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三十章 宽容于人
“你就是当年晚上的那个人”，略微思索，立春心中已是有了主意。 “正是我，立春姑娘，对不起，是我该死”，王二跪在地上猛磕头。杏花在一旁嘴唇微动，似想开口说话。 “那你为何后来到了通江镇乞讨为生？”，立春问到，就这些日子来看，他的确是已改过自新。 王二陷入了回忆，神情间有些痛楚，缓缓说出往日不光彩之事。立春也算是明白了他之所以改过自新皆是有原因的。原是当年王二因着时常祸害四周乡邻，三番五次被人逮着痛打一顿，苦头是吃了不少，只他本身无一技之长从小又是被娇养惯了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还落下了好吃懒做的毛病，原先家中老母在世时还有人对他略微管教，自老母去世后就如同脱缰的野马般无所顾忌，家中还有老爹，只这老爹本身也是好吃懒做之辈又兼年老体衰不能劳动，对于王二偷鸡摸狗的举动常常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夜路走多了总会遇见鬼，王二虽时常也被乡邻抓住打上一顿，只大家也都知道他家里的境况徒奈何不得，若真个是把他打死了，他那老爹便无人赡养。只一次，王二半夜又摸到一处村庄去，那处村庄之中有人办丧事，王二也是犯浑居然打起了死人棺木之中的主意，乡人们的日子虽过的贫困，但这死人后有些个风俗必是要找些东西放进去陪葬的。王二打算的是将棺木中的陪葬物品偷了出来拿去变卖，总也能换得几个铜板。半夜三更临时布置而成的灵堂中静悄悄无人，他便大了胆子掀开了棺木.......恰好此时后半夜进来的主家发现了，这一怒可不得了，直接就有几个大汉追着王二一直到了他村里，非是找了他村里的村长闹上一番。 村上的村长便使人到王二家里绑了他到祠堂，以王二的德行就是被打死也不为过。只他老爹颤巍巍拄了拐杖跟着到了祠堂，到了后起先也没有引起人注意，只在大家叫嚷着打死王二的时候。他做出了令人吃惊的举动.......大喊着说自己教子无方让大家不要怪罪王二，所有的罪责都由自己来偿还。边说边往着桌角撞去........ 此后，王二继续在村中待了下来，只孤身一人更凄凉，村中之人虽不当面冷嘲热讽于他，可个个见了他如避蝎鼠。自老爹走后，王二很长一段时间消沉痛苦，老爹的死惊醒了王二。突然之间痛定死痛大彻大悟，自此避走他乡流浪至通江镇，原先是打算寻一营生好好重新做人，现实却是残酷。本就一无所长的他找工极为困难，好不容易得了工又因着从前没吃过劳累的苦受不下去，后来也寻了几个工做，只总做不长久，慢慢的继续潦倒直至最终乞讨度日。好在的是就算乞讨之时也再未做那偷鸡摸狗的勾当。 “立春姑娘。这些日子蒙你收留，我王二感激不尽，只我无脸再在此地待下去，我这就去收拾了东西走”，王二咚咚的再度磕了连个头。决然毅然的站起身转身离开。 “立春，你看，这，他”，杏花无语伦次，王二带给她的举动令人震惊。 “我有说要你走了么，你就这样走了么，当年你对我姐妹造成的伤害我可以不再追究，毕竟那是从前的王二所犯下的，我可以当年的那个他已死掉，不过，你要是想继续留在这里，也不是不可以，只这从今往后，你却是要以我为主”，立春平静的开口，现在看着他是改过自新，可到底骨子里的东西很难一下子根除，只有让他以自己为主，才能克制于他，在这个年代里，主子奴仆之间的制度是森严的，他只有以自己为主了，才能在心中有所忌讳。 “当，当真？”，王二喜出望外，本以为立春是不会再留下自己的，偏是现在又出现了曙光。 立春点了点头。 “只要姑娘开口，就是要我王二去死我也愿意”，王二快速的望杏花那边看了一眼，似是瞧着她脸上并无嫌恶的表情这才微微松了口气。 “立夏，你去取了纸笔过来”，立春主意打定也就不矫揉造作，情面要有，不将情面一样要有。 王二并不识字，听着立春口述，看着立夏提笔，已是明白了立春所要为何事，心中反而大大的松了气，只要不走，做什么都可以。 “这是五两银子，你可以拿去找空了回家将你爹娘的坟好好修一修，你在这纸上画押吧”，立春递给王二一张纸。 王二颤抖着手在纸上画了押，“立春姑娘，你的大恩大德，这一辈子我永生难忘” 立春将纸收好，也许在不久的将来，这纸便无用了。 “走，立夏，抓鱼去”，王二浑身轻松，一把抓住立夏的胳膊拉了就往院子外头走。 “哎，哎，王大哥，你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天了，现在去了可当真是回不了了，明日清早再去吧，到时候赵斌也能跟我们一起去”，立夏朝着王二眨眨眼。 “那，那我上地干活去”，王二一溜烟的撒开腿跑了。立夏忙跟了过去。 杏花眼带复杂的看了看立春，沉默的从地上捡起翻倒的木盆，本是清洗干净的被褥等物又要再度重洗了。 “你不在意王二的过去么？”，立春眼看着院外，话却是对杏花说的。 “这，这是什么话，我在意他过去做什么，我同他又没什么干系”，杏花嗫嚅着说道，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似尴尬又似难为情。 “你那男人当真不再来找你了吗？”，立春定定的看着杏花，只要她神色间有迟疑，这事便不能成，在杏花母子还在镇上做工时，她那男人便是来找过她一回，她男人听说了她在镇上做工就起了心思。 杏花脸上微微有些愠怒，提起那事还一肚子的气。从着吵打回了李家村后，本指望那个没良心的东西来接了自己回去，谁知等来的却是一纸休书，伤心之余心也死了，谁知到了通江镇后，他又那听嚼舌根的说自己在镇上有钱人家当差每月可得银子，便又寻到了镇上想要再合成一家子过，自己的确是意动了，可谁知后来因着赵斌被人赶了出来，那个没良心的，自此后就再也没露过面了。 “他敢再来，我就打出去”，杏花恨恨说道。 “你既不想再跟了他，那你你这些日子在这里时常跟刘妈她们吵闹又是为何，你是要让我送了你母子二人回李家村么？”，立春看着杏花，眼神有些冷，她干活确实是把好手，只那赵斌却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两两相抵，自己留她并无任何的用处，之所以还留着她，无非是见着赵斌可怜罢了。 “我，我知道我不该和她们吵闹，只这嘴我却是管不住”，杏花低了头，这些日子立春待自己母子如何心里明镜似的知道得清清楚楚，以前颇多曲解她之处。 到得现在立春也算是了解了杏花是何样人物，嘴贱心眼却是没有坏透的那种，之所以容忍留下他，也有这一点原因在内。 “那你同王二是怎么回事”，立春问的尖锐又严厉。若她只是寂寞空虚想要找个人陪，王二再不济也不能给她祸害了。 杏花一怔，没防着立春*裸的问出这个，一时扭捏不好意思起来“我同他，真没什么，真的，真.......”，话没说完看到立春的脸色，心虚起来。手中的木盆里头正是放着王二的被褥等物，一时直觉得木盆烫手的很。 “王二虽以前不成人，但眼下你也看到了，他的确在改过自新且已改正了，你是生过孩子的人，他若不嫌弃你，你又真心待他，我自然也不会管这你们，只你要单纯的就想找人搭个床铺，这年头你赶紧打消”，立春深深看了杏花一眼不再言语转身就要离开。 “立春，我，我对他是实心实意的，他人好，对我也好，先前虽是因着立夏的关系他总修理赵斌，可现在他对赵斌也好的很”，杏花一冲动脱口而出。才说完心里就懊恼，这还八字没一撇的事，王二不见得就愿意要自己这残柳，自己先说出口倒没的让人白看了笑话去。 “你有心就好”，立春脚步不停，往厨房走进去。 立冬正坐在灶台下边往灶膛里添火，见着立春进来，不由笑道“二姐，你说这世间之事真是无常，哪曾想到那王二居然是这么一个人” “以前的事就别再提了，他现在变好了就好，来，埋几个芋头进去”，立春踮起脚尖从墙壁上挂着的成串芋头里头扯了几个下来递给立冬。 “立春，那糟鱼可以吃了吧？”，刘妈边揭开锅盖边问着立春。 “好香啊，看刘妈这手艺，就是比我强”，立冬起身凑到刘妈身边朝锅里看。锅里头是小半锅焖得油光泛亮的猪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