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小惩（二）
被老王妃这么一提，碧荷和其他四个婆子也有点害怕，虽是小姐的命令，可不管怎么说小姐是老王妃的孙女，老王妃是不会对小姐怎么样的，最后受罚的不过是她们这些下人。 “回……回祖母，是这个丫鬟私自出府，我才命人小惩的。”夏启盈尽管有些心虚，不过还是义正言辞的回答，就算她动用私刑不对，可毕竟是这个丫鬟错在先。况且只是让下人往苏槿头上浇冷水，也算不得什么私刑，都是祖母太小题大做了。 老王妃看了一眼苏槿，这个丫鬟从进门到现在都默默的站着，眼观鼻，鼻观心。就算现在夏启盈指责她，她也没有立刻出声辩解。 李嬷嬷倒是多看了眼老王妃，见她没开口而苏槿似乎也没开口的意思，便主动开口“小姐这是错怪苏槿了，是我允了她出府为王府的冬至做一些采办。” 夏启盈顿时脸一白，狠狠的瞪了一眼碧荷，都是这个丫鬟出的主意，让她直接处置苏槿不用询问，这下可好，苏槿根本不是私自出府的，她就知道凭一个小丫鬟怎么可能随意进出夏王府。 见夏启盈瞪着自己，碧荷忙开口，晋颜玉来的时候她也在屋里，她可没忘记除了出府，苏槿还有个更大的“罪名”呢。 “可是她还去晋王府打着我的名义给晋宏公子送信呢。”碧荷洋洋得意的看着苏槿，看她这下还有什么话好说，冬至采办却去了晋王府，一定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老王妃眼神望向碧荷，碧荷一下就失了得意，喏喏的站在一边不再说话。 不过夏启盈却被提醒了，这是挽回局面的最好办法，于是她接过碧荷的话“祖母，她给晋宏公子送信分明是想要败坏孙女名声，像这种刁奴做出这等事情就应该好好惩戒才是。” 听到夏启盈居然也会说出名声这种词，苏槿感觉意外和好笑。她对欧阳洵表露心迹的时候怎么不见她注意自己的名声呢。 老王妃猜到这封信应该是启正写的，他也许是防着启晨，所以才让这丫鬟悄悄出府送信。不过她却没有点破，她想看看这丫鬟能有什么法子“有这回事？苏槿，你来说为什么冬至采办去了晋王府还送什么信？” 苏槿恭敬的福了福身，才慢条斯理的开口“我是替大少爷送的信，那日本来要出府了，结果碰到大少爷身边的绀青，他就托我把信交给晋宏公子。至于打着小姐的名义……”她看着夏启盈露出几不可见的讽刺的一笑“不知道小姐是从哪里得知我是打着小姐的名义送信的。” 夏启盈被她这一笑弄得火冒三丈，不过一个贱婢也敢嘲笑自己，她那些说辞分明是谎话“大哥身边的小厮怎么会让你送信，少在那里胡言乱语。你若不是打着我的名义怎么能进的了晋王府，晋颜玉怎么会来找我询问。” 老王妃皱眉，晋颜玉怎么会也卷入这事情当中，这本是家事，作为贵女应该知道很多东西是不适宜往外说和询问的，况且晋颜玉和启盈的关系一向不好，晋颜玉又是个处事圆滑的，纵使启盈真的私自给晋宏写信，依照晋颜玉的处事也不会直接问出来才对。 “小姐若是不信可以找大少爷身边的绀青来和我对峙。”夏启正让她送信又不让外泄就是防止夏启晨的人使手段阻挠，现在信已经送到晋宏手里了，送信也就不是什么秘密了。 夏启正为人淡泊，身子不好，和晋宏平日里看起来也就泛泛之交。不过他被关了禁闭，想找人诉诉苦也是人之常情，虽和晋宏不够亲密，但至少也算说得上话的人了。 “碧荷，你去把绀青叫来。”夏启盈对苏槿的话她是一点都不相信，大哥和晋宏哪有那么好的私交，她要当着祖母的面戳穿这个刁奴。 碧荷却打了个抖，夏启盈不知道她是知道的，苏槿和大少爷的关系极近，苏槿既然敢那么说那多半就是真的了。也只有小姐这种没什么脑子的才会把绀青叫来对峙，这种做法无疑是打自己脸。 不过夏启盈显然不那么想，她见碧荷磨磨蹭蹭的，忍不住催促“还不快去。” 卢氏想提醒自己的女儿，奈何老王妃在场却不出声，她也只好眼睁睁看着碧荷出了屋子。 李嬷嬷倒是暗自摇摇头，她知道六小姐不是那种聪慧的人，却也没想到如此愚昧。苏槿是个丫鬟，她说出和绀青对峙的话至少心中会有七八分把握，若真是如此，那六小姐无疑是自己挖了个坑跳进去。 老王妃只是静静的坐着，缓缓转动手中的佛珠，没有多余的表情，看不出在想什么。 碧荷满肚子怨恨的朝夏启正的院子走去，一路上不乏有丫鬟朝她指指点点，她的衣服现在还湿乎乎的贴在身上，冬天虽然不至于玲珑毕露，可是冻的她有点发抖了。 绀青很快随碧荷来到了夏启盈这里，他听完李嬷嬷的问话，有些不满苏槿就此将少爷的消息透露给这些人知道，不过也明白她也是无奈之举，便点点头“少爷身体不好离不开我，我就请苏姑娘帮忙送下。” “哥哥和晋宏公子根本没什么往来，你不要替她开脱了。”夏启盈叫出声来，这些人怎么都帮着苏槿，她有什么好。 苏槿心里叹了口气，当着老王妃的面如此撒泼，卢氏这样的宠溺是要捧杀夏启盈啊。 卢氏立刻出声呵斥“启盈，你在撒什么泼。”说完紧张的看了眼老王妃，但是老王妃似乎没有注意到夏启盈的尖声，她只是继续转动手里的佛珠。 “六小姐，我没有必要为她开脱，我只是说的事实。”绀青打从心底看不上这个六小姐，她对少爷从来没有应有的尊敬，一直是嚣张跋扈没有大脑的样子。 夏启盈有些不知所措的扯着手中的帕子，她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办了。晋颜玉来告诉她苏槿私自出府还以她的名义给晋宏送信她就气不打一处来，可是现在闹到祖母都来了，事实却变了样。 苏槿见此没有说话，她只是个粗使丫鬟，这里没有她开口的份。 “母亲，现在看来这只是一场误会而已，启盈还小，有时候难免做些出格的事情。”卢氏勉强扯出个笑容打圆场，不管怎么说，启盈是从自己肚子里出来的，她不护着还指望谁护着呢。 卢氏给苏槿使了个眼色，这丫鬟只要说是自己的问题，那启盈的过错就要小很多了。况且不过就是不小心冤枉个下人，动用了点不重的私刑，值得老王妃这么小题大做么。 “老王妃，是苏槿自己去晋王府的时候可能没有说清楚才让晋小姐误会，从而告诉了小姐，还请老王妃责罚。”苏槿不想和夏启盈闹的太过分，她始终是夏王府的主子。 老王妃一直关注着卢氏和夏启盈，卢氏那个眼神自然被她收在眼底，看到苏槿如此配合她还是很满意的，不和当家主母硬抗，认得清自己的地位，确实是个机灵的。 “也罢，此事就此揭过吧。”老王妃盯着夏启盈“你是夏王府的嫡小姐，一言一行都需谨慎。” 闺誉于女子是多么重要的，尤其是夏启盈这种未出阁又正值说婆家的年纪，好好的孩子都让卢氏教偏了。 夏启盈有种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的感觉。她只能恭敬的点点头“多谢祖母教导。”，心中不服的她把这次的怨恨记在了晋颜玉和苏槿身上。若不是晋颜玉胡乱说话，她也不至于气的对苏槿动用私刑。苏槿那丫鬟就着实是可恶了。 “至于这几个人……”老王妃厉眼看过来，碧荷几人心里开始打鼓，不知道老王妃要将她们如何处置。 “在小姐身边伺候却不知道规劝小姐，实在不堪用，都放出府去吧。”夏启盈身边就是有这些个刁奴，遣散几个对她是有益处的。 几人犹如晴天霹雳一般，尤其是碧荷，她还想着做二少爷的姨娘呢，怎么能就此被遣出夏王府呢。其他几个婆子也不愿离开夏王府，她们这种得罪了主子被放出府的很难在找到一户大宅做下去了，就算找到也不会有什么好差事。 “求老王妃开恩，碧荷知错了。”碧荷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开始磕头，其他几个也效仿她，一时哀求声磕头声不断。 卢氏思忖，若是启盈的下人因此就被遣出王府了，那以后不就没什么相信的人可以用了么，万一老王妃以启盈院子的下人不够在安插几个人进来，那启盈的举动不都落到老王妃眼里了。 而且这一干人被送出府就说明启盈这个主子保护不了对自己忠心的人啊。启盈以后还如何立威和收买人心。 要替自己女儿铺路的卢氏想了想，方才小心的开口“母亲，她们也不过是听命，罚了月钱也就罢了。” 苏槿终于明白夏启盈的愚蠢来自哪里了，卢氏这句话看似是在替这些仆妇开脱，可更是把自己的女儿拖下水，她这意思不就是夏启盈的命令这些人不得不听才犯了错，归根到底都是夏启盈的错么。 显然卢氏没有想到这一层，她还在赔笑着向老王妃请求“正值年关用人之际，遣了她们人手有时候难免会不足。” 老王妃神情复杂的看着卢氏，她真的不明白，主持了那么些年的中馈的当家主母就是这种拎不清的样子么。怪不得夏王府的后宅日渐混乱，自己以为她好歹出身贤王府，没想到这么愚昧。 看来还是得启正早日结婚，娶个懂事的孩子回来才行。 老王妃觉得有些疲倦，她也不想在教导什么了，李嬷嬷见她起身忙扶着她，卢氏见老王妃不答话就要走，忙在后面追一句“母亲。” “你觉得好那就留着吧。”她实在没有心思提点这个儿媳妇了，至于启盈，有个这样的母亲，也不知道还能不能纠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