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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九章:杜鹃夫人

    步生花听了这些闲话,咳嗽一声道:“如此说來,这美人属脚踩两条船沒踩稳的那种。国王与王弟皆想染指,此人胆识胃口不容小觑。”

    凫苍接了一句,“依你看,像是被冤枉的么?”

    我仔细瞅了瞅城门上被吊得辛苦的美人,明显不想死。沙哑嗓子里断断续续挤出冤冤冤,估计她是想喊冤枉,奈何脖子勒得发紧,眼下吐个完整的词都费劲。

    我刚才在荒郊野店被藤妖吊过,眼下有点天涯沦落人的惺惺相惜之感,我便同两位大仙商议道:“要不咱们先救下來,若真沒冤枉她,再重新将她吊回去就好。”

    话还未落音,我便飞身将美人拽了下來。

    我这一时冲动,方圆几里侍卫都被召唤过來,举着刀剑将我围得透不过气。

    许是士兵们见我飞得不错,不知我功力深浅,不敢轻举妄动,只举着兵器与我对峙着。

    凫苍劈出个狂风掌出來,士兵们被掀得七晕八素眼冒金星,我趁着混乱,成功携美人潜逃。

    郁郁苍苍一片湘妃竹海,微风一扫,竹叶清脆。

    我们一行人围坐在竹海间的一方白玉石桌上。

    刚被我们救下的美人叫阿诗那,确是南疆王最宠爱的一位夫人。可能被吊的时间略绵长了点。眼下,脸色发飘唇色发紫,多少带了点吊死鬼气质。

    她先谢过我们,后泪眼婆娑道自己真是冤枉的。

    凫苍取了一竹筒清水來,要她先饮了再慢慢说。

    阿诗那只饮了一小口便同我们絮叨事情的由來。

    大概四个月前,王宫自宫外择了一批丫鬟进宫。其中有一个长得很丑的姑娘被阿诗那一眼相中留在身边伺候。

    起初这位丑姑娘还算安分,可有一日,南疆王來此用晚膳,丑姑娘竟趁着将汤匙递予国王的当口,低低于王的耳边说了一句什么。

    南疆王听后,立即同阿诗那要了这位丑丫头,并当即带回王殿寝宫。

    阿诗那也甚感奇怪,若是天仙美人被国王选中了要了去无可厚非。可那丫头长得实在不忍心让人再看第二眼,她猜不出丑丫头在南疆王耳边说了句怎样的话。

    第二日,那丑丫头洗了把脸便换了一张绝代芳华的脸蛋來。并被国王奉为上宾入住王后寝宫,第三日便赐封为杜鹃夫人。

    一日,阿诗那收到这位新晋杜鹃夫人的密信,邀她独自去小王子的寝宫谈谈心。当时她疑惑重重欲弄清事情原委便独自赴约了。

    当她赶到王子寝宫,不见杜鹃夫人,亦不见一个下人,唯独三岁的阿雨小王子一人坐在石案上吃糕饼。

    她在寝殿等了两个时辰也不见杜鹃夫人來赴约,便愤愤走了。

    回宫不久便听闻小王子被毒杀的消息。当差宫人全道是阿诗那将王子寝殿的下人全部支开,小王子死亡之前的几个时辰也只有她在场。

    阿诗那将杜鹃夫人捎给她的密信拿出來,道明原委,证实清白。不料那封信却已变成一味毒药方子。那味毒药正是小王子糕饼中所掺杂的毒药。

    她百口莫辩,南疆王念及与她往日夫妻情分,便暂将她囚禁冷宫,是生是死未曾定夺。

    被囚禁时日里,王弟曾來看望她。并告知她已为她疏通好一切,欲带她离开王宫。翌日,她果真按着王弟给的秘图线路逃出了王宫。

    阿诗那在王弟行宫吃了些茶点,但始终沒见到王弟。不知不觉竟睡了,醒來后衣不蔽体躺于王弟床榻之上,而她身侧正是赤着身子的王弟。

    南疆王恰巧入内,见了头顶老大一顶绿帽子,终于发了飙,但顾忌王家颜面,以毒害小王子之罪将她绞死于城门口。

    阿诗那讲到此处,便有感而发嘤嘤呜呜哭起來。

    整篇故事都透着诡异,诡异的开端乃是由新入宫的丑丫头揭幕的。

    我问了句话,“为何你要选个丑姑娘作为贴身丫鬟呢?”

    阿诗那拭了拭腮边清泪,闷闷道:“只因多年前王宫里曾出现一位身份卑微长得美艳的小宫女,将王迷得神魂颠倒。以至冷落了一众夫人。幸好那美人死得早。自那之后,我就吩咐下人,入宫的侍女不得出现相貌姣好的,以免再次霍乱王心。”

    我深呼吸,整日守着一群长得歪瓜裂枣的侍女,心情能舒畅么?都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时间久了,自个脸蛋也会越发崎岖吧。

    阿诗那彻底止了哭腔,咬牙切齿道:“可恨的是,被本夫人选中的那位丑女变脸之后,竟与多年前将南疆王迷得团团转的那位宫女长得一模一样。”

    “哦?难不成多年前那宫女沒死稳当,后又被救了回來。”我猜测。

    “不可能,当年我亲眼看见她死了。死得稳稳当当的。”阿诗那握拳说。

    “哦,那就复杂了。”我说:“夫人你先坐,别激动。”

    这年头,长得丑得都出來得瑟了,且得瑟得挺轰动。第四幅画卷里的二饼姑娘是个地地道道丑姑娘,这蓦地变脸的宫女也是个丑姑娘。

    难不成,丑女大翻身的年代已经來临,哎呀,这让我们美人怎么办才好。

    我正突自陷入脸蛋危机的感慨中,只听凫苍沉沉道:“那宫女可是四月前來的王宫?”

    阿诗那点点头,面色一恍又道:“那丑女身边还跟了一位婆婆,说什么买一赠一,起初我不大乐意,看那婆婆身子硬朗就一起招入宫了。”

    我们三人一阵诧异,惊喜道:“伽澜婆婆,二饼姑娘!”

    阿诗那显然沒听懂,一脸迷茫。

    我连忙比划,“那个丑姑娘,嘴这么厚,往下拉,耳朵戳着,脸这么宽,这这这还有这都是胎记,乌漆抹黑密密麻麻像是麻雀屎。”

    阿诗那被我忒写实的形容整得目瞪口呆,一时沒做声。

    我福至心灵闪电般掏出画卷,展开,“夫人你看,是不是画里头这位丑姑娘。”

    阿诗那猛地站起來,不顾形象跳起脚來,“就是她,就是这个弃儿。”

    不是二饼么,难不成二饼在这南疆国的艺名叫弃儿。这名字听着真让人同情。

    眼前的阿诗那盯着画卷似是要喷出火來,而一旁的步生花和凫苍竟一同看直了眼。

    两位雄性动物这么长时间盯着二饼姑娘的画像看,真是好耐力好定力。一般雄性动物看了二饼一眼,定是再沒看第二眼的勇气。我对两位大仙的敬仰之情绵绵不绝。

    “这姑娘好看得过分了些,九天仙女竟比不过她。”步生花看得梗了脖子。

    啊?我低头一瞅,双手立刻颤抖。

    画卷中描绘的女子怎么说呢。

    通俗点说,忒特么好看。眼睛不大不小,鼻子不高不低,嘴巴不薄不厚,下巴不尖不圆,脖子也不长不短……我觉得彻底将美人形容惨了。还是说人话的好。

    画中美人眉含情,眸含雾,秀挺鼻骨,樱唇如露。清雅翠竹披风,锦带飘飘,垂地青丝柔柔倾泻而下,宛若惊鸿。美人神情清淡,似再凝视什么,又似不经意一瞥,空灵脱俗之气如薄雾般浅浅萦绕。

    这这这……这是二饼姑娘?这也忒刺激人了点!

    我凿了凿步生花的颈椎,“我有点晕,你能给解释一下么?”

    “我……我更晕。”

    还是凫苍比较经得起美人诱惑,他分析道:“婆婆言二饼姑娘乃是画壁选中之人,如今画卷却显出这么一幅美人图來。看來这才是二饼姑娘的本來面目。”

    我哆嗦着收起画卷,真是的,搞得这么极端反差干嘛,吓人玩么?

    我转眸刺激阿诗歌那,“碰到这么个情敌,你完了。”

    因我救了死囚阿诗那,故而荣升成劫犯。我们两位露了脸就不方便了。方才凫苍那一掌狂风劈得迅猛,侍卫百姓來不及看清他的脸,我们便溜了。但凫苍和步生花并不是安全的,以我典型中原女子装扮标准中原五官來看,很容易让人琢磨出中原男子装扮的那两位是我同伙。

    我们一思量,集体换了南疆服。

    我同阿诗那遮着黑纱,头顶黑犄角民族风情帽,跟着两位大仙入城,并择了一家客栈落脚。

    饭还未吃完就被一群白角侍卫围了。

    层层护卫退开,一道华美无双的身姿便露了出來。

    此人正是画中仙,原二饼姑娘,如今南疆王的杜鹃夫人。她身边果真随着伽澜婆婆。

    阿诗那见了那张脸,身子不由往后缩了缩。

    杜鹃夫人轻蔑瞥一眼阿诗那,便将视线凝视到我们身上。

    于画卷中的气质不同,美人身上的空灵之气消减了不少,浓艳华贵之气倒是让人感觉有压力。

    “听闻本夫人下令处死的重犯被人劫了,我过來瞧瞧。”她面无表情望着我们,“不知几位远道而來的贵客是何意思。”

    我讪讪一笑,“本姑娘心肠热,听人喊冤就顺手把人从半空中拽下來了。杜鹃夫人确是坐实了阿诗那的罪证?可阿诗歌那一口一个冤,想來夫人身份高贵深明大义明察秋毫,定不会冤枉了无辜之人。”

    “无辜之人?”杜鹃夫人稍稍凝眉,“这天下之大,无辜之人何其多,姑娘都要管么?”

    “若是碰上了,肯定是要插一手的。这性子特不招人待见,可改不了。”我说。

    杜鹃夫人清雅一笑,“既是贵客有这样一说,那我就要再查一查了,以免冤枉了好人。”她轻轻抬了抬手,白角侍卫便上前抓住阿诗那。

    “阿诗那犯了大罪,必须押回天牢待审。几位贵客不会有什么意见吧。”她道。

    被她这么一说,我们还能有什么意见。总不能我们几个打酱油的外人将人家的死犯救了,待人家给我们个面子重审,我们不要脸的说不行,我们不确定犯人的生命财产能得到合法保障,你们需给死犯整个高端套间住住,再唤几个下人好生伺候着。

    可阿诗那这一去,是死是活,挺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