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1章 走错路?
兰芮与兰渊别过,径直回清风馆,刚穿过垂花门,霜降就迎上来,称秦mama已经在房中侯了半日。兰芮知秦mama必是来与她商议清风馆添人一事,脚下就加快了步子。 秦mama端着旧窑的茶盅低头吃茶,听见细碎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立刻搁下茶盅起身,上前两步将厚厚的棉帘子掀了起来,待兰芮进门,她又屈了屈膝。 “三小姐回来了?” 玉桂、霜降、夏至连同房中立着的三个十三四岁的婢女皆目露惊异。 她们从未见过秦mama向府里的小姐屈膝行礼。 兰芮笑着请秦mama坐,又吩咐霜降续茶。相较于在观荷院受到的礼遇,她觉的秦mama的改变更有迹可循,老太太待她亲热起来,秦mama这等聪明人,必是看出了什么。 寒暄几句,秦mama让一同来的三个婢女在兰芮跟前站成一排,笑道:“已到年关,家中人手紧缺,这几个是从浆洗上和扫洒上抽出来的,三小姐将就着使,如果用的惯就罢了,若是用不惯,就使个人来与奴婢说一声,奴婢回了老太太就与三小姐换人。” 兰芮早留意到三人,都穿着半旧的袄子,除了右边的一个头上戴着一根包银的铜簪子,其余两个皆只用一根木簪定住头发,朴实中略带寒酸,一看就知都是不得宠的。 秦mama见兰芮没做声,知她是在观察几人,了然一笑,“你们三个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跪下给三小姐磕头。” 三人没有犹豫,依言拜了下去。 兰芮笑着叫三人起来,“你们叫什么名字?”得知三人分别叫双燕、银锁、绿枝,都是从忠州来的家生子,这才转头与秦mama道,“我看三人都是老实本分的,就她们三个吧,mama不用再换。” 秦mama连声称好,原本不大的一双眼睛此刻已经眯成了一条线,“她们三个,虽说是在府里做粗活,但也是领的二等的例,如今到三小姐的房中,还是作二等丫头,三小姐看怎么样?” 兰芮瞥了一眼霜降和夏至,两人目光坦然,似乎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她微微一沉吟,笑道:“就依秦mama言。”依着她的意思,她更希望霜降和夏至提到二等上来,可也知两人进府时间太短,不合兰府的规矩。 差事办完,秦mama起身告辞,待秦mama走了,兰芮将清风馆的规矩一一与双燕等几人说明。 ******* 虽说去灵光寺诵经一事得了老太太、文夫人的同意,但临行前,兰芮与兰渊二人少不得还是要去劲松居辞行。 老太太先是询问兰芮新到清风馆的丫头是否得用,而后才郑重其事的嘱咐兰芮:“此次去灵光寺上香,一定要听你大哥的话,依照京城闺秀的规矩来行事,千万不能再惹事端,不然,你娘老子有再大的脸面也不够给人赔罪的。” 兰芮应下,眼睑低垂,避开众人看过来的纷杂目光。 老太太又转头去看兰渊,“依着我的意思,是不敢放三丫头出门的,我也是看你在佛前起了誓,不愿让你在佛前失言,而你行事又一贯稳重,这才同意的,你可别让我老太太失望才是。” 兰渊拍着胸脯保证了许久,老太太犹不放心,拉拉杂杂的好一通嘱咐,直到赵夫人笑道:“老太太再不放大少爷和三小姐出门,到灵光寺只怕就快中午了。” 老太太笑道:“上了年岁难免话多,去吧。”慈目含笑的看着二人出门,转眼就见兰茉偎依在文夫人身侧,眉头一皱,不悦的移开目光。 文夫人若有所觉,待去细看时,老太太已神色如常,反而见赵夫人意味不明的冲她笑了笑。她极为恼火,想要刺赵夫人几句,锦绣却领着门上的一个婆子进来。 那婆子与众人磕了头,捧上一张烫金梅花名帖,道:“长兴侯府送了帖子来。” 老太太接过,打开扫了一眼,转而对一旁的文夫人道:“长兴侯府新建了三座玻璃花棚,请家中的小辈女眷过府去赏花。” 长兴侯府乃文夫人的娘家,只是文夫人为庶出,现任长兴侯是她的嫡长兄。 文夫人不及开口,赵夫人已是笑道:“不愧是侯府,玻璃这么精贵的物事,竟然用来建花棚,还一建就是三座,这般的财势,京城也挑不出几家来。” 几任长兴侯都没有领过实差,全靠早年积攒下的田产与侯爵的禄米过日子,这几年更是靠着变卖田产才度饥荒,京城几乎无人不知。 因而赵夫人这话看似夸赞之语,但屋中无人听不出其讥讽之意。 文夫人冷然一笑,只将赵夫人的话视作酸语,笑问老太太:“不知帖子上写的是哪一日?” 帖子是她请长兴侯夫人姜氏下的,日子她自然知晓。 老太太含笑道:“初六,就是后日。” ****** 二门处早有一辆紫檀木的平头马车侯着。 兰芮带着玉桂和霜降先行登车,兰渊嘱咐车夫几句,另命管车马的下人牵了一匹马蒙古马骑上,在前头先行。 车厢内设有矮榻,高枕软卧,榻上被衾早用汤婆子暖热,一上车,兰芮就蜷了上去,撩开车帘的一角,默默的看起车外景致来。只是还未出外院,目之所及,屋舍廊庑与内院大同小异,她慢慢失了兴趣,收回目光,靠在大迎枕上闭目养神。 她生性喜静,在内院困了四个月,没觉的烦闷压抑,这好不容易得来的出门机会,也没让她有太多的欢喜。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马车停下,车外传来兰渊春风般的声音:“三meimei,到了。” 闻言,玉桂躬身替兰芮整理衣裳,霜降先一步打车帘,“咦,这里不是灵光寺!” 玉桂嗔道:“胡说八道,咱们来灵光寺诵经,这里不是灵光寺还是……” 余下的话,她再说不出来,从霜降掀起的车帘极目看去,只有一片茫茫不见尽头的雪地,漫说百年古寺,就是屋舍也没有半间。 她转而疑惑的看着兰芮,“三小姐,这……” 兰芮同样疑惑,但对上车外那双温润的眸子,她嘴角翘了翘,当先一步跳下车去,“洁白纯净,无人践踏的雪景竟然这么美,你们两个也下来看一看,这可是在别处看不到的。” 玉桂和霜降应声下了车。 兰渊抬手一指,“那里有屋舍,庆和,领着她们两个过去,先将炕烧起来,再煮上热茶。” 几人循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皑皑白雪中,一溜排着五间青瓦房,只是方才几人从车上看,被车帷挡住视线便没见着。 庆和应下,一面指挥车夫搬带来的家什,一面叮嘱玉桂和霜降小心脚下,极是伶俐。很快,几人就将一应器具挪进了屋。 “大哥,现在总可以告诉我这是哪里了吧?”一颗雪花落入兰芮的劲内,凉丝丝的,她轻轻的打了个寒颤。 兰渊答非所问:“鲁先生要走了。” “啊?”兰芮吃惊的抬头。 兰渊轻轻一笑,转瞬,笑容隐去,他悠然一叹,“他前日晚上就向父亲辞了行,父亲也已经应允。我想,三meimei是鲁先生最为得意的弟子,鲁先生肯定放不下,有许多话想嘱咐三meimei,因此就带了三meimei前来与鲁先生辞行。” 兰芮怔住,兰渊没说鲁先生为何离开,她也没问,选在她弃武后离开,答案已经在她心中呼之欲出,可她竟然没有勇气说出来。 这样的结果,她承受不起。 “三meimei?” “鲁先生现在在何处?” 兰芮深吸一口气,迎着细密的雪花,扬起一张光洁的脸,盈盈笑了起来。 兰渊不觉呆了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