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一章 聊十个钱的天
此时,陈老倌儿完全相信了易风,就详详细细道出经过。 ——那晚,在门店打烊后,他闲来无事,便与邻居就着花生米喝了二两烧刀子。 一般情况下,在饮酒后,他都会一气儿睡到次日。可是,不知是花生米霉烂,还是其他什么缘由,半夜时,陈老倌儿拉了几次肚子。 他家的茅房是在包子铺的后面。在又一次上茅房时,他蓦地听闻外面传来窃窃私语声。但他并没在意。也许,是夜行的路人呢! 可随之,他就听到有关“迷香、菜油”之类的话。 这引起了他的注意,于是,就悄悄向外窥视,然后,便见数个黑衣人正在向自家房子倾倒菜油。 他正要警告对方,却见大火骤然而起。须臾间,整个包子铺就成为火海。 气恼之极,陈老倌儿拎起一把粪叉,准备与那些黑衣人拼命。 可就在此时,那些黑衣人抽出长刀,还互相叮嘱:去看看,有可疑的人没有,如果有,全部灭口。 彼时,望着那寒光凛凛的长刀,陈老倌儿怂了,就躲在茅房内没敢露面,从而逃过一劫。 当大火起后,邻居们救火。见人渐渐增多,那些黑衣人就躲藏在暗处观察包子铺内是否有活人逃生。 见状,陈老倌儿也就一直呆在茅房。 终于,在清晨,那些黑衣人分散而去。 此时,陈老倌儿才急忙奔出镇子,躲藏在自家田地的窝棚内。 眼见亲人难逃劫难,他就当即决定,忍辱偷生,去告状。 当然,告状,不能找黑手堂。因为陈老倌儿怀疑那些黑衣人是黑手堂的人。如果去黑手堂告状,不啻于自投罗网!告状,至少也要去县衙。 不过,在离家之前,他必须去看一下亲人。于是,次日上午,他把自己打扮成乞丐模样混入镇子。然而,在快要到达“十里香”包子铺时,他偶然听到两个人的对话,虽然那内容是闲聊,但陈老倌儿立刻警觉起来,因为他们的声调与昨晚放火烧自家的黑衣人几无二致。 当时,他就明白了,肯定是那些黑衣人在事后察觉少了自己,才在作案后没有离去,而是蹲守在包子铺附近,静待他的出现。 随后,陈老倌儿就惊慌的返回镇外窝棚。 可是,他不见亲人一眼,实在不忍心离去。随后,他就乔装打扮,数度混入镇内。然而,每次都徒劳无功。 傍晚时分,他偶尔瞥见了在酒馆喝酒的打更人。打更人是个鳏夫,还是个老酒鬼,时常是醉醺醺的。而且,为了取暖,他会在每次打更前,先饮一壶酒。 于是,陈老倌儿就心里一动,决定利用打更人。 在打更人去打二更时,陈老倌儿悄悄进入他的住处,并在酒中下了蒙药。 果然,在意料中,打更人昏睡过去。 于是,陈老倌儿就假扮打更人,借机看了一眼躺在棺材内的亲人。 这一眼,骗过了那些凶手,却没有逃过易风的眼睛…… “你能认出那些凶手吗?”易风插言。 “他们行凶时,都是蒙面。就是白日里,在大街上,他们也全是用宽大的披风掩饰。”陈老倌儿遗憾而言,“所以,唉——” 随后,他语调一提,胸有成竹道,“老头子我能听出他们的声音。” 闻言,宁一川就插言,“不如这样,明日里,我们化妆后,就在镇上转悠。如果遇到可疑之人,就与他搭话,然后让陈老伯辨认。如何?” 在易风看来,这办法是极其笨拙。不过,再笨的办法也是办法,总比没办法好!于是,他就允诺了。 现在,只有寻到凶手,才能确认对方的真实目的。而寻凶手,也只能靠这个笨办法了。 于是,他们就暂且休息。 次日,上午。易风、宁一川和陈老倌儿扮成收购皮货的客商,然后大摇大摆来到镇上。 这里果然繁华,又恰逢是个大集,就车水马龙,川流不息。 见状,易风苦笑,看来,那唯一的笨办法也难以用上了。这么多人,一个个聊,聊到驴年狗月才能结束? 然而,宁一川似乎很有兴致。他先是四处扫扫,然后自认为一个算命先生非常可疑,就装模作样的贴到其面前。 “老哥,聊个天?”宁一川嬉笑嫣嫣。 老哥?那算命先生用一种打量神经病的目光打量他:娘的鳖孙,小爷才二十五六岁,风华正茂,年轻有为,你老小子都四十多岁了,竟然叫我“老哥”?啥意思?难道小爷我长的老成吗?
——今日,宁一川的扮相是个中年人。他外在的身份改变了,是个大叔,但内心的身份依然是举人小哥儿,然后见算命先生比自己年长,就下意识地尊了一声“老哥”。 虽然不满宁一川,但算命先生依然很客气言道:“大哥是算吉凶,还是算姻缘?” 闻言“大哥”二字,宁一川才恍然大悟,当即就摆正了位置。 “呵呵,呵呵……”他先干笑数声,然后摆摆手,“老哥我既不算吉凶,也不算姻缘,就是想与你聊个天。” 算命先生一怔,心道,这鳖孙,是吃饱撑的吧?于是,他便不满质问:“大哥,你是来消遣小弟了?小弟虽是一个不入流的算命先生,但也是有背景的。” 提到“背景”时,他的话音骤然加重,似乎在暗示宁一川:老小子,惹恼了小爷,小爷弄死你! 宁一川并不担心这威胁,只要有易风这二愣子在,一切的一切,都他娘的是扯淡。不过,他不能硬碰硬,他的聊天是有不可告人的目的。所以,就笑道:“哥哥我与人聊天,不会白聊。聊一炷香,十个钱。两炷香呢,就是二十个钱。以此类推。” 这倒是出乎算命先生意料,聊天还有报酬?那为何不聊?世上还有比这更容易赚钱的营生吗?立时,他那僵硬的糙脸就谄笑连连,还亲切的询问:“大哥,咱聊几个钱的?” “先聊十个钱的吧。”宁一川一边回答一边掏出十个铜钱拍在算命先生面前的木桌上。 “怎么聊?”算命先生贪婪的望着那铜钱,无比热情的追问。 “随便聊,漫天扯淡。”宁一川似乎真是闲的蛋疼来聊天的,但随之就有意无意的言道,“听说你们这儿前晚死了四个人,要不,先聊聊这个?” 闻言,算命先生立时警惕的扫视周围一眼,然后故作神秘的悄声言道:“不是四人,实话告诉你,是五个人!” 嗯,不是四人吗?怎么成五个了?难道这里有什么猫腻?于是,宁一川就示意他告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