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山洞
“愤怒的确会让人变得不清醒。”沈天晖表示理解，“原以为，以蛊兽的生命做威胁，大刑官必然会现身，所有的一切都能有个了断，可是，事情却远远不是他想象的那样，换做是你，肯定也会沉不住气的吧。” 玄麒想想，觉得对，可还是有点不甘心：“就算是这样，他的火也未免发得太大了，要是没有你，我们能不能活下来，还真的很难说。” 沈天晖还是笑笑，没有搭腔。 玄麒这话，我是颇为赞同的，自从巫炀现出了所谓的“本相”，整个人就变得极为陌生，极为疏离，今天，如果只是我和玄麒，即使有结界的保护，也难保不会被活活烤死，而我总觉得，照巫炀目前的情况来看，真到了那时，他很有可能根本不会管。 脖子上，突地有些烫，猛然间，才意识到那里的乌日印的存在，心里莫名其妙地涌上一种复杂的感觉，说不清是什么，只不断地想，他真的会由得我们自生自灭吗？ “真是，快要热死了。”玄麒当然不会知道我的想法，汗如雨下已经够他烦躁的了，开始一心一意地希望事情赶快结束，“青鸾，你来看看，那怪物是不是快不行了？” 我哪有心思理会，只匆匆一瞥，“嗯”地漫应一句作罢。 “你不是有乌日印吗，去跟巫炀说一声吧。”玄麒突发奇想，“让他不要急，降低点温度，慢慢来，我实在是热得不行了。” “省点力气，别那么多废话就不热了。”真是异想天开。 “你的锦囊里有水吗？”玄麒在我这里讨了个没趣，又去sao扰沈天晖。 “在右边的裤子口袋里，你自己拿吧。”沈天晖的脾气比我好多了。 玄麒闻言立刻兴奋起来，二话不说伸手掏出锦囊，打开了一股脑地朝外倒。 那里面几乎全是符纸，倒到最后才掉出两样东西。一样掉在已被晒得十分干硬的地上，略弹跳几下就停了，另一样则咕噜噜地直往结界外滚去。 “哎呀！”玄麒一声惊叫，急忙去追。 我定睛一看，落在地上的是情人泪，而滚出去的，竟然是满满一瓶矿泉水。 看到水，玄麒激动极了，不顾一切地扑过去，完全没注意到自己已快要踏出结界。 出了结界会怎样，谁也不知道。 “玄麒！”沈天晖急了。 在他叫的同时，我也反应过来，一个箭步跨出，一把抓住玄麒后背的衣服。 情急之下，我的力气很是不小，玄麒没有防备，被拉得朝后倒，一屁股跌坐到地上，眼睁睁地看着那瓶水滚到谁也拿不到的地方。 “你干嘛！”他气急败坏地对着我吼起来。 我指了指脚下：“自己看。” 他不情愿地四下里看看，发现自己差不多就贴着结界壁，只要再过一秒，头就会伸到结界外。 “可是，那是唯一的一瓶水啊。”他并不感激我及时拉住他，态度反而更坏，“这么热，过不了多久，我们都会渴死的。” “你看看昴星。”沈天晖开口了。 完全暴露在巫炀的金光之下的昴星，原本还算正常的脸部皮肤，此时也和手部皮肤一样，变得粗糙、干燥，眼窝明显地凹陷下去，看起来，像是脱水了。 突然,“砰”的一声，随即有什么东西打到结界上，我们都是一惊，下意识地跑到沈天晖身边，转头看向声音发出的方向。 “没事，是瓶盖。”沈天晖说。 仔细一看，原来，刚刚滚出去的那瓶水，在几句话的功夫里就沸腾了，水蒸汽越来越多，最终把瓶子涨破，瓶盖也飞射出来。 看到这些，玄麒一下不知道该作何反应，傻愣愣的，朝我张张嘴，想说什么却没有说出来。 我懒得理他——原本就口干舌燥，经历了刚才那些事，更是觉得疲乏，动都不想多动，更别提费力地大声说话。 “我一直在观察昴星的变化。”沈天晖说，“若是普通的阳光，即使再强烈，对蛊兽来说，应该也不会有什么影响，可你们看，才几分钟他就变成了这副模样。玄麒，如果青鸾没拉住你，那么现在，最好的可能性也是你身上大面积的灼伤。” 玄麒讪讪地朝我笑笑，在沈天晖另一边坐下，终于安静下来。 气温很高，没有一丝风，我闭上眼，努力尝试排除杂念，可汗还是源源不断地涌出，在最初的心烦意乱过后，困倦一阵阵袭来。我想，这样也好，打个瞌睡吧，睡着了，既可以减少体力的消耗，也可以暂时感觉不到炎热。 迷迷糊糊的，蓦地觉得周围一下暗下来，急忙睁眼，却发现面前的景象完全变了。 这是个幽暗的山洞，朝后看，入口似乎在很远的地方，只有小小的一点光亮，前方，则是一条不知连着哪里的通道。这通道肯定不是天然形成的，因为走得近些，能看到山壁上留着的斧凿的痕迹。 类似的通道，在傒囊洞和女丑的言灵馆里都曾出现过，再次看到，还真的让我觉得非常不舒服，想退，但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不敢随便乱动，怕一个不对，会给自己、给大家惹来麻烦。 “青鸾。”通道的深处，传来一声呼唤，听不出是男是女，是老是少。 我心里一紧，完了，又要出现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了。 “是青鸾吗？请进来吧。”对方见我不应，又唤一声。 “你是谁？”反正，妖魔鬼怪们的目的都一样，最后的结局也差不多，我就索性把话说清楚了，“遗天珠在我眼睛里，莲花在家里，我对它们没兴趣，你要，拿去好了。” 半晌，没有任何声音。 就在我全神戒备，握紧了匕首，准备好迎接随时可能出现的进攻时，通道那边忽然传来一阵笑声：“这话，想必你重复了很多遍了吧？” 我没回答，只感到颇为无奈。 “遗天珠，九瓣血莲，都是可遇而不可求好东西啊。你不想长生不老吗？你不想得道成仙吗？”那人幽幽地问道。 “我没有那么远大的志向。”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居然还有兴致聊天，“长生不老了，算妖怪还是算人？大家都把你当异类，孤独地过永远活不到头的日子，我想不出有什么好的。得道成仙？也算了吧，我什么都不会，真有那天，也不知道是几千几万年以后了。” 那人好像是一愣，才说：“真的要都给我吗？拿走了遗天珠，你可就没命了。” “我的命很硬的。”说开了，我也就无所谓了，“遗天珠可不是谁随随便便就能拿走的，你可以试试嘛。” “你这是在向我挑战吗？”那人很是意外。 我不吭声。其实，这样说的目的，确实是希望不要再闲扯下去，若真是针对我，那么，快点动手，快点结束吧，在另一个世界，所有人的状态都让我放心不下。 “你仗着手里的家伙，还有乌日印，以为我奈何不了你，是吗？”那人又说。 我仍是不响，紧张得手心里全是汗。 这次，沉默的时间更长，随之而来的，不是任何实体，竟是难以抑制的笑声，真正是莫名其妙。 “青鸾啊，不要怕，进来吧，你不会受到任何伤害。”声音不同了，变得清朗，听得出来是个男的，“放心，我对遗天珠和莲花也没有兴趣。” 他说得很诚恳，不带丝毫敌意，我开始将信将疑起来。 “请进，这里还有你一个熟人。”话音刚落，通道霍然亮起，光线青幽幽的，看不出源自哪里。 好吧，进去看看也无妨。想着，便抱着豁出去了的心态，小心翼翼地走了进去。 通道并不很长，两三分钟就到头了，那里是又一个山洞，比之前的小些，高度刚好够我站直。 “你好。”在最里面，一个三十来岁的男人靠墙坐着，穿一身浅色道袍，散着及肩的长发，长相斯文，双眼明亮。 “你说有我的熟人，是谁？”我直截了当地问道。 男人细细地打量我，然后，答非所问：“看起来，还真的是什么都不会。” 尽管是事实，我还是免不了有些恼：“是啊，那又怎么样？我就是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凡人，怪只怪遗天珠投胎的时候看走了眼，白白浪费了这样的上古神物。” 男人静静地等我说完，笑起来：“浪费吗？我看未必。” 这话，我就听不懂了。 “据我所知，在你之前，拥有天瞳的不过三个。”男人扳起了手指头，“第一个是人妖混血，噬魂阵和蛊兽便是他的杰作；第二个是言灵师，确切地说，是言灵师的始祖；第三个则是法师，最后堕入魔道，成为大名鼎鼎的，连神仙都为之头痛不已的魔头。” 说完，叹一口气，接着道：“可惜，我生不逢时，一个都没有见到。不过还好，今天，总算是有幸能看到你。” “我不明白，你到底什么意思？我的熟人是谁？”我有些不耐烦了。