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浣衣为奴
纪昕兰恼怒的指责,随之而来: “夏以沫,你竟敢对陛下如此大不敬,你可知罪” 夏以沫愣了愣,一时对这突如其来的责难,有些反应不过来。 而在场的大多数其他人中,则明显的一喜,幸灾乐祸般等着看她的笑话。 上官翎雪却在这个时候,站了起来,“皇后娘娘请息怒” “夏姑娘她大概只是突然听到陛下欲纳她为侍妾的消息,以致太过震惊,所以才会无意之中在言语间冒犯陛下的,臣妾相信她并非有心的,还请皇后娘娘与陛下不要怪罪夏姑娘” 柔婉语声,款款道来,一字一句,莫不是在情在理,叫人挑不出半分的不是来。 夏以沫望着眼前这堪称完美的女子,尽管情知她此刻是为着自己出头,但她还是不由的觉得有些别扭。 而显然,有人比她更加不以为然。 “俪妃jiejie,其他的先不说,单是这位夏姑娘三番两次的直呼陛下的名讳”眼波流转,滴溜溜的在夏以沫与宇文熠城之间各望了一眼,瑜贵人语笑嫣然,半真半假般的将后半句话,咬出了檀口,“只这一点,便足以构成对陛下的大不敬了吧” “没错。” 向婉儿赶忙迫不及待的表示认同,并且打算为定罪夏以沫出上自己的一份力,只是,她尚未来得及开口,却忽而听得一声轻笑: “难道只有本王一个人觉得,直呼名讳这种事儿,其实是一种情趣吗” 低沉而华丽的声线,如清越的琴声一般,悠悠然的滑入火药味浓重的空气里,似一颗不起眼的小石子,扔进暗流汹涌的湖泊之中,荡起丝丝的涟漪。 说这话的宇文烨华,薄唇含笑,仿佛说的是再寻常不过的一件事罢了,更似全然没有察觉因为他的一句话,而面色各异的一众女子。 夏以沫却被他口中吐出的“情趣”二字,震的险些下巴都掉了。 还“情趣”呢跟宇文熠城那个混蛋吗她未免也太重口味了吧 夏以沫心里抖了抖,只感到阵阵恶寒。 那宇文烨华却仿佛未能善解人意,只眼眸带笑的望着她,一张勾起半侧嘴角的唇瓣,微微轻启,似乎还想说些什么 “齐墨大哥” 夏以沫赶忙在他开口再说出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话语来之前,抢先唤道。她实在分不清这个男人,方才的那一句话,是在帮她,还是在恶心她了。 只是,殊不知,她这看似无心脱口而出的一句“齐墨大哥”,却叫那高高在上的男子,眸光沉了沉,就连那原本如看好戏般悠然扣着身下红木座椅扶手的手势,都微不可察的一顿。 上官翎雪亦是不由的心头一动。 “如果臣妾没有记错的话” 这时,清楚的看到宇文熠城细微反应的顾绣如,微微笑道,“夏姑娘口中的齐墨二字,乃是谦王爷的表字吧” 被点名的宇文烨华,倒仿似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一般,笑意和煦,“娴妃娘娘真是好记性” “臣妾记得,夏姑娘与谦王爷您今天是第一次见面吧” 瑜贵人却显然闻弦音而知雅意,适时的在火上填了一把柴,“不过初识,夏姑娘与谦王爷就已经亲厚到了可以称呼表字的关系,当真是叫人艳羡” 果然,此话一出,原本充满敌意的瞅着夏以沫的各色目光,瞬时多了几分不屑与幸灾乐祸。 夏以沫才不在乎这群人怎么看她呢。她只不过是十分的讨厌这瑜贵人如此的装腔作势、煽风点火罢了。 “瑜贵人你是耳朵不好用吗还是记性太差” 夏以沫丝毫不客气,“难道你没有听到齐墨大哥先前已经说过,我与他乃是一见如故吗所以,称呼表字,又有什么可值得大惊小怪的哦,对了,你方才说当真是叫人艳羡,原来是妒忌我与齐墨大哥的关系啊所以,难道瑜贵人你竟然对” 装出一副震惊与恍然大悟的神情,后面的话,夏以沫没有继续说下去,显然,她这一番话,停在这里,恰到好处。 “夏以沫,你不要血口喷人” 饶是那瑜贵人平日里再怎么沉得住气,此刻被夏以沫这么刻意的引火上身,亦不由的有些方寸大乱。 毕竟,后宫女子,最忌讳的便是与除了皇帝之外旁的男人纠缠不清,这瑜贵人先前之所以故意拿夏以沫与宇文烨华说事儿,也正是抓住了这一点,只是,令她万万没有想到的是,那夏以沫竟然如此不按常理出牌,不仅大大方方的承认了与宇文烨华关系匪浅,还转过头来,咬了她一口,正所谓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正儿八经的反将了她一军。 此时此刻,这瑜贵人当真是有些气急败坏了。 所幸,她还存着几分理智,立马在一张娇艳欲滴的脸容上,堆出一副楚楚可怜的委屈模样来,“陛下,妾身” 只是,她解释的话语,还未来得及说完,便被宇文熠城打了断,“够了” 男人嗓音低沉,平平的声线,听不出任何的喜怒哀乐来,“孤不想再听到任何诋毁谦王爷与夏以沫的话” 夏以沫显然没有料到,他竟会有这样的反应,一时难掩惊诧,不由望向他。 一抬眼之间,却正好撞上了男人同时投射过来的沉沉目光,那落在她身上、墨如点漆的一双锐眸,就像是一池望不到底的湖水,如有魔力一般,只一眼,便吸髓着人不断的往至深处折堕下去,直至深陷,不能自拔。 夏以沫但觉埋在胸膛里的一颗心,极快、极剧烈的跳了一下。 这种感觉,太诡异,也太危险。 夏以沫下意识的就想逃避。 宇文烨华适时响起的声音,恰好解救了她,“皇兄明鉴” 夏以沫暗暗松了一口气,不由感激的望向那个关键时刻将她从方才诡异情境里拉出来的男人。宇文烨华亦回以温和的一笑。 “既然七王弟与沫儿如此投契” 宇文熠城突然道,“那么,孤纳夏以沫为侍妾一事,就全权交由七王弟你来办” 语声一顿,“相信七王弟你一定不会让孤失望的” 男人此话一出,所有人心中,莫不是咯噔一下。 夏以沫更是被惊得张大了嘴巴。她原本以为纳她为妾这件事,已经揭过去了,没成想,这个男人竟又突然冒出了这一出,当真是形势直传其下。 “宇文熠城,你到底有没有搞错” 一反应过来,这个男人并不是在开玩笑,而是真的打算让她当他三妻四妾中的一员的时候,夏以沫不可抑制的愤怒了,“宇文熠城,需要我来提醒你吗我与阿轩,那是成过亲、拜过天地的合法夫妻,简而言之,我夏以沫是有夫之妇,你凭什么不由分说的就想纳我为妾啊” 她义愤填膺的宣告,显然还没有说完,宇文熠城却是硬生生的将她后面的话截了断,“就凭孤是这离国的皇帝,就凭那司徒陵轩如今不过是孤的阶下囚”
夏以沫一腔恼恨,被男人口中吐出的“阶下囚”三个字,瞬时击碎。她已经完全忘记了她与他方才是为着什么事争论,眼下的她,只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一件事: “你将阿轩怎么了你把他关在了哪里我要见他” 心中焦切难安,夏以沫几乎小跑着,站到了宇文熠城的面前,急迫的望住他。这一刹那,她是如此的想要见到阿轩。她甚至不敢想象,如今的司徒陵轩,会是怎样的情形阶下囚哪怕脑海中只是晃过这三个字,她的心,便是狠狠一疼。 只是,她俏丽脸容上,那种迫切而痛惜的神情,却只让宇文熠城觉得莫名的刺眼。 “夏以沫,你这是在命令孤吗” 男人沉郁晦暗的声线,叫夏以沫一颗混乱的心,冷静了些许。 “不敢” 夏以沫尽量放平一把嗓音,却仍有些掩也掩不住的迫切,“宇文熠城” 语声一顿,女子突然转口道,“宇文陛下,就当我求你,让我见见阿轩” 只是,听到她转口称呼他为“宇文陛下”,却只叫宇文熠城面色更是冷峻。 “夏以沫,你凭什么认为孤会答应你见那个男人” 夏以沫一愣,旋即心底却是一沉,缓缓问道,“你想我怎么样” “嫁给孤为妾” 宇文熠城一字一句,吐尽薄唇间的五个字。 夏以沫蓦地望向他。虽然明知他可能会提出这样的问题,但亲耳听到,一颗心却还是猛然一跳。 “夏以沫,你以为孤会拿你见那司徒陵轩这件事来要挟你嫁给孤为妾吗” 男人却蓦地开口道。 这突如其来的逆转,出乎所有人的预料。 “你说什么” 夏以沫一时反应不过来。 “孤的意思是” 一字一句,宇文熠城将薄唇间的每一个字眼,都咬的异常清晰,“夏以沫,你永远都休想见到司徒陵轩” 从男人口中吐出的每一个字眼,就像是突如其来的一记记重锤一样,击打在夏以沫的心底,生生的疼。 她突然对面前的男人,有一种说不出的恐惧。也许是因为,她太相信,这个男人,说得出,就一定会做得到。 他是有这样的能力,不是吗她与阿轩,在这个男人面前,不过卑微如蝼蚁,生杀予夺大权,如今都掌握在这个男人手中。 半分反抗的资格都没有。 但是,夏以沫是如此的不甘心。 “宇文熠城” 女子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男人却显然不打算给她开口的机会,清冷而疏离的嗓音,没什么情绪的响彻在一片沉默的宫殿里: “既然你如此不想当孤的侍妾,孤也无谓勉强从即日起,你便搬去浣衣局为奴吧” 丢下这么一句话,宇文熠城甚至都没有再看她一眼,径直起身,大步流星的就走出了永和宫。 徒留夏以沫还呆呆的立在原地,怎么也想不通,事情怎么就突然发展成了眼下这个局面。 偌大的永和宫,惟有周遭一众嫔妃此起彼伏的“恭送陛下”的声音,久久回荡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