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挑衅
送走了杨媒婆，龚春琳连忙关紧院门，打开堂屋里的包袱。里面是一锭锭大小相同的元宝。龚春琳数了数，足足有二十九锭，加上刚才送给杨媒婆的那锭银子，那位安公子居然送来三百两银子做聘礼。出手可真大方，她喜滋滋地想。 龚春琳不知道，纳妾和娶亲不同，根本不需要下聘等一道道手续，相当于是拿钱买人。巴高枝的人，收下银子立马跟着媒人进府的情况比比皆是。 三百两银子纳一个妾，在邺城算是最高的标准。安金简一方面感激龚春琳救了自己，另一方面真把她当成绝世美女，所以下足血本。论理，龚春琳拒绝此事，就该将银子退回去，她一来不知道规律，二来仗着自己救了安金简一命有功，硬将这银子留下来。 照规矩，亲没说成，媒婆一文钱都拿不到，而龚春琳出手便是十两银子，所以杨媒婆压根就没想过要提醒她。 龚春琳收好银子，满心欢喜找不到人分享。她抑制不住兴奋之情，拖了梯子过来架在墙上，爬上去观看金家院子的情况。原本想等龚文彰向林金植借到银子后，再找金家娘子谈买院子的事，现在自己已经有资金，可以马上谈此事了。龚文彰挑着担子往外扔牛粪，龚春琳觉得格外心酸。 真是十年没住人的荒院子，放眼看去，一片半人高绿油油的荒草。直接放牛进去，连打草的工作都省了，龚春琳乐滋滋地想。有银子壮胆，她看任何东西都喜欢。 龚文彰说得没错，金家的院子确实够大，一层层倒塌的墙壁显示这原来也是几进几间的房子。龚春琳估计整个面积算下来，起码是龚家院子的三、四倍。清理干净，会成为很不错的花圃。 龚春琳越看越满意，从梯子上爬下来，继续收拾屋子，同时算盘下一步的计划。 打定了主意，龚春琳打来水，洗干净脸。正所谓人逢喜事，精神爽，她高高兴兴地从衣箱里挑了一套颜色稍微鲜艳的衣裙换上，锁好门走出去。 自从前日龚春琳她们出城卖点心，蓝柱子就整天留意龚家的动静。朱四带媒婆到龚家的事，全落在他的眼里。此时袁蔼不在，他没人可商量，看龚春琳要出门，忙跟在后面。 龚春琳不知道自己身后长了尾巴，径直向四平街上的菜场走去。她没去过，想向人打听，又怕被人拒绝，沿路一边买着小零食，一边向卖零食的人打听。 蓝柱子在后面看着，心里各种羡慕嫉妒恨。 远远地，龚春琳看见好大一个鱼摊，几个称鱼杀鱼的伙计隐隐看着眼熟。秦晏和蒋海坐在鱼摊中间收钱的位置。 蒋海看到走到鱼摊前的龚春琳，连忙站起身，偷偷踢了抱着膝盖垂头而坐的秦晏一脚。秦晏抬头看到龚春琳，发觉她今日比往日看着亮丽，猜她特意打扮肯定是向自己道歉来了，抑住心里的欢喜，板着脸，继续垂头坐着。 “我有事找朱四，能不能带我到衙门找他出来？”龚春琳对蒋海说。 蒋海瞪着她，脑筋象短了路似的听不懂她在说什么，她不是来找秦晏的么？和四哥有什么关系？不由问道：“你找四哥有什么事？” 龚春琳不说话，微微侧着身子，用长着黑斑的脸对着他，斜眼瞥着。 她那半张脸实在丑陋，蒋海受不了，连忙把眼睛移开。他抬脚准备走，秦晏死死拉着他的裤腿，他只好道：“我现在很忙，走不开。” “这事是他求我的，若误了，别怪我。”龚春琳说罢绝决地转身。 她这态度让蒋海一下子慌了，急忙举起手，高声喊道：“等会，我带你去。” 龚春琳脸上绷着，心里止不住偷笑，她就知道蒋海这帮人把朱四当成首领，绝对不敢耽误他的事。 “站住！”秦晏站起身大叫，快步走到龚春琳面前，问道：“你来做什么？” 龚春琳看也不看他，笔直往前走。 “站住！”秦晏急了，张开双手挡在龚春琳面前。 龚春琳脸若寒冰地看着他。 秦晏被她看得心里发毛，气急败坏地大吼：“你！你这样看我做什么！难道你还认为自己的行为是对的不成？” “我对，我错，自是我的事，与你何干！”龚春琳冷冷说道。 “你！”秦晏被她堵得说不出话，他听出龚春琳话里绝决的意思，更加慌乱。为了证明自己当日没有做错，他吼道：“你这是什么态度！你当众和别的男人亲嘴难道是对的吗？” 此前龚春琳和蒋海的对话已经吸引附近观众的注意，秦晏拦住她的举动让更多的人把目光投射过来，而秦晏这番话点燃所有人的八卦好奇之心，有些人甚至抑不住惊讶，低声地发出‘哇！’的惊呼。 龚春琳知道自己那日救人的方式对这个世界的人来说，确实难以接受。但自己毕竟是好心救人，在他的嘴里却完全走味，众目睽睽之下，自己还有什么名誉可言！！！她指着秦晏一字一句说：“秦晏！我从前打你那一巴掌，你前日已经还了！你我之前不拖不欠，从今往后，你若再来找我，你便挫骨扬灰，永远不得超生！” 哇！好恶毒的诅咒，他们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围观的人一个个兴奋地眼里直冒火花，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秦晏的脸变成青灰色，他知道龚春琳的钱用得差不多了，前日卖点心的钱全在自己身上；他还知道龚春琳的点心离开自己根本销不出去，所以才这样强横，一心一意等着龚春琳向自己认错，没想到她竟说出这样恶毒的诅咒，完全不考虑将来。 秦晏不相信龚春琳能离得了自己，他咽了口唾沫，捏着幻想中的最后一根稻草问：“那银子还在我的身上，你不要了吗？” 他果然把这当成是要胁自己妥协的手段，龚春琳鄙视地望了他一眼，冷冷一笑。她望着蒋海，示意他前面带路。 蒋海看了看她，再看了看秦晏， “十两银子！”那日的销售额并没有这么多，为了挽留龚春琳，秦晏豁出去了。 龚春琳站住，慢慢打开手里一直拎着的小包袱，露出里面两锭银闪闪的十两银子大元宝向秦晏晃了晃。她知道自己不该露财，却实在忍不住秦晏的一再挑衅，前日被打的屈辱在这一刻得到了极大的满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