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茫然若失
“你就对自己的判断这么有自信吗？”付轩冷漠的看着木子辰，幽幽的问道。 “你们既然肯只身进入生死涧，便一定对神人类的剑有所企图，此地凶险异常，就算你实力超群，也必定会有防不胜防之处，完全没必要在这里向几个根本威胁不到你的人浪费时间，你说呢？”木子辰蹙眉以对，淡淡的说着。 付轩冷笑一声，恶狠狠道：“你又是否知道？我想要杀死你们这些人，根本不必费吹灰之力呢？” 木子辰身子一怔，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从怀中缓缓掏出绝杀，将枪口笔直的摆在自己太阳xue之上，仿若一个赴死就义的勇士般，斩钉截铁道：“你若不放她们走，那我唯有死在你面前这一条路可以选。” 付轩眼神微眯，其内透露着慑人的寒芒，沉声道：“你是在威胁我吗？你信不信，我有一百种方法可以将你手中的绝杀卸去。” “我身上所演化出的特殊反应，才是你真正想要的东西，我对你的价值，早已不言而喻。或许你确实可以做得到，但你阻止得了我一时，却阻止不了我一世，若你真的在此对她们痛下杀手，你能得到的，也只是我的一具毫无意义的尸体而已。” 说着，木子辰扭头看了看地上泪眼朦胧的两人，缓缓深吸一口气，向着面前的付轩愤愤道：“孰轻孰重，你自己考虑清楚吧！只要你放她们离开，我便留下来和你走。” 付轩听着木子辰的话，咬牙切齿，一副横眉怒目的样子。 不知有多久的岁月，自己几乎从未被这样一个实力低微的弱者所威胁过，但偏偏气人的是，在如此单方面碾压的情况下，自己却又不得不答应对方的条件。 毕竟，眼前所站着的，可是几十年来，唯一一个在disillusion（1）号药剂的作用下，独树一帜的另类存在。 只要研究清楚木子辰身上的秘密，或许对于劫源组织力量的提升，会有意想不到的绝佳效果。 付轩冉冉平复下心中躁动的情绪，不怒自威，身上的三色源力也缓缓消散于无形，整个人又变回那个看起来普普通通、人畜无害的老者。 付轩不再多说什么，漠然以对的背过了身去，随意的摆了摆手，再也不多看一眼。 木子辰心底松了一口气，整个人都显得有些虚脱，身上溢流而出的冷汗早已浸透了衣衫，湿哒哒的，却又冰凉得有些刺骨。 “多谢……”木子辰淡淡道。 说着，已俯下身子，关切的凝视着张帆帆与小舞，有些急切的说道：“怎么样？伤的严重吗？” 张帆帆轻抿着嘴唇，缓缓摇了摇头，但细看上去，嘴唇的颜色竟是显得无比的苍白，显然适才一击力量非凡，如今硬撑着而没有彻底倒下去，已是所能做到的极限。 木子辰轻叹一口气，无奈着向两人说道：“你们赶紧离开吧！” 张帆帆坐立不安，慌手慌脚的紧紧抓扯着木子辰的衣袖，心急如焚道：“你在说些什么胡话？我们怎么可能放任你不管呢？” 木子辰眼中满是哀痛，竟是有些微微的哽咽，淡漠道：“你还不明白吗？我们太过于渺小了，没有足够强大的力量，谁都保护不了。” 木子辰擦了擦眼角中悬挂的晶莹泪珠，一脸真挚的看向张帆帆及小舞，神色凝重道：“我不想再拖累你们，不想再一如既往地躲在你们身后去看这个杀戮的国度，我不希望再有人因为要舍命守护我，而最终落得个惨死的下场，走吧！离开吧！至少这样，我的心里会好受一些。” 张帆帆眼中闪烁不定，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似乎，从未曾想过，会从木子辰口中说出这样一番万念俱灰的话语。 “你怎么会这么想呢？你怎么会以为自己只是一个累赘呢？” 张帆帆的身子微微颤抖着，缓缓伸手轻抚上木子辰的脸颊，语气幽幽黯然，却是早已泪如雨下。 木子辰深深看了张帆帆一眼，轻轻拨开脸上柔弱无骨的双手，有些僵硬的站起身来，沉默不语，缓缓向付轩等人的方向走去。 “木头……”张帆帆绝望的大声吼叫着，目光呆滞而又悲哀，想要挣扎着爬向木子辰的方向。 小舞徐徐伸出臂膀，拦下了欲追而去的张帆帆，沉重的摇了摇头。 小舞脸上用于遮掩容颜的面纱，在几番激烈打斗下，早已经支离破碎，不翼而飞，露出了沉鱼落雁的面容。 但是，此时此刻，又有谁会在乎小舞的性别身份呢？ 在付轩一行人眼中，小舞只有两种身份，一个是活人，一个则是死人，就是这么粗俗简单。 而在张帆帆眼中，却早已忘却了小舞这人的存在，一双美眸中，只有孤寂离去的木子辰的背影，这背影远远看去，却是那般的萧索、凄凉…… “你干什么？”张帆帆几经挣扎，无法挣脱出小舞的束缚，怒火中烧的呵斥道。 “你追过去能做什么？活生生死在木子辰面前吗？他用自己换下了我们这两条苟且的性命，你这样去送死，是想证明他真的是一无是处的存在吗？”小舞冷冷回应道。 张帆帆愣在了当场，心中一片迷茫。 如今，木子辰用自身换下了她们的性命，但若自己就这么死了呢？木子辰是不是也会义无反顾的死去？ 一时间，竟是心中慌乱得六神无主，怅然若失。 “走吧，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木子辰待在这些人身边，暂时是不会有事的，我们只有苟且偷生的活下来，才能找到机会来营救他。” 小舞语重心沉的劝慰着，但脸上仍旧是悬挂着挥之不去的悲戚哀思之情，似乎做出这样残忍的决定，对她自身而言，也是一种无与伦比的折磨。 张帆帆渐渐冷静了下来，与小舞两人相互搀扶着站起身来，远远地眺望着木子辰落寞的背影，抹了抹脸上密布的泪痕，一脸坚毅的大喊道：“木头，你一定要活下来，我们迟早会回来救你的，求你了，千万不要死……” 话音刚落，似是再也没有看下去的勇气，张帆帆与小舞一齐缓缓转身，带着满满的凄怆、悲恸，艰难地迈着踉跄的步伐，一步一步，徐徐消失在了密林的尽头。 “我一定不会死，你们也要保重……”木子辰低着头强忍着眼眶中的泪水，自言自语般小声呢喃着。 穆虹缓缓凑近，莞尔一笑，轻轻拍了拍木子辰的肩头，娇嗔道：“好了，收起你的泪水吧，只要你乖乖配合，我们又不会拿你怎样？如今的你，可是我们手中的一块稀世珍宝，心疼你还来不及呢？” 付轩负手而立着站在中央，缓缓的扬起头颅，眼眸深邃得像是一片浩瀚的星辰，脸上无喜无悲，低沉着声音，徐徐道：“我希望你明白，劫源组织并不针对任何人，离源本就是两个明争暗斗的位面，劫源的存在，只是希望可以保全离世界的安危而已，至今发生的种种，从来都没有所谓的谁对谁错，只不过是各为其主罢了。” 付轩叹了口气，缓缓走至木子辰身前，伸手强硬的抬起了对方低耸的头颅，死死的盯着木子辰的双眼，语气竟是前所未有的严肃，冷冷道：“你一定要记住自己的身份，你以离世界普通人的身份，意外成为劫源实验体中的一员，对此，我很抱歉。但是，归根结底，我们才是同一类人，源力者不会无缘无故的去接近一个普通人，等他们利用完你，毫无价值的时候，就会像捏死一只蝼蚁一般将你弃之敝履，只有离世界，才是你真正的家。” 木子辰用力甩开付轩的双手，目光毫不避让的凝视着对方，眼中寒得像块冰一般，轻蔑的一笑，讥讽着回应道：“是吗？那你们的做法还真是矛盾啊！一方面如此痛恨所谓源世界的存在，而另一方面呢？却言行相诡，费尽心思，竭尽心力的去变成一名源力者，你们的这种做法，还真是可笑啊！” 付轩为之一愣，心神巨震，惨然一笑，不觉下意识的看了看自己布满老茧的双手。 这双手，如今也算是杀人无数，染尽鲜血。 而这所做的一切，全是为了自己心中保全离世界的这份近乎于虚无的梦想。 一瞬之间，整个人仿若苍老了几十岁，一张饱经风霜的脸上，满是纵横的深深皱纹，沧海桑田，残华褪尽，多了一层层无可撼动的坚毅。 又有谁知道，在岁月的长河中，似水年华般，带着这份从小便被灌输的信仰，他到底经历了多少不为人知的痛楚呢…… 侧方，穆虹看着场中各有所思的二人，心中略微有些惆怅。 感受着此刻死寂消沉的氛围，轻咳一声，打破了持续已久的宁静，缓缓上前几步，轻声道：“付老，现在我们怎么办？在这片浓雾之中，所有仪器都停止了运转，我们完全就是在瞎转悠，毫无方向可言。” 付轩深深地看向穆虹一眼。 良久，突的放声一笑，一扫先前阴霾，高视阔步，幽幽道：“还能怎么办？这世间的路有万万条，但最为正确的，仅有那么唯一的存在，从踏上这条路开始，便早已没有回头的可能，只能勇往直前，义无反顾的走下去，我倒要看看，我选择的这条路，到底会通向哪里？” 说着，付轩已然一马当先，随意选了个方位，大步流星的走去。 这一番话，似是回答穆虹的问题，又似是安抚坚定自己的内心一般。 或许，此时就连付轩都有些迷茫，自己这样为了一个对于离世界的信仰，而无辜残害无数条生命，并且努力去变成自己讨厌的一类人，这一系列所作所为，到底是不是正确的呢？ 有的路一经选择，便再也无法回退，唯一能做的，只有坚定不移的继续走下去，否则，只会令自己陷入无尽的迷失空虚之中，从此无法自拔。 付轩如此， 木子辰亦如此。 也许， 这便是所谓的“命由天注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