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失败原因

    从马厩回来后，沈青钰又开始琢磨起“伏火”之事，甚至将那日看过的一些简牍找来翻了翻，实在找不出什么头绪，只好暂时作罢。

    到了晚上，饭桌边仍是缺了池瑞一人，望着素寒忙碌的身影，沈青钰自觉不能闲着，便再度去了炼丹房。进门就见池瑞坐在一方蒲团上，手里握着一卷丹方，倚着桌子睡得香甜，连她进门发出的声响都不曾发觉。

    沈青钰悄悄走过去，弯下腰，本打算从他手里抽走那卷丹方，不料才靠过去，池瑞的眼睛豁然睁开了。

    黑漆的眼眸一眨不眨地望着她。

    沈青钰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

    半晌，池瑞撑着桌子，在沈青钰僵硬的视线下，站起来，尴尬地擦了擦嘴角一抹晶亮的东西：“小姐，你怎么来了？”

    “来替你看炉子。”沈青钰从池瑞脚边扯过来那方蒲团，不客气地坐下来道，“我就猜到你会犯困，好了，今晚我值夜。你回屋好好睡一觉，明早再过来。”

    “什么？”池瑞揉了揉眼睛，他不是做梦吧，小姐又要来帮他守炉子？她不是不习惯这里的气味么？最近怪事真多，一桩桩的……

    “我准你回去睡觉。”沈青钰索性摆出小姐的架子，“立刻，马上。”

    “哦。”池瑞慢吞吞地往门边走，走了几步，又转身道，“小姐，你身体好了吗？”

    “唔，差不多了。”沈青钰拿起丹方开始翻看，头也不抬。

    “小姐。”

    “又怎么了？”

    池瑞将门带上后，复又探进半个脑袋：“你若是不习惯坐在这里，不要勉强，想回去了，就传音给我。”

    “知道了。”

    “还有——”

    沈青钰皱了皱眉，这家伙怎么这么罗嗦。却听他飞快把门关上，声音从门缝里传进来：“若是有什么事，记得随时叫我或是素寒。”而后，才是一阵快步远去的脚步声。

    “好端端的，能出什么事。”尽管嘴上那样说，沈青钰心里却莫名一沉。

    池瑞的担心也不是没道理，他担心她会在炼丹房中毒，而她其实更担心的，是今晚试炼“伏火”可能又会遭到失败的打击。

    果然不出她所料，在依旧提前服食了一枚祛毒丹后，每每试图将体内那股逆窜的火毒控制住时，无一例外都遭到了强烈的反噬。

    一次，两次，三次……

    每次都宣告失败。

    不知过去了几个时辰，看窗外一片纯黑，几声虫鸣打破了寂静，周围静得甚至听得见自己的心跳声。

    应该快到子夜了，要抓紧时间，趁着天亮之前，有所突破才行。

    沈青钰盘腿坐下来歇了口气，将重生以来发生的一切与“火毒”有关的事从头到尾想了一遍，到底是哪个环节忽略了？既然体内元气可以控制，那“火毒”作为身体的另一部分，不管有害无害，应当也能够控制才比较合理。

    她闭目思索着，忽然间想到什么，立即从袖中拿出那个盛装着祛毒丹的瓶子，望着瓶中那几粒暗红的丹丸，眼睛微微眯起，一个决定立刻暗暗萌生。

    必须想办法摆脱祛毒丹，倘若这样依赖下去，迟早她会像那名筑基期大圆满的先祖一样，即便筑基成功，终其一生也无法结丹。

    那如何才能摆脱它？

    倘若她不再服用它，结果又会如何？

    若是不服用祛毒丹，一样不能伏火吗？

    沈青钰反复地想着，明知这几乎是一个赌上性命的决定，可仍然没法挥去这个大胆的念头。

    左侧耳房立放着一个成人高的架子，上面摆放着一些白瓷的药瓶，沈青钰勉强打起精神走过去，见瓶上都贴了黄纸写着名字，便忍不住好奇拿过来看了看。起初看的几个，都是补气的丹丸，越往后便是一些稍微有价值的提升修为的丹丸。目光往高处一扫，不经意间，一只瓶颈极细的药瓶映入眼帘。

    沈青钰伸手将药瓶的身子摆正，一眼瞅见上面贴的名称是：灵净水。

    注解：此水取自灵净草所泌之露水，服用一定分量，可洗去丹药效力。

    没想到池瑞还会收集这么稀奇的药水，简直是一个不小的惊喜。

    沈青钰一面感叹这小子对丹药的痴迷程度，一面小心地拿起瓶子轻轻摇了摇，里面装的药水好像不多。不过眼下不管那么多了，先服食一点试试。

    沈青钰轻扣了扣瓶颈，往嘴里倒进了两滴灵净水后，赶忙坐下来调息。

    片刻后，感觉身体明显发热，一直持续了大约半个时辰，那热度才渐渐散去。

    估摸着身上祛毒丹的药力应该已经被灵净水洗去了，沈青钰开始重复炼气、引导火毒的动作。

    这一次，在浑身血脉元气急窜逆行的那个时刻，沈青钰屏住呼吸，双掌飞快抬起，调动经络凝聚火毒，忽然，那股火毒元气急速行进时，似乎遭到阻力，猛然一滞，迅速逆流回去。

    沈青钰赶忙封住气海大xue，这才避免了遭到反噬作用。

    过了片刻，吐出一口气，沈青钰缓缓地睁开了眼睛。脸色虽然苍白，但却露出了几分喜悦。

    从方才的那个过程，沈青钰终于知道，这么多次尝试“伏火”皆失败的原因。

    原来，祛毒丹就是那罪魁祸首。

    她虽一时无法想明白其中的缘由，但却知道在服用了灵净水后，祛毒丹的效力明显散去，所以她才能够凝聚起那股火毒元气。

    不过，按照这次失败的结果来看，恐怕还要多服用一些灵净水，彻底地洗去祛毒丹的药力，方能够将那股火毒元气引导出来。

    今晚虽没有大的突破，但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找到一个关键的窍门，也算是有所进展了。

    直到这时，沈青钰才发觉身体也疲累到了一定限度，需要休息一下，明日再来试一次，必定能成功。

    看了看天色已近鱼肚白，沈青钰便用了个近距离的传音术，唤了池瑞来替换自己。

    池瑞打着哈欠进炼丹房，见小姐脸色发白，便关切地问了几句，沈青钰不愿多说，随便应付了一番便离开了炼丹房。

    送走了沈青钰后，池瑞四处看了看，忽然发现左侧耳房里的药瓶位置有些变化，不由一阵嘀咕：“难道小姐对炼丹很感兴趣？”心里莫名一喜，如此一来，自己岂不是多了个伴？这念头一起，他立刻红着脸压下去。顺手将所有被小姐动过的药瓶都放了回去，又继续去守丹炉了。

    第二日同样的时辰，沈青钰又来替池瑞守丹炉了。

    池瑞额头顿起黑线：“小姐，你昨日还未看够么？”他白日琢磨了下，猜想小姐必定是心血来潮觉得好玩罢了，便没太在意昨夜小姐的那些举动。可眼下，她怎么又来了？

    “炼丹若是没意思，那你为何如此痴迷？”

    沈青钰的一句反驳，立刻令池瑞哑口无言了。

    “好吧，那还是和昨日一样，有什么事记得叫我。”池瑞摇摇头，兀自回前院的屋子了。昨晚他一直睡得不太踏实，今晚托小姐的福，可要好好补一觉了。

    一直等到天色彻底黑下来，沈青钰才放松警惕，进左侧耳房去拿“灵净水”。

    看到药瓶子的位置好像被摆放地更整齐了，沈青钰知道今日不能再随便动它们了。还有那细颈药瓶里的灵净水也不多，若是服用太多，被发现了，池瑞必定又要罗嗦一番。

    小心地往嘴里倒进两滴灵净水，沈青钰随即打坐等待。

    今晚，一定能成功。她心里无比期待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