下虚脱在屋子中间。 “娇儿！”母亲这才跑过来护住了。“傻孩子，你可吓坏母亲了。” 我知道母亲今日定是受惊不小，赤龙降在哪里不好？偏偏要降在崇芳阁。而我们又住在哪里不好？偏偏也住在了崇芳阁。 “母亲！”我这次是真的吓怕了，一下抱住母亲的脖子，眼泪水直流。 在这里，我毕竟还只是一个四岁的孩子，能哭便可哭，这是我如今最大的优势。 “唉！”身后传来了叹息声，竟是那个刚才被我打断了话的道人。 “阿娇翁主，小小年纪便心智如此成熟。虽有母仪天下之命，却长得这般娇美，还有着过人的才智，怕是会折寿啊！”那道人的话，我是知道的，这是历史上的陈阿娇的宿命，母仪天下，红颜早逝。 “楚道长，我家娇儿命长得很，哪里会折寿了？再说了，我娇儿岂会有母仪天下之命？我不过望我娇儿平安快乐过这一生便好，还望道长慎言！” 母亲面色凝重，一脸的不快。我并没有想到我的母亲会是这样想的，一直以为她便是历史上所写的那般，一心一意是要阿娇成为皇后的。 “长公主，贫道这次进宫不过是机缘巧合。往后此话，贫道绝不会再多说，还望长公主放心，只是阿娇翁主。贫道有句话赠你！”我点点头，睫毛上的眼泪落在了脸上，一片冰凉。 “凡事随遇而安，随心而走，过得便会开心许多。”楚珣说完这话就走了，留着母亲与我在殿内相互抱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