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故意刁难

    张晓莹赶到公司时，公司里面已经云集了一大堆同事。

    张晓莹所在的公司，是家影视基金公司，位于市区一间高档写字楼的25楼，占地约有500多平米，装修得倒是很像电视上经常演的华尔街的办公室。

    办公室里，清一色的年轻男女，男的全是西装，女的则全是白领打扮，全是短裙高跟鞋。在外界看来，这是一家“高大上”的公司，但是张晓莹清楚，公司的主要运营模式，就是打着投资热门或有潜力影视剧的名义，以高额回报为诱饵，想尽千方百计让投资人把钱，放到公司里面来。其实这同邓东强所在公司的性质，是差不多的。一句话，把别人包里的钱，掏到公司来。

    这世界上最难的事情，无非就是让别人自愿付钱。

    张晓莹也深刻知道，这一点非常困难。可是每天来到公司里面，看着那些同自己一样，为了挣钱拼尽全力的同事，张晓莹就认为不应该落在下风。

    张晓莹刚一坐下来，就看见旁边的宋伟忠在盯着屏幕，呵呵偷笑，张晓莹侧身过去，看见宋伟忠电脑上，一位年轻的性感女子，穿着比基尼三点式，跳着艳舞，正在那里sao首弄姿。而且在艳舞过程中，女子不断散发出极为挑逗的眼神，还一边不断用舌头舔着嘴唇。而且屏幕下方，不断有人给他献花、送巧克力等物品。

    张晓莹与宋伟忠关系不错，实际上宋伟忠一直暗恋着张晓莹，但是张晓莹已经有了男朋友，这让宋伟忠一直耿耿于怀。不过还好，两周前，他在朋友推荐下，发现了网红“西西妹“，风sao的西西妹，让他将对张晓莹的暗恋转移了。

    两个多星期下来，宋伟忠天天都要守在网上看“西西妹“的表演，已经成了她的”死忠“，当然花费也是达到了上千元。

    见张晓莹凑过来，宋伟忠毫不理会，而是继续看。

    张晓莹知道网红，知道许多年轻女孩，在网上有各种风sao的表演。但她没有想到，平时看上去很正经的宋伟忠也好这一口。于是道，“这个很好看吗？”

    宋伟忠没有理会张晓莹，而是迅速调敲打着键盘，打出一行字来，“美女，你今天表演得真性感，哥哥必须要送你礼物。”

    很快，宋伟忠一点击，几十元钱又送给了美女主播。

    看着喜滋滋的表情挂在宋伟忠脸上，张晓莹很奇怪，宋伟忠平时很节约，吃的烟都是十元一包的红塔山，中午长期都是吃15元一份的盒饭，平时上下班全是公交和地铁。一旦有同事借钱，哪怕是十元钱，宋伟忠都必须让同事写张字条或是录音，以作为证据，在同事们当中有“铁公鸡”的称号。没有料到，为了在网上的一个素未谋面的女主播，居然连眼睛都不眨，就送出去几十元，真是不可理喻。

    “你倒是挺大方的吗？”张晓莹开玩笑说。

    宋伟忠点燃一根红塔山，猛吸了一口，然后舒服地靠在椅子上，眼睛仍然盯着女主播，笑道，“这其实就像你们女人，喜欢用化妆品一样。不就是就瓶水嘛，一次就花几百几千都在所不惜。”

    张晓莹并不认同这个理论，她搬出“女人天生就爱美”这个理论来。

    宋伟忠“呵呵”一笑，吐出烟圈道，“女人天生就爱美，男人天生就爱色。看到美女，自然眼睛就移不开了。”

    在得知张晓莹已经有男友，而且关系还不错后，宋伟忠就彻底放弃了追求张晓莹的想法。人就是很奇怪的动物，在打算追求张晓莹时，宋伟忠心里藏着这个念头，觉得坐在她旁边，时刻要注意自己的一言一行，而且每天要注意自己的着装打扮，希望给她留下个好印象，每天都感觉像是在演戏，心里的累只有自己清楚。

    但一旦放弃了这个念头后，就觉得人顿时轻松了不少。就把张晓莹当成普通同事来看，每天不用演戏，想怎么穿就怎么穿，想怎么说就怎么说，反而觉得轻松了不少，因此在张晓莹面前，就没有保留。

    “你看看这女主播身材多好，该凹的地方凹，该凸的地方凸，真是极品。”

    “我看你都要流口水了。”张晓蒙笑道。

    “我告诉你，每天我不看她跳两段舞，我连睡觉都睡不着。”

    正在这时，戴着黑框眼镜的经理王海，走到办公室中间，大声道，“宋伟忠和张晓莹，五分钟后，到办公室来开会。”

    这是一家影视基金公司，去年底才成立，还不到半年时间。

    张晓莹见过这家公司的老总苏诚，比自己大8岁，是搞房地产中介起家的，而且长得肥头大耳，挺着将军肚，不过嘴巴很会说，把公司的未来前景吹得像春天的花朵一样漂亮。

    不过张晓莹私下听到的说法则是，集团公司虽然下面产业众多，有房地产、基金、中介、金融、体育，前几年还可以，能够生存得下去，但这几年可以说是江河日下，实际上能够找钱的，基本上没有。特别是房地产行业，一片惨淡，前几年投入的资金几千万，现在都变成了烂尾楼，苏诚快抓狂了。

    而苏诚那开发房地产的几千万元，其中80%是找银行或是民间金融机构借来的，面对着催款的巨大压力，苏诚想到借目前看起来，还比较红火的影视发财。

    具体发财路径就是打着拍新片需要融资为由，向社会募集资金。

    到了办公室里面，两人发现挨着王海坐的是老总苏诚。

    苏诚看了两人一眼，指着面前的两把座椅，“来，过来坐。”

    苏诚开门见山道，“王经理都给你们说清楚了吧，一会儿客人来了，怎么向他推介项目？”

    张晓莹和宋伟忠点点头。

    苏诚道，“记住，一定要利用客户对影视圈高回报的想法，以及对影视圈的不了解，让他们来投资。”

    张晓莹道，“苏总，昨天有位客户打电话来问我，说既然我们公司投资上部电影，赚了几亿元，为什么现在这部电影，总投资不超过1亿元，就没有了资金，还要向社会融资？”

    苏诚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掏出一根中华烟点燃，然后直视张晓莹，“你是怎么回答的？”

    张晓莹道，“我说的是，上次赚的几亿元，归属于母公司。而这次是咱们子公司，单独运作这个项目。”说完后，张晓莹看了一眼王海，因为这是王海教她回答的。

    苏诚喷出烟圈，轻轻点点头，张晓莹心里松了口气。

    苏诚转头朝王海道，“对，以后都统一口径这么说。还有我补充一点，如果有客人这样问起，一是说前面的几亿元利润，都归属母公司了。二是这些利润，都用在北京修建全国最大的影视基地了，明白吗？”

    张晓莹暗自佩服，这样的回答，可以让客户对公司未来的行情继续看涨。

    苏诚此时已经将香烟吸完，狠狠地将香烟按灭在烟缸里。

    然后他环顾一圈，问他们，“还有什么话说没有？”

    王海虽然在张晓莹他们面前，拿腔捏势，但实际上，在苏诚面前说话却是小心谨慎，生怕哪句话说错了。

    王海道，“老板，这个月的任务有点重，恐怕完成不了。”

    王海做为经理，手下领着宋伟忠、张晓莹两个人，实际上是三人团队。苏诚给他们部署的任务是每个月要为公司拿200万回来，这一个月都快结束了，连一半的任务都没有完成。任务就像块巨石一样，压在他们的心里面。

    因为任务完不成，就没有办法拿到提成，只能领取3000元的基本工资。在公司内部被戏称为“吃低保”。

    苏诚不满地看了他一眼，“才200万的任务，都完成不了，你说我要你这个经理干什么？”

    听苏诚这么一说，王海将满肚子的话都咽了下去，在苏诚看来，完不成任务，随时可以换人。王海不想失去，这份高薪的工作。

    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苏诚看到王海团队士气消沉，又使用出惯用的打气方法，“你们不要气馁。我告诉你们，你们一定要对这行充满信心。现在经济危机中，你们看到很多行业的需求都不振，但实际上，咱们这个行业，属于是逆周期行业。懂什么是逆周期吗？”苏诚看她们都答不上来，心中很是得意。

    “我举个例子，上个世纪30年代，美国遭遇了前所未有的经济大危机。所有行业都蒌迷不振，但是好莱坞的电影却是借助着经济危机，一飞冲天。为什么？因为经济危机来了，大家收入都减少了，没钱买房了，没钱买车了，没钱出国消费了，但是看电影却花不了多少钱，而且看电影还能够让深处经济危机中，每天愁眉苦脸的人兴致勃勃，能够起到安慰人心的作用。而且也是打发时间的好方法。”

    苏诚扫了他们一眼，看见三人全神贯注地看着自己，又继续道，“我告诉你们不要以为这个社会缺钱。相当部分人是非常有钱的。比如说那些从房地产市场退出来的开发商，最差的都是赚了几千万，一般的都是几个亿。让他们拿九牛一毛出来投资，未来遍地是黄金的影视行业，那不是九牛一毛吗。”

    见苏诚在舔嘴唇，王海赶紧给张晓莹点点头，张晓莹心领神会，立即倒了一杯开水给苏诚。

    苏诚继续说，“还有前几年那些温州炒房团、山西煤老板，他们可都是发了大财的。我告诉你们，他们手上有的是钱，就是没有找到合适的投资渠道。我告诉你们，你们根本不要担心，这个市场上缺少钱，你们要做的，就是想尽一切可能，证明你们自己的能力，让客户把钱拿来投资，懂不懂？而且来投资，是对他们有好处的。一年10%的回报，这是相当高的利润了。除了贩毒外，现在做哪行，还有这么丰厚的回报呢？”

    苏诚说得信誓旦旦，然后他又用惯常的方式，继续给手下“打鸡血”鼓劲。

    “我上周去北京开会，北京一家影视基金公司，同我们一样的规模。人家已经做到一年能够吸收投资两亿。我昨天同广州一位影视基金公司老总聊天，他们今年已经突破了1.5亿元，相比较人家来说，我给你们定的任务，简直只有人家零头。”

    苏诚盯着张晓莹漂亮的脸蛋道，‘或许你们会觉得，北京资源多，自然好做。但是我们所处是，中国经济最发达的区域，没有理由比北京做得差，是不是。所以完不成任务，你们只有从自身去找原因，明白吗？”

    张晓莹对苏诚的话不以为然，暗自想：苏总只会讲美好的一面，而从来不讲残酷的一面。现在市场上影视基金公司这么多，大家都在争抢业务，画个大饼，就想让人来投资，又不是银行，有国家的信用做担保，人家把钱放到公司里面，要是公司哪天关门歇业了，或者是跑路了，人家找谁去？

    当然这些话只能够烂在肚皮里面，不但不能给老板说，同样不能给王海和宋伟忠说。因为在办公室生存，就得讲究办公室生存的智慧，哪些话当说，哪些话不能够说。都是讲分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